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姐,你剛才嚇死我了。”盧甜甜緊緊地盯著南笙蒼白的臉,“不過,這會兒沒事了,你脫離危險了,醫生說,好好靜養,按時吃藥打針就行。”
“我的孩子呢?”
“孩子?”盧甜甜支支吾吾,環顧左右而言他。
“孩子沒了。”南笙喃喃著,低聲地嗚咽起來。
“姐,你不要想這麽多了,你的命要緊。為了生孩子,把自己差點搭進去,姨夫姨母知道的話,該心疼死了。”
“向博呢?”
“你少說話,別勞心費神的,醫生讓你好好休息。”
“向博呢?”南笙不相信過去了一整夜,連個人影也沒有。
“他,他一直沒接電話。我讓姚遠問了張秘書,說是他們昨天去一個公司調研,姐夫有事就先走了。”
“說什麽事情了嗎?”
甜甜搖了搖頭。
南笙早已哭成個淚人。
“別哭,姐,你一哭,我也想哭,死姐夫,你跑哪去了,關鍵時刻不見人。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要趕過來呀。
“說什麽24小時開機,隨時找到人。”
“姐,你也別難過,姐夫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絆住了,他們不是經常開什麽保密會議嗎,說不定手機被收起來或者被屏蔽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南笙絕望地搖了搖頭,任淚水打濕被子。
向博在江邊坐了大半夜,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南笙交代,也沒臉去醫院,鬼使神差地在辦公室裏湊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姚遠敲了敲門,向總果然在裏麵。
“小南,我,我昨天加班寫材料,怕別人打擾,手機關機了,結果後來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我,我真該死。”向博斷斷續續地解釋著。
南笙別過臉,憔悴得緊,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二人靜默了大半天。
向博去找醫生,跑前跑後的。
“醫生說什麽了?”
向博沉默不語。
“還是我的血液有問題,即使懷孕,胎兒著床的幾率也低,著床了,懷孕期間息胎兒也有可能因為供氧不足而窒息,是嗎?”
空氣裏一片死寂。
這等於宣判了南笙這輩子都不可能孕育自己的孩子。
死刑。
她的半條命沒了。
她原以為,試管這條路是上帝開的一扇窗,讓她看到了希望,誰知,走著,走著,曆盡千難萬險,八年抗戰,卻是條死胡同。
可悲至極。
可憐至極。
她跌落到穀底,除了失望,是無盡的絕望,是無窮的暗夜,將幸福掩埋。
“怎麽辦呢?老公。”
南笙撲倒在向博懷裏,心如刀割。
“為什麽,為什麽老天要這樣懲罰我們。”
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僅有月餘的緣分,失去了,永遠地失去了。
“別怕,不是還有我嗎?我們還可以領養。”
向博緊緊地摟著妻子,“就算是沒有孩子,我們也要相伴終老。我不要孩子,我隻要你,我會把你當孩子寵一輩子,等老了,我把身體鍛煉得好好的,我為你養老送終。”
南笙哭得喘不過氣。
“小南,你可千萬別有事。”
“我們回家吧。”
“好。我給醫生說一下,咱們出院,回家,啊。”
向博忙去辦理出院手續,或許,換個地方,她的心情會好一些。
床頭櫃上,南笙的電話嗡嗡響了起來。
是單位豔子打來的。
“南笙姐,你什麽時候上班呢?”
“怎麽了,單位有事情嗎?”南笙盡量保持平常的語氣。
“我們中心變天了。院裏任命呂勝當主任,任命文已經下發了到各個部門。”
南笙心裏一緊,頓時打翻了五味瓶。
良久,“怎麽回事?”
豔子似乎也察覺了電話這端無言的沉默和抗議,憤憤地說:“姐,我們都在為你打抱不平。他憑什麽呀?你不就是請了幾天假嗎?就這麽把你給忽略了,天理何在,而且,這次任命非常倉促,連我們也蒙在鼓中呢,也沒有征求群眾意見,直接過了公示期,就正式發文了,火箭速度呀!
“院裏好多人議論紛紛,說是因為女同誌生孩子,家務事多,前邊的趙曼不就是為了孩子離職了嗎?萬一南笙生了孩子,顧此失彼,影響中心發展。這位置早晚是他的,這不明顯歧視我們女同胞嗎?
“退一步講,姐,你不稀罕這個主任頭銜,也可以從其他部門空降一個呀。咱院裏啥都缺,缺項目,缺資金,就不缺人才。
“還有小道消息,據說呂勝的未來嶽丈是城建局的什麽領導,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偶然的或者必然的聯係······
“領導的說辭是現在提拔選用年輕幹部是大趨勢,他年輕有為,後生可畏,未來可期。”
“院裏有不滿的,有觀望的,有看熱鬧的,有唏噓不已的,有同情你的,還有躍躍欲試也準備跳級的,就是沒有人當麵敢提出異議的,看來,呂勝那小子還真穩坐釣魚台了。”
“姐,你倒是說句話啊。”
豔子倒豆子似的說了一籮筐,到最後還不忘臭罵幾句。
家庭不順,事業遭遇滑鐵盧,南笙苦笑一聲,淡淡道:“我也沒什麽異議,順其自然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南笙掛了電話。
屋漏偏逢連陰雨。
“小南,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要不咱們再住兩天再走。”
南笙哽咽著,好久,好久,嗚咽著:“向博,我的心還好痛,真的,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