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鴆解(下)
很多很多年過去了,猶如漫長的昏睡後蘇醒。收到遲來的真相,以傷感的眼神回放每一幕,交織複雜的感情。繁冗的無休止的追憶。一天又一天地重複傷痛和懺悔。
早在八年前赫在就已經離開了。可東海卻一直能感覺到赫在的存在。東海常常站在赫在的墓前發呆,任由過去一次次的喚醒心底沉睡的痛楚。
那一年東海知道了妍秀懷孕的消息後心就一直在痛苦中跳動。但他又不想怨赫在。自己也知道沒有理由怨恨他。妍秀是他的妻子,有他的孩子是正常,自己才是那個沒有立場的人。
就這麽想著,東海覺得是時候放手了。他想和赫在做回兄弟。可是真的好難。有時候真的好想在他的肩上靠一靠,哪怕隻是一刻的安慰。可是一想到大著肚子的妍秀東海總會打消一切想法。赫在的眼裏也就從那時開始蒙上了一層霧一樣的東西,讓人讀不懂他的感情。
孩子出生後赫在給他取名叫東在。東在成了東海的幹兒子。雖然是赫在和妍秀的孩子,但是東海真的無法抗拒這個小身上透出來的吸引力。好像是有什麽東西牽引著他卻接近那個孩子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東在也漸漸的長大。看上去和東海總有那麽幾分神似。有人還開玩笑說這孩子是東海的,赫在總是笑著回答,東海也是他的爸爸像也是應該的啊。
明知道這不合清理,但是赫在就是這麽說的。每一次都會這樣說。一直到他死的時候。
赫在被確診患上胃癌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除了等死做什麽都是徒勞。那段時間,妍秀要照顧赫在,孩子就一直跟著東海。東海工作完了就會去醫院守著赫在。妍秀就帶著東在回去休息。那時候,東海很堅強,從來不會在赫在麵前掉一滴眼淚。直到那年冬天一個寒冷的夜裏,東海他哭了。
那天夜裏降溫了,很冷。外麵下著大雪。東海讓司機送妍秀和東在回去了。病房裏就剩下他和赫在。他們一直聊著,聲音很輕的和彼此說這話。大約快到淩晨的時候赫在突然病情加重。醫生欲將他送進手術室,他說什麽也不肯。東海著急地哭了。
赫在伸手為他擦著淚水,“海,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動不動還哭鼻子!”
“赫,我求你,你聽醫生的去手術好不好?我求你”東海哭著求他。
“我不想把最後的時間浪費在手術台上。我怕我一進去就再也見不到你了。”赫在笑著,臉上卻閃著淚花。
“赫在,”東海哭著撲到他身上。
“別哭,海!別哭好不好!”
靠在赫在身上的腦袋輕輕地點著,“要叫東在他謬來嗎?”
“不要了,我怕東在會受不了。”赫在緩了口氣,“海,以後東在和妍秀就交給你了。”
“嗯,我知道!”
“海,我知道東在是我們之間的結。但是我是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東海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從牙縫中擠出那三個字。
“我知道,你其實很喜歡東在,我也不擔心他,反倒是你不能像以前那樣不顧自己的身體了。知道嗎?”
“赫在”東海已經泣不成聲。
“海,我怎麽感覺眼睛很疲倦,睜不開一樣。我想睡會兒。”
“不,赫在不可以!”東海昂起頭看著眼睛微微閉著的赫在焦急的叫著他。
這時赫在笑著看向天花板,“海,我看到俊秀和有仟了。”隨後赫在的眼睛一點一點的合上。
東海感覺自己被抽空一樣,胸口根本喘不過氣,“不,赫在不要睡。我求你求你”他緊緊地抱著赫在痛哭著,“不可以。赫在,你醒醒,你醒來呀,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求你求你。”東海已經失去了力氣,癱軟在他的身上。
哭聲盤旋在整個醫院的上空,久久沒有消去。東海抱著赫在的屍體一直到天亮。他抱著赫在一步步的走回了李家。在赫在住的房間也就是他現在的臥室裏給赫在換了衣服。
那場葬禮是東海親手辦的。他不許任何人碰到赫在的身體,包括東在和妍秀。送赫在去殯逸時東在坐到他的身邊給他擦著淚水,“海爸,你別哭。別哭好不好?爸爸知道了會罵東在沒有照顧好海爸的。東在不想爸爸不開心,更不想看到海爸傷心,”
十歲的東在求東海不哭自己卻一直抽噎著。東海抱住傷心的男孩,“孩子,對不起!”
