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劫案的金鋪位於洛城著名的商業步行街——上海市場步行街。上海市場步行街沒有辜負市領導對上海的意**,可謂是洛城最核心的商圈,每天人群川流不息,為洛城的經濟繁榮每年做著巨大的貢獻,在不斷提高步行街內商鋪價格的同時,也為喜歡裝B的商家提供了展示自己商業和品牌實力的機會,特別所謂的知名金店,都紮根在這條街上綻放,以在此開個店鋪為榮。於是才華橫溢的市領導就幹脆把一個商場的一樓進行了超五星級的豪華裝修,將原來街上所有的金店集中到那裏,名曰“第一金鋪”,那裏確實已經成為了洛城乃至全省最大的金飾商鋪,據說每天客流來往有十多萬人,資金進出達數千萬,充分體現了社會主義人民生活的富裕。
接到報案後十五分鍾,曹蒙他們已經趕到第一金鋪,那裏已經不複往日的奢華和熙熙攘攘,整個商場處於一片火海當中,爆炸後的景象一片慘烈,到處是殘桓斷簷,很遠都能看到一片火光衝天,周圍布滿了滿臉驚恐的、劫後餘生的人們和看熱鬧的群眾,消防人員正在拿著消防龍頭向火海噴射著一條條的水龍,劫匪早已不知蹤影。
曹蒙立即組織現場的警察和保安人員,維持現場秩序、疏散人群、拉好警戒線,並立馬安排相關人員進行救災和現場線索搜集,另外加派人手對目擊證人做筆錄,並通知市局封鎖所有主要交通幹道,嚴查過往車輛。
莫大愣的家在城北回民區筒子樓的5號樓裏,家住五樓,由於住的多是回民和外來務工人員,人員魚龍混雜,外人都叫這片“回回區”或“混搭宿舍”,這片筒子樓是20世紀80年代蓋的,已經超過了國產樓房平均25年到30年的壽命,按人的壽命來說已經到了古稀之年。回回樓樓層不高,隻有六樓,但卻是極為狹長的樓麵結構,樓梯有三個,分別位於樓房兩端和中間,上下極為方便。近幾年住房結構改革,每家每戶都安置了小型的衛生間,將原來每層樓兩端公用的水房和廁所拆掉了,改造成農民工宿舍,專門租給外來農民工。
這片回回樓位於吉利區城鄉結合處的一個犄角旮旯,兩麵環著洛河,交通不是很方便,除了通往外麵的一條馬路外,隻有一條小道通往附近的一個集市。回回樓唯一的大門出口處就是通往洛城火車站的唯一的公交車68路,白天夜裏基本上除了公交車外,偶爾隻有極為少數的車輛往來,顯得冷冷清清。
而側門的小道則極為不同,白天,在這條道上走的人不是很多,是枯燥、寂寞而單調的,除了一些必須往來的過客之外,還有兩三家賣水果的。這些水果大都往往是合時令的、供大多人消費,所以價格不貴,像這個時節就有什麽小西紅柿、西瓜、桃子、李子之類的。當然,也有少量的蘋果、梨、柿子之類的,雖然這些都是很普通的水果,但到了這個時節,就都成了奢侈品。沿這條路一直走,快到了小道盡頭的集市,有一個賣棉花糖的老太太,每天或紅或白大坨大坨的棉花糖就從她的手中巧妙的產生出來,變戲法似的。離這個老太太不遠,有一個修鞋的老頭,一年四季不管天熱天寒、刮風下雨總會看見他準時的出現在那,遮一把大傘。老頭一年四季總喜歡戴著一個有寬邊的帽子,帽子底下是一張粗糙的臉,臉上布滿淡褐色的雀斑。但一到晚上,這條道就熱鬧起來,也生動了許多。沿著狹窄的小道擺滿了許多新增的小攤位,賣小飾品的、賣日常生活小雜品的、賣涼粉的、買臭豆腐的、賣梅花糕的、賣烤羊肉串的、涮牛肚的……煙熏火燎,吵吵嚷嚷。在這樣嘈雜的小道上穿行的是晚歸的各色回回樓居民,尤其在這夏天的時候,在朦朧的夜色與路燈的映照下,他們就像魚貫而入的精靈,帶著鬼魅的影子。而路旁高大的電線幹,默默的直立,就像注視著他們的幽黯使者。
