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在你身邊呼吸著
死神說要的人沒有人可以留住。急救室門口等待的俊秀看到了所有進去的醫生都出來了。俊秀渴求的眼神換來的是醫生不住的搖頭歎息。和一句句無奈的“對不起”。
“我不要你們的‘對不起’!我隻要有仟活,你們懂嗎?”俊秀瘋了似的拉著醫生哭喊。
醫生沉默著歎氣離去,剩下俊秀扒在地麵上,任由一滴滴淚珠落到地板上。他接近瘋狂的邊緣,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跨過那扇門。他看見平靜的躺在那裏的有仟。護士小姐正在用白布覆蓋他的身體。
“不!!”俊秀撲上去扯下那令人心死的白色,緊緊地抱著還未涼透的身體。嘶聲力竭的大哭著。
年輕的護士小姐也忍不住哭了,擦著淚水遞給俊秀一隻手機,是有仟的。那是有仟留給他的東西,一段視pin。
“俊秀,我知道一定在哭。我沒辦法給你擦淚水了。你自己擦幹好嗎?我說過我們不會分開。我就會做到。你感覺到了嗎?我已經變成了空氣守護在你身邊。我已經牢牢的把你包圍。讓你永遠也逃不出去。秀,答應我,好好活著。你代表的是我們兩個人的生命,你的活是我們愛的勝利。秀,別哭!我會一直守護你!我愛你!”
畫麵裏的有仟甜甜的笑容。
在某一個瞬間,深不見底寂靜把俊秀包裹起來。他聽到值班室裏的醫生和護士在說話。走廊裏有人經過的腳步聲。空氣中有灰塵和雨水的濕氣。可是他聽到的聲音,唯一清晰的,是有仟說,金俊秀是樸有仟的老婆。
那是他們曾經帶給彼此的快樂和幸福的時光。樸洺憲被俊秀拒之門外。他見不到自己的兒子。也沒有臉去見他。隻能帶著沉痛離開。處理掉任務失敗的黑衣男子後他回去了韓國。崔美淑在知道有仟死訊時心髒病突發,生命告危。如此強勢的一個女人在一夜之間倒下。高高在上的樸洺憲也失盡了昔日的威風,麵目全非。他們孩子死了,秘奇集團無人繼承,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俊秀了。隻有俊秀還能代替有仟接管秘奇。
太平間像倉庫一樣空****的。裏麵有一個大冰櫃,用來燒錫箔紙的搪瓷盆,擺供品的舊桌子,和一排空空的椅子。他們把有仟放在停屍**。牆上有兩個換氣扇,葉片緩慢的轉動,雨水打在上麵,發出叮叮的聲音。大門洞開,潮濕的冷風直刺透俊秀單薄的衣衫。但是他感覺不到冷。一切都可以結束了。深夜的時候。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們這樣平靜的在一起,有仟的身上蒙著被單。他看過去像一個孩子,被留在黑暗裏夜色裏,沉默的,倔強的孩子。執著去愛的孩子。俊秀站在他的身邊,撫摸他的身體。他的肩,胸膛,手,腳,身體上被射穿的傷口,殘留著的血。他又撫摸他的臉。他的額頭,鼻子,眼睛,嘴唇,下巴,肌肉,還有輪廓,依然如此的清晰,隻是沒有了溫度和氣味兒。他這樣的重。這樣的冷。淩晨破曉時分即將到來。有仟應該走到了彼岸。他們的告別要結束了。俊秀一次次,一遍遍撫摸著他。抱住他,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隔著白布,俊秀感覺到了他的身體偷出來的寒氣。這是他曾經給予俊秀的感情的物證,一具屍體。
上天把他上天把他收回去了。這個愛著自己的男人,不放棄自己的男人。這個讓自己用盡一切去愛的男人。他被收走了。再不會有相逢和告別。他已經死了,永遠的離開了。
有仟,我是這樣的不甘!在殯儀館裏,俊秀不讓工作人員給有仟化妝。他說,有仟無論怎樣都是最帥的男人,他不需要化妝。
黑煙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盤旋,然後逐漸褪淡,直到消失。
從窗口接出骨灰的時候,俊秀感到了手上的熱量。他緊緊地抱在懷裏。低頭落下一吻。物證,他要留下這份感情的物證。不能讓手中一無所有。他決定帶著有仟再去一次他們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從出來,李特讓英雲先回去了,他一個人向公車站走去。路上意外的出了車禍。隻是輕傷入院。金英雲趕去的時李特已經在病房裏休息了。
“姓李的,你沒長腦子麽?不知道躲開嗎?”英雲一進來就大吼大叫著,火氣不小。
李特一點也不客氣的吼了回去,“要是能躲開就不是意外了!”