“海爸,別哭!”
“好,爸爸不哭了。你也別哭。以後爸爸會好好的照顧你,東在別擔心。”東海把孩子抱在懷裏輕聲的哄著。
妍秀不是個堅強的女人,但是她卻沒有倒下。他不說話,偶爾會對著赫在的照片流淚。這樣一個女人每天依舊照顧著自己的孩子。葬禮結束後不久東海去她家接他她和東在聽到了遲來的真相。
東在並不是赫在和妍秀的孩子,而是他和妍秀的孩子。就在奎賢死後東海又知道了自己疼愛的弟弟麗旭殘廢的那天他喝醉酒去赫在家找赫在,把妍秀看成了赫在。
出去辦事回來的赫在看到的是熟睡的東海和躺在他身邊哭泣的妍秀。赫在讓妍秀回去了她自己的房間,他留在那裏給東海穿好了衣服,清理掉了一切痕跡。
第二天醒來他隻告訴東海,他喝醉了倒在他家門口。妍秀也隻能默默的忍受著,什麽也沒有多說。因為愛赫在,這個女人已經學會了逆來順受,甚至可以為了赫在什麽也不說。
後來發現懷孕時赫在失去了主張。是妍秀提出生下這個孩子的。赫在也隻能承認孩子是他的。他寧願東海誤會他也不想東海為了那件事或在自責中。
妍秀說出一切真相後在東海麵前自殺了。也許是想報複東海,也許是她想去找赫在了。東海完全不想去想,他完全失去了自我的在客廳裏笑著,而後是放聲大哭。躲在房門後的東在聽到了,也看到了。但是他沒有怪任何人。
從那之後,東海就一直活在愧疚中。他很疼愛東在,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到了東在身上。為的隻是補償這個孩子。他常常會想起赫在,心裏的傷也就這樣一次次的加深,好不了。
“爸,您也站立很久了,回去吧!”
東海回過神來才發現臉上又全是淚水了,“東在啊,你什麽時候來的?”
“才一會兒!”東在給他擦著淚水,“爸,您這樣讓赫在爸爸怎麽放心啊!”
東海拍拍他的肩膀,“孩子,你真的不恨我嗎?你媽媽她”
“那也不是您的錯。爸,別一直活在過去好嗎?我會很擔心您的!”
“傻孩子,爸爸沒事。走吧,我們回去。”
東在不在說什麽,攙扶著東海往回賺“對了,今天麗旭叔叔打電話來問您了。”
“這個還能記起我真是不容易啊!!”東海在說到麗旭的時候臉上終於有點笑意了。
晟敏被送出國的後一直是麗旭在趙家忙碌著。幾年後晟敏才完全康複回到了首爾。幾年了,他的痛已經被埋到了心底最深處。
他回國之後不僅像親兒子一樣照顧著趙爸爸趙媽媽,還在趙家的花園裏選了一塊空地把奎賢的墳墓移了回來。隻要他一閑下來就會坐在草坪上對著墓碑上奎賢的照片說話。把所有的事情都講給奎賢聽。他坐在那邊還常常忘記時間,總是一個小孩跑去叫他回屋。
“伯父,伯父你又在和奎賢伯父聊天嗎?”
晟敏被一個小孩的聲音喚回了注意力,“小錦,你怎麽一個人跑來了?”
“我不是一個人,媽媽在那薄”晟敏抱著小錦順著他的手看去,妍貞正站在不遠處笑著。
他牽著十歲的小錦朝她走去,“妍貞來啦!”
