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辦公室。
夏雪他們嘰嘰喳喳。
“聽說了嗎?城建中心出事了,出大事了。”
“呂勝他們的軌道設計有問題。前一段不是連著下暴雨嗎,地鐵竟然滲水了,幸好是在試運行階段,沒有出現重大安全事故,市裏成立了調查組,施工方沒問題,人家是按照圖紙施工的,調查到最後,落到設計上了,說是排水設施設計不當,數據出了問題,院裏不知道怎麽處理呢。”武小樂扶了扶眼眶。
“大家不要看笑話,我們以後更要認真仔細啊,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林瑾瑜若有所思。
“對,對,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夏雪點點頭。
“其實,像這樣的問題,南笙主任參與的話,本來是可以避免,她是那麽認真細致的一個人。”
“我聽李哲說,南主任是和呂勝意見不合,到我們這裏來的,現在,那個耀武揚威的呂勝可栽了跟頭了。”
“這做事嘛,講究的是天時地利與人和,班子不和諧,就容易出問題。”
“哎,可憐了呂勝,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呢。”
······
院長辦公室。
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呂勝垂頭喪氣地站在那裏,大氣不敢出。
“從來未有事,竟出我任上,我們規劃院幾十年的招牌,就要砸在你手裏了,你可真有能耐呀,呂勝。”院長路鴻森聲調不高,卻極具震懾力。
呂勝抖如篩糠,兩眼緊盯著地麵。
“幸虧是試運行,如果真的營運,不知道該捅多大的簍子,到時候我們兩個都得進局子,知道嗎?施工方的損失誰來彌補,誰去協調?萬一起訴,坐上審判席的是我,我是法人,是安全事故第一責任人,你可真給我長臉呢。”
“我······”
“我,我什麽我,出了事,就沒詞了,你當初不是信誓旦旦,保證萬無一失嘛,還立下軍令狀,啊!”院長越說越氣,暴跳如雷。
“你不是有個厲害的嶽父嗎?去求他啊,讓他把這件事壓下來。”院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去了,他······他說,管不了。這事是市裏的重大事故,市長督辦,誰也說不了情。”呂勝戰戰兢兢,出事後,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這會子連自己說什麽都不清楚。
“我真是瞎了眼,以為你有治世之才,想提拔你,重用你,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這麽不爭氣,你讓我怎麽給市領導交代,怎麽給梅城市上千萬人口怎麽交代,怎麽向施工方解釋,你說啊。”
“院長,您別生氣,我願意承擔責任。”
“擔責任?你擔得了嗎?幾千萬的損失,開除就是便宜你了······”
“院長,您說現在該怎麽辦呢,能不能亡羊補牢呢?”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豁出去這張老臉,和市裏、施工方溝通了一下,這幾天拿出新的設計方案,把漏洞補上,將損失和影響減到最小,其他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院長無奈地頹坐在沙發上。
“把規劃所的魏所長叫過來吧。”
“好的。”
“魏所長說,他在醫院給孩子看病呢,得一會兒才能過來。”
院長失望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誰願意幹擦屁股的事,何況,本來是人家軌道中心的活,在院長的協調下,硬生生被呂勝搶了一塊肉,人家心裏早就窩了一肚子火,這下還搞砸了,沒有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院長也沒法發火,院裏一直是所長和各個中心負責製,魏強若是真的甩手不幫,院長也真拿他沒辦法。
看現在魏強這個不合作態度,八九不離十了。
如果當初通稿的時候,魏強他們把把關,也是可以避免的,哎,誰讓呂勝和人家平素不和呢。
用人不善,路鴻森終於嚐到了苦頭。
“魏強,這次呂勝捅了婁子,你幫幫他們吧。盡快把這個修改方案拿出來,減少損失,給咱們院裏掙些顏麵。”
魏強在路上已經打好了腹稿,不願蹚這趟渾水。
“院長,不是我不幫,實在是兄弟們能力有限,手頭還有許多要緊的事。”
“你的規劃所,不是你說了算?”
“院長,現在年輕人都有主見,不是自己的事情不願多做一分,不拿錢還加班加點,擔責任。再說,項目開始,我和呂主任都是簽了責任書和承諾書的。”
“老魏,那就辛苦你幾天吧,幫呂勝把把關。”院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是給足了魏強臉麵。
誰知,人家壓根不買賬,“院長,我孩子這幾天住院,腮腺炎,我這,離不開身呀。”
院長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
魏強趁機開溜。
“嗬嗬,這個時候往前貼,自討沒趣,再說,院長不到兩年就退休了,誰還管誰呀。”
“看到了沒,出了事,人家跑得比兔子都快,你天天都是怎麽混的,連個人緣都沒有,我這張臉都讓你丟盡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追責下來,我也保不了你。還杵在這幹啥,滾吧,看見你我就心煩。”
院長狠厲無情的眼光射來,呂勝如墜深淵。
接下裏,還要應付各種各樣的調查,開會,等待他的是無盡的長夜。
功虧一簣,一夜回到解放前。
被辭退,賠償到連個褲衩都不剩,連累李哲他們在業界被貼上永久失敗的標簽。
叫天天不應,自己的爛攤子還得自己收拾。
可這個時候,他哪有心情和精力坐下來核對數據、畫圖紙。
他深吸了一口氣,敲響了南笙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