“李特哥,你別和我哥生氣。小心傷口!”基範坐到床邊安慰著。
“誰知道人發什麽神經啊!莫名其妙。”李特自語著,他並沒有告訴英雲那輛車是蓄意撞他的,想置他於死地,隻是他命不該絕,躲得快而已。
金英雲愛著李特,愛到怕失去他,所以變得小孩子,“我金英雲神經也是因為認識了你!”
“誰逼你認識我了嗎?”李特也不依不饒。
“哥?”麗旭從外麵闖進來直奔向李特,緊緊地抱住他淚水嘩啦嘩啦的掉下來,“哥,我好害怕!!你沒事吧?”
李特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輕聲哄著他,“好了,哥沒事。不要擔心!”
這樣的溫柔看得英雲妒火叢生,火氣更加旺。基範迅速拽住那頭猛虎,“哥。是你自己不和李特哥好好說話的啊!”
英雲氣紅了臉,猛地跺著地板,像是和地板有深仇大恨一樣。
“對不起,英雲!下次我會注意的。”
麗旭退到了一邊,意猶未盡的抽噎著。
“你還有下次啊?你想讓我瘋掉嗎?”
英雲的話讓麗旭破涕為笑,基範也無語的搖著頭。
“英雲哥,你放心以後我會寸步不離的守著李特哥。”
“有你守著我更不放心啊!”英雲調侃著坐到了李特身邊,還順手把麗旭推到了一邊去了。
基範因為要赴始源的約在笑過之後就離開了。麗旭也因為東海赫在的事情暫時掌管著公司不能久留。病房裏一下子又歸於沉寂,留下李特獨對英雲。
“腳還疼不疼?”
“不疼了。隻是腰給折騰了一番有點不聽使喚。”
“來。我給你揉揉!!”
李特的眼睛唰的一下瞪大,“你行嗎?”
“不試怎麽知道!”英雲說著已經把李特翻轉過來,讓他扒在**。李特一開始還很緊張,不敢相信英雲。後來竟然享受著睡了過去。
俊秀把有仟的骨灰用小玻璃瓶子裝了一點帶在身上。其餘的讓樸家的下屬送回了韓國。俊秀被樸洺憲確定為秘奇的繼承人。由以前的斬草除根變為非一般的寵溺。而俊秀對他們隻有恨。他不會接受那樣的好意。
回到布拉格,他和有仟居住過的別墅。在那裏,俊秀聞到了有仟的味道,曾經的一幕幕都在別墅裏的每個角落上演。俊秀看著想著,不知過了多久累了,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挨著房間找有仟,知道在花園的草坪上摔倒,他才恍然清醒。
“有仟已經走了。有仟他走了。離開了。對,有仟走了!”
思念和愛化成晶瑩的淚珠從眼角落下。一陣風迎麵襲來,似乎是想要吹幹那滴風中的淚珠。
“有仟?是你嗎?你是讓我不哭嗎?你一直都在對不對?有仟?”
淚幹了,風停了。俊秀緊緊的握著手裏的小玻璃瓶子,看著它就像是看見了有仟一般。
“有仟我們回家好不好?”俊秀吻著那個瓶子,不再流淚。他感覺到了有仟的存在,一直都在。帶著所有的思念,回憶,痛苦和愛,俊秀決定回到韓國。回到他們的家。基範知道了真相。始源是商業聯姻。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始終逃不開。最痛苦的愛不是死別而是相愛不能愛。基範沒有開口對始源說過愛,但那卻是刻骨銘心。無論怎樣他也做不到笑著去祝福始源。上天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他讓基範逃開了那場愛人的婚禮。那天,他去參加赫在的婚禮,英雲去了始源那裏。
有些事情經曆一次就足夠。隻需要一次的“曾經”就足以成為以後一生的回憶。婚禮上東海特別的顯眼。雖然隻是伴郎卻和新郎穿著同樣的衣服。是故意的。他們一心把這場婚禮當作了他們的婚禮。那個叫妍秀的新娘隻是陪襯。
晟敏和奎賢靜靜地坐在席位中,心裏卻不想祝福。麗旭躲在房間裏沒有出去。李夫人忙著招呼那一花園的賓客也沒有留意她的另一個寶貝兒子不在場。
李特和基範從席上溜走去了麗旭的房間。麗旭站在窗戶邊表情呆滯,沒有半點喜慶,
“旭?”李特開口叫他。
“哥?”麗旭轉過來的臉上被淚水肆意的侵犯著。
“你”基範出奇的驚愕。
這大喜的日子他哭個什麽勁兒啊,基範心想著。“哥,赫在哥是因為他們的緋聞才和妍秀結婚的。其實”
“我知道!”李特快步上前抱住了他。
“不公平!這樣對他們太殘忍了。”
麗旭的話刺痛了基範。真的太不公平了,太殘忍了!基範的心裏也有一個聲音在叫囂。
“昨晚,哥和赫在哥跑來找我。他們讓我作見證,他們當著我的麵交換了戒指。可是今天赫在哥成了媽媽的養子,還要和妍秀結婚,他們會瘋掉的。”
“好了。旭!!這也許就是宿命。”
“麗旭哥你也別太擔心。至少赫在哥還留在李氏集團啊。”奎賢被晟敏攙著進了房間。
李特麗旭知道奎賢是因為身體虛弱無法獨自站立晟敏又不敢用輪椅隻能自己做他的拐杖。基範看在眼裏就難免不多注視一會兒。弘基在這時跑進來挽住了奎賢的另一邊,基範也就把他的想法壓了下來。
“哥,醫生說下午你就可以去醫院了。”
“嗯!”
晟敏和弘基的對話讓進來的奎賢媽媽聽到了。本來是來叫這群孩子出去的,卻被弘基的話吸引。
“小敏,你生病了嗎?怎麽”
“Aunt我沒事。隻是”晟敏支支唔唔的說不出話。
“沒事去什麽醫院?你可別瞞著我!”
“Aunt啊,哥是去做善事的。他給血癌患者捐骨髓。”
奎賢媽媽鬆了口氣,“不會有危險吧?”
“哎呀,媽!”奎賢的話裏隻剩無奈。他想開口讓他媽媽阻止晟敏去醫院,卻又害怕病情暴露。
賢媽媽注意到了自己孩子的異樣。臉色蒼白,說話明顯的底氣不足,似乎是很虛弱。而且平時奎賢見到自己總會站到身邊來,今天卻一直站在晟敏和弘基之間。感覺上是他們撫著他。
“奎賢,你過來。媽媽有話問你。”賢媽媽決定證實自己的猜疑。
麗旭,晟敏心裏一驚差點叫了出來。弘基和李特也變了臉色。屋子裏的氣氛很緊張。奎賢示意晟敏放開手。晟敏無奈的丟開手,心裏像是擂鼓一樣。奎賢身上拿開弘基不肯鬆開的手吃力地一步步移向他的母親。
大家都很緊張,就連不知情的基範也跟著緊張起來。麗旭早就緊緊拽住了李特的一腳尋求一點點的安慰。晟敏急得快要哭了。心髒就快要破體而出。擔心著奎賢會摔倒。
奎賢真的摔倒了,一切謊言不攻自破。賢媽媽看著摔倒在地上怕不起來的虛弱的奎賢什麽都明白了。奎賢就是那個血癌患者,這段時間他根本就不是和晟敏住在一起而是在醫院。已過四十的女人心口劇烈的痛楚讓她忍不住滴下了淚珠。弘基攙扶著她。晟敏扶起奎賢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不再出聲。
真相浮出了水麵,奎賢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沒有責罵,沒有哀號,沒有過多的淚水,他的親人和他一樣的堅強。甚至是他不敢相信的冷靜。
之後,他們回到了席上。婚禮結束後他們才叫車送奎賢回了醫院。赫在在名以上是李家的養子,實際那隻是幌子,隻是李夫人安慰自己良心的手段。李夫人為了徹底的結束那段緋聞隻能另外給了赫在一個家。
婚禮結束後的當晚赫在就和妍秀一起搬去了新家。
走了,散了!東海一手經營起來的愛就這樣離開,不在屬於這裏。東海搬去了赫在住的房間住著,常常一個人在半夜哭著醒來。他還是忘不掉,他的愛。戴在右手的戒指時時刻刻提醒他一次次的想起赫在。想起婚禮上赫在悄悄對他說的那一句:海,我愛你!
無可奈何的愛,無可奈何的責任,無可奈何,一切都是那麽的讓人無奈。他們是被下了詛咒的情侶注定了今生會在無奈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