北方人睡的本來就早,夜裏10點多,樓裏的居民多數已經入睡了,隻有個別房間還透著燈光。小魏正坐在小道邊的一個燒烤攤前,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桌上的涮牛肚,麵前的盤子上還散亂著幾根待啃的羊肉串和一瓶僅剩一半的冰鎮啤酒,頭上和背上的汗珠順著臉和脊背向下流淌,打濕了前襟和後背的衣服。小魏明顯有點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盯著自己正前方回回區的某處,那裏正是莫大愣的家,小魏已經在這裏扮演一個合格的食客超過三個小時了,在這期間,他已經吃了兩碗燴麵,20根羊肉串和5份涮牛肚。發現目標位置的燈突然亮了起來,小魏精神一振,扔下幾張鈔票,起身向那裏奔了過去。
莫大愣和老牛在他們隱秘的藏贓地躲了一個白天後,發現沒有任何異常,才趁著夜黑人靜,回到家裏。兩人拿著拍的鑲著九條龍的家夥的照片,正仔細揣摩著。
“大愣,這個東西有點古怪。我查了下,像是東漢的地震儀,但形狀又不大一樣,年代好像也不太對,你看,在上麵那裏又多了條龍。”老牛有點拿不準主意的指著照片對大愣說道。
“管他呢,反正估計是個值錢的家夥,上麵有九條龍,咱就叫九龍鼎吧,聽著也爽。老牛,你趕緊拿著照片問下行家估下價,這次老子一定要留著賣個好價錢,媽的,上次被眼鏡黃擺了一道,他一轉手就翻了10多倍。”大愣恨恨的說。
“我看還是早點出手,這東西說不定是個禍害,大愣你記得不,咱哥幾個剛看到這家夥時聞到一股香味,咱搬出去後,卻一點都聞不到了。”
“行了,老牛,你膽子也忒小了,我知道了。”大愣有點不耐煩了。
“啪啪,啪啪啪”一陣敲門聲突然有節奏的傳來。
“老牛,去開門,是老鼠。”
“大愣,你們怎麽才回來,我都在樓道裏貓了快半個小時了,還好天晚沒人,要不非把我當小偷抓起來不。”老鼠抓起桌子上的水,不由分說喝了一口。
“怎麽樣,那邊都處理好了吧,沒留下什麽線索吧。”大愣沒有答應,反過來問道。
“我辦事,你放心,都整好了,萬無一失。對了,大愣,我還有個意外收獲……”
“啪啪啪啪啪”,一陣淩亂的敲門聲打斷了老鼠的話,幾個人一下子緊張起來。
“老鼠,你他媽的被人跟蹤了吧。”大愣伸手給了老鼠一個腦刮子,邊高聲問道:“誰啊?”
“是莫大愣嗎?我是警察,請把門打開。”屋外一個響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大愣,怎麽辦?這些臭*鼻子不會這麽靈吧?”老牛和老鼠都緊張起來。
“不用怕,我先開門看看,你們把照片收起來,隨機應變。”說完“吱”的一聲打開了門。
小魏進了屋,掃視下屋內情況,這是一個單間,不到20個平米,兩張單人床占據了屋裏一半的空間,屋裏唯一的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台打開著的筆記本,一個鼠頭鼠腦的人正光著膀子坐在其中一張**上網,另外一張**斜躺著一個黑黝黝的農民狀的人正斜躺在上看著本卷了無數腳的破書。
“誰是莫大愣?”小魏問道。
“我就是,不知道這麽晚了,警察同誌到我這貧民窟有什麽貴幹啊?”大愣有點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哦,我是來告訴你一下,你弟弟的工作單位發生一起爆炸案,經過鑒定,莫小愣已經在爆炸中身亡。”
“什麽,媽的,誰幹的?”莫大愣一下子跳了起來,抓住小魏的衣領子,紅著眼圈急切的問道。老牛把那本破書往邊上一扔,“呼”的一下從**跳了起來,老鼠也直接站了起來,把筆記本都帶下了桌子。三個人、六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著小魏,仿佛下一瞬間就要衝上去把他撕碎。
“莫大愣同誌,請冷靜一下,案件還在調查之中,我們一定會給受害者和家屬一個交待,絕對不讓一個壞人逍遙法外。”小魏雙手使勁把莫大愣抓著自己的手掰開,傳了口氣,接著說道:“還要麻煩你回憶一下,莫小愣最近和那些人有接觸,另外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間?”
