三米多高的院牆不是那麽好爬的,三哥之前還被小茹削的一身是傷,爬到牆頭上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

我倆蹲在牆頭上點了根煙,往黑乎乎的牆裏一看,哎?海哥呢?

一見裏麵悄無聲息,我倆就小聲叫:“海哥?海哥?”

可喊了兩嗓子裏麵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我倆正納悶兒的時候,就聽見從牆角下的陰影裏傳出來一陣怪聲:當,當,當……

那聲音就像是有人敲東西一樣,但是聲音很弱。

一聽見有聲音,三哥趕緊把手機掏了出來,蹲在牆上往牆角下照,這才發現,原來牆角下堆著一個大糞堆。

養殖場裏不光養羊,還有奶牛,堆的不是羊糞而是滿滿的牛糞,我心說怪不得一爬上牆頭就聞到一股臭味,原來來源在這兒。

我倆又仔細一看,終於在糞堆的正中間位置找到海哥了,他掉下去時角度掌握的還挺準,估計是輪椅在落下去時翻了個個兒,正好頭下腳上一頭紮進了糞堆裏,坐在輪椅上的整個身子直接被糞堆吞沒了,糞堆上就還露出輪椅的小半截輪胎來,要不是海哥一直用腳踹在輪椅上,我們還真發現不了他。

看到這情況我掃了三哥一眼問:“三哥,這回咋辦?”

“先下去再說吧。”

三哥說完一個翻身就從牆上跳了下去,不偏不倚落在海哥的輪椅地盤上又一縱身,跳過了糞堆落在了地上。

我緊隨其後也下了牆,真別說,要不然有海哥的輪椅當墊腳石,我倆都得跳糞堆裏去,不過辛苦了海哥,讓三哥我倆一踩,整個輪椅的五分之四都紮進了糞堆裏,就剩下個腳尖在外麵露著了。

三哥我倆本來想用個辦法把他拽出來,可周圍也沒有什麽可用的工具,沒辦法三哥從地上撿了根樹杈,找準位置之後斜著往糞堆裏捅了個窟窿,窟窿裏立刻傳出海哥的罵街聲:“他媽的,你倆不救我還落井下石,是兄弟不?”

“海哥,這兒連條繩子都沒有,要不你先在這兒歇會兒,我倆先偷隻羊去,偷完回來再想辦法救你……”

“你就讓我倒栽蔥似的在這兒紮著?老三,你真夠意思!”

“海哥,我們又不是沒管你,這不給你捅了個窟窿喘氣兒用呢,你別著急,我們去去就回……”

反正眼下也沒好辦法救他,三哥我倆轉身就走,摸著黑就進了這家養殖場的羊圈裏。

羊圈很大,裏麵散養著兩三百隻羊,我倆鑽進去一看,一片片都是白花花的。

不過仔細一看,羊群裏有山羊有綿羊都是攙在一起的,我倆相視一眼,三哥說:“你好好想想小茹她爸長什麽樣來著,咱倆分頭找,盡量給她找個一模一樣的……”

我說‘行’,說完我倆分頭行事鑽進一群群綿羊山羊裏溜達開了,可羊這種東西膽子小,我倆站著一接近,嚇得就咩咩叫著往旁邊跑,根本不讓我倆靠近,沒辦法我倆往身上披了點草料,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接近,這才混進了羊群裏。

圈裏的羊雖然多,但是跟我老嶽父那麽英明神武的倒是沒有幾隻,三哥我倆分頭找了半天,我忽然一抬頭,一眼就掃見正前方的羊群裏有隻大山羊‘儀表非凡’,大長犄角大長毛,個頭兒比旁邊的幾隻山羊足足高出了半頭來。

這隻羊背對著我臥著,因此看不清楚它的臉,但有個現象很好玩,他臥著的地方,周圍的羊群自動跟它保持出了一小段距離,就跟不敢靠近它似的,旁邊幾隻山羊還在瑟瑟地發抖,我心說莫非這隻羊是羊群裏的老大?

我趕緊從後麵悄悄摸了過來,趁著那隻山羊還沒注意到我,伸手就想拽它的犄角把它給抓住。

可剛往它犄角上一拽,就聽‘哢嚓’一聲,山羊彎曲的大長犄角應聲而斷,被我拽在了手裏……

這……這怎麽回事……

我心裏一愣,沒等反應過來呢,那隻山羊已經悠閑地轉過了頭來,借著月色一看清它的臉,我心裏又一哆嗦,這哪兒是山羊啊,雖說各個部位看起來都跟羊一樣,可它那張臉,無論是眼睛、鼻子還是嘴,分明就跟人臉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那張臉上長滿了白毛……

“媽,媽呀……”

我嚇得一聲慘叫,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聽到我的叫聲三哥趕緊跑過來問我怎麽了,我也顧不上怕被人發現了,驚慌地叫道:“我,我看見一隻長著人臉的羊……”

說著話我把那隻大犄角塞進了三哥的手裏。

“還有這種事兒?兄弟你是不是天太黑看走眼了?”

