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相互適應

“我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不介意的話，以後和我一起吃飯吧。把這個，也算到工作內容裏去吧。”

照理說，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就應該是拒絕，這是她長久以來的習慣，拒絕。

但是這麵……好好吃。

嘴裏塞得滿滿的，一下子也無法發出什麽聲音來，於是，也沒有馬上拒絕。

nick看著她的嘴邊還沾著些許意麵的醬料，扯了一張紙巾遞過來，洛十一接過之後擦了擦嘴，口中的食物吞下去之後，又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應該如何措辭，過了片刻才說道，“自己吃飯，不好麽？”

明明是問句，但是她的語調很平，nick抬頭看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人，是群居動物才對，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很孤獨。”

nick放下了叉子，沒有繼續吃，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然後才說道，“也對，就你的性格而言，恐怕早就適應孤獨了吧。”

她一看，就是獨居動物啊。

洛十一沒有做聲，也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適應孤獨麽？或許的確已經適應了吧，從小就是那樣的生活環境，人生中除了訓練之外，幾乎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

日複一日的訓練，從懂事開始就日複一日的訓練，沒有朋友，沒有親情，什麽都沒有。甚至，就連對於這些的記憶都沒有。

所以孤獨麽？

“從剛開始就沒有感受過除了這之外的感覺的話，也就不會覺得孤獨了，因為一直都是這樣，習慣就好了。”

她會說這麽長的話，還真的是讓nick有些驚訝，他抬眼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她沒有什麽波瀾的眼神，聽著她沒有什麽波瀾的語氣，一下子，nick就覺得，哪怕就隻是這麽波瀾不起的語氣裏頭，就已經透滿了孤獨。

“一起吃飯吧。以後。”nick就這麽說了一句，卻不再是什麽問句，而是肯定的口氣，倒像是一種強硬的命令一般。

洛十一想要拒絕，nick已經繼續說道，“我還沒有適應孤獨，也不打算適應，反正，你也是拿錢辦事的不是麽，也沒什麽損失，所以，一起吃飯吧。”

洛十一看了一眼被自己吃得幹幹淨淨的盤子，想著一句老話，果然……是吃人的嘴軟啊，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之後，終於還是點了頭。

nick看見她點頭，笑了笑，這才拿起叉子繼續吃了起來，指了指旁邊果盤的水果，“吃吧，飯後水果，上次在醫院看你很喜歡吃水果的樣子。”

洛十一拿起了一個醬黑色的李子送到嘴邊，小口小口地吃著，嚼了幾口之後，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盤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這才說道，“一起吃飯可以加進去，但是我的工作內容不包括收拾和洗碗，所以，辛苦了。”

說完，她就拿著李子小口小口一邊吃著一邊站起身來，重新朝著沙發上走過去，然後坐了下來，那姿勢看上去再舒適不過了，就好像……就是在自己家裏頭，吃飽了之後舒適地坐到沙發上那樣的感覺。

她……倒是適應得很快啊，nick微微笑了起來，把自己盤子裏頭的麵吃掉之後，就站起身來收拾碗盤了。

他做得不急不緩，也沒覺得有多煩，甚至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心裏頭有些開心，這個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房子裏頭，現在似乎終於不是自己獨自一個人了。

做完收尾工作之後，nick洗了手之後，脫了圍裙也就走進書房去，沒過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將先前的那個果盤拿起來放到了她麵前的茶幾上，然後才再次走進書房去。

洛十一看了一眼茶幾上