“我已經快一周沒見到他,也沒和他聯係了。”莫大愣紅著眼睛說到。
邊上的老牛張口欲言,莫大愣卻接著說道:“我現在很亂,警察同誌,我想到什麽再聯係你。”邊說邊做送客狀。
“你想到什麽再打這個電話,我姓魏。”小魏看了他們一眼,留下個號碼,轉身出門。
小魏剛走下樓梯,搖搖頭,歎息了一聲,心想“一晚上功夫又白費了”。卻聽到樓上傳來殺豬般的嚎叫“小愣,哥一定給你報仇啊!”,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在寂靜的晚上遠遠的穿透出去,回回區的燈一盞一盞的亮了起來,不少人腦袋伸出窗外觀看,卻沒人敢吭聲。
莫大愣一直以自己的弟弟莫小愣自豪,莫小愣比莫大愣小5歲,他們本來是洛城周邊的山上人,兄弟倆的父母忙著在城裏做點小生意,沒時間照料兄弟倆,於是莫大愣就承擔起了帶弟弟的重責,莫小愣一直是他的跟屁蟲,跟著他學會了走路、說話,跟著他學習打牌、爬樹摸魚、打架、抽煙喝酒、偷看女人洗澡,小時候的莫小愣跟著莫大愣無惡不作,而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樣樣超過大愣,大愣常對人說的就是:“唉,這是我兄弟小愣,聰明吧。”莫小愣高一那年,兄弟倆剛搬到市裏,父母就因家中煤氣爆炸,雙雙身亡,兄弟二人當天在學校上課,躲過一劫,自此以後更是相依為命,將原來租的大房子換成了現在的筒子樓單間,一住就10多年。
莫小愣受父母意外去世的打擊,變得沉默寡言,由壞孩子變成了蔫壞的孩子,並且開始迷上了玩炸藥,想著法的配炸藥、弄*,沒事去河裏放幾顆,對著巨大的爆炸力和漸起來水花能傻笑半天,後來一次試驗的時候,被踏青至此的黎明化工院技術總工發現了他在炸藥調配方麵的天賦,特招進去做了技術人員。莫小愣沒什麽朋友,對自己的哥哥也不冷不淡的,唯一能和他說上話的是老牛,兩個人經常在一起嘮炸藥,一說就個把小時。可小愣對大愣的冷淡卻並影響大愣的自豪:“我兄弟現在可牛了,在拿鐵飯碗,幹的是技術活。”這是大愣掛在嘴邊的話。
“大愣,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順變。”老牛說著眼淚也滴答了下來。“前兩天小愣過來找我商量一個配炸藥的問題,匆匆忙忙的聊了幾句,說是最近接了筆大生意,要是成了,你哥倆都可以買房子取媳婦了,沒想到這一去竟成了不歸路。”
“什麽生意,和誰做的?”大愣一下子恢複了冷靜,狠狠道。
“不清楚,他也沒說。”老牛搖了搖頭,有點沮喪。
“大愣,我可能知道。”老鼠接過了話頭。
“你咋知道的,快點說。”大愣有點急了。
“別著急,大愣。昨天夜裏,你們兩個走後,我蓋好那個洞,撒好土,正騎著自行車往山下走,突然聽到後麵汽車響,心想這麽晚了又這麽偏,怎麽還有車過啊,以為是巡山的防盜隊呢。我嚇的趕緊下了車,推著車子就往邊上的林子裏鑽,想避開他們。我剛往樹林子裏走了三十多米,沒想到他們車子停了下來,操著陝西口音說著話開始往林子裏走過來,嚇得我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還差點尿褲子,沒想到聽著他們的腳步聲往林子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並且在地上開始挖坑,持續了約莫有二十多分鍾的時間才走。等他們走了有10多分鍾,我才爬了起來,也是好奇,打著手電仔細找到了他們挖坑的地方,挖開一看,裏麵是兩口箱子。當時想都沒想,往自行車上一裝騎著就回家了,回到家把箱子打開一看才嚇了一跳,兩個箱子裏麵裝滿了炸彈,整整十個。平常和小愣接觸多了,對炸彈也見過幾次,於是拿起來仔細一看,竟然是小愣常用的布線手法,正說晚上來告訴你呢,沒想到卻發生這檔子事。”老鼠倒豆子似的把經過整個經過講了一遍。
“這可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蒼天有眼啊,小愣,大哥一定殺了那幾個陝西貨給你報仇。”大愣習慣性的往對麵10號樓的四樓樓道底的房間瞟了過去,想要看那個平常總是洗澡忘關窗戶的年輕女人,那裏卻黑乎乎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