“怎麽會呢,我看得清清楚楚……”

有三哥壯膽我心裏平靜了不少,往前一看,就見那隻隻剩下一隻犄角的羊已經穿過羊群走到了羊柵欄邊上,似乎是想開溜。

“三哥,就那兒呢!還剩一隻角的那個!”

我趕緊朝著那羊一指,三哥膽子大,聽我說完撒腿就朝那隻人麵羊跑了過去,趁著那羊還沒從柵欄裏翻出去,往前一個飛撲就把羊給按在了地上……

人麵羊的另一隻犄角在柵欄上一磕也掉了,我趕緊跑過去撿起來一看,奇了怪了,那犄角似乎根本就不是它的,兩隻犄角都掉了下來可連一點血跡都沒有,犄角的根部分明能看出一層厚厚的玻璃膠來……

難不成這隻羊是人假扮的?

一想到這裏我也不害怕了,趕緊幫著三哥把它按了住,這時三哥也已經看清了那隻羊的臉,叫了一聲:“媽呀,還真跟個人一樣,這羊咋長成這樣了?”

“我看這是個人,裝扮著進來偷羊來了!”

我說著話就去薅它肚子上的羊毛,心想著把這人身上披的羊皮給拽下來,看看它的廬山真麵目。

可我狠狠一抓,卻隻抓了一手軟綿綿的羊毛,緊接著就聽一聲慘叫從那隻人麵羊嘴裏傳了出來:“唉呀媽呀!大哥你別拔了,我的發型啊!”

一聽這玩意兒說話了,我更加確定它肯定是個人扮的了,於是又薅了一把毛,罵道:“你小子裝扮得挺好呀,羊毛粘這麽結實?說,你丫是不是小偷!”

我一邊問一邊在它肚子上薅羊毛,可它疼得隻剩下連連慘叫求饒了,我又薅了幾把,忽然停手愣了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三哥一見趕緊問我:“小馬,怎麽了?”

“三,三哥,你看……”

我咽了口唾沫,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該說什麽是好了……

三哥順著我的手往它肚子上一看,它肚子上一大塊皮毛已經被我給薅掉了,露出了一塊冒著血的肚皮來……

三哥一見也懵圈了,猶豫了一下說:“兄弟,這玩意兒該不會真是隻羊吧?”

“可它,可它剛剛好像開口說人話了……”我驚慌地說。

這話剛一出口,就聽那隻人麵羊嘴裏傳出一聲冷笑:“擦,說句人話就把你們嚇這樣?”

就在這時,就聽見遠處支過來一道手電筒光柱,緊接著就聽被吵醒的保安小碎步跑了過來,吼道:“誰!誰在那兒呢?”

一見被發現了,那隻人麵羊猛一蹄子踹開三哥就往門口跑,三哥我倆也不敢含糊了,一反應過來趕忙追了過去……

“快!罕見物種!先抓住再說!”

人麵羊在前麵跑,三哥我倆在後麵追,養殖場保安追我們,一追一趕就跑到了之前三哥我倆跳進來那地方。

往前一看,海哥已經吭哧吭哧從糞堆裏爬了出來,正擦身上的牛糞呢,一見那隻人麵羊朝著他跑了過去,三哥我倆趕緊喊了起來:“海哥!快!快抓住它!”

海哥也沒含糊,眼看著那隻羊跑到了身前,海哥伸手就想抓,但沒想到那人麵羊一躲就從他身邊竄了過去,緊接著一個縱身跳到他輪椅上,倆後蹄子用盡又往上一跳,已然靈活地跳上了三米多高的院牆……

三哥我倆一看,心說這玩意兒行啊,身手還真不錯。

可我倆互相壯膽,管它是什麽東西也不怕了,一看它要跑,我倆氣得眼都紅了,衝在最前麵的三哥眼看著就衝到了牆根下,海哥趕緊坐在輪椅上問:“老三,到底怎麽回事?”

“海哥,助我一臂之力!”

三哥沒理他話茬兒,走過去猛一腳踹在海哥胸口上,就把他又踹回了糞坑裏,緊接著踩著海哥肩膀往上一竄,三哥也上了牆。

我當然也不能含糊了,趕緊也學著三哥的姿勢踩著海哥上了牆,氣得三哥在下麵直罵,可剛罵出口就見後麵的保安追了上來,海哥嚇壞了,趕緊把輪椅搖出糞堆就想跑。

那保安一看我倆都跳到牆上了,也知道抓不到我們了,於是改變目標開始追坐輪椅的,把海哥氣得一邊搖輪椅一邊罵,保安就攥著手電在後麵追,兩個人圍著院子一陣追逐……

海哥有沒有被抓住我們就不知道了,可三哥竄上牆頭時那隻人麵羊正從牆上要往下跳,三哥一個飛撲猛一把就抱住了它的腰,抓著它一起摔倒在地,按著羊腦袋惡狠狠地問:“快說,你到底是個啥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