“哥,弘基在裏邊等你,說是東海哥交給他一個案子要你幫忙處理一下。”
晟敏笑著點點頭。
“小錦,到媽媽這兒來!伯父有事要和爸爸談。”
小孩不情不願的嘟著小嘴回到妍貞身邊。晟敏走出兩步回過頭,“小錦,嘟著小嘴幹嘛呢!一會兒伯父回來帶你去玩好不好?”
小錦撅著的嘴立即裂開成一條圓弧,“嗬嗬,好啊,好啊!伯父,最疼小錦了。”
“你呀!”妍貞輕輕地敲了一下小錦的到腦袋,小笑得更得意了。
妍貞在JewelBoy退出之後一直受命於李特幫他照顧著麗旭。弘基因此認識了她。後來又碰上家裏人的逼婚,弘基不想相親就求妍貞幫忙頂著。結果假戲真做他們被迫結了婚。他們的感情也是在弘基又一次被希澈拒絕後,而妍貞也在李特那裏受了傷。兩個感情傷兵走到了一起。小錦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很討人喜歡的調皮,很有弘基的調皮作風。不過他的調皮老爸在接任他爺爺的職位後就不像以前那樣了。變得成熟穩重了許多。而且還有妍貞這樣的賢內助,他不穩重也不可能。背井離鄉十餘年後在中允浩忍受不住對家人的思念回到了韓國。但是已經不再是兩個人了而是四個人。他們在日本住的那段時間收養了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一個姓金一個姓鄭。現在兩個孩子都十四五歲了。在中和允浩也打贏了那場和自己爸媽之間的持久戰。雙方的父母終究耐不住這十年的想念,在他們回國後什麽也不再說了,就那麽自然的接受了一切。兩邊都很喜歡他們帶回來的孩子。
允浩和在中一直以來都是靠著他們的本行在日本混的。回到了韓國他們一樣不改行。那支屬於他們那一代人的舞蹈隊又複蘇了。和韓庚希澈他們一起不僅教出了一批批優秀的舞宅還研創了很多的舞步和練舞訣竅。他們也會出去演出。其中好幾次筱希也參加了。在中心裏就是有口氣咽不下。常常都在抱怨,憑什麽希澈的孩子有那麽好的舞蹈天賦,我的孩子卻怎麽也**不出來。
兩大女王之間的戰爭在重逢的那一刻一直延續著,偶爾還有筱希這個新一代女王參戰。韓庚允浩和允浩的兩個孩子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路,有了自己的歸宿。神童找到了自己的路卻不想有歸宿。他最愛的還是他的五花肉。他雖然是很有權威的職業律師了,但是在自己的父親麵前他也無法施展他的長處。被逼婚他就逃,除了逃他什麽也做不了。然而事業有成的鍾雲已經功成身退,帶著麗旭溜去了日本。他們走在人群中,坐在沙灘上,安靜的呆在家。他們的世界隻有彼此。
櫻花盛開時,他們回去神社轉轉,而後在櫻花並木道上停留。讓櫻花的盡量的和他們親近著。
“哥,你為什麽會這麽喜歡櫻花?”
“我也不知道。也許愛本來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鍾雲推著麗旭在櫻花並木道上緩緩前行。櫻花落滿的公路。風一吹,櫻花就會隨更起舞。這時會定格出一副絕美的幻真幻徦的畫麵:櫻花盛開的季節,路麵已經鋪上了一層,一個人坐在輪椅裏而另一個人則推著輪椅緩緩前行,縈繞在他們周圍的是隨風而動的。
這幅畫美其名曰:櫻花雨。
—————全文完
不開口的言語,眼神的接收。
隔了冰涼的墳墓依然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
溫暖著冰涼了的心。風雨。傷痕。痛楚。
溫暖。熟悉。糾結。
情感的交織。
命運的玩笑。
宿命的糾葛。
淚雨泣千行。
萬事無終,歸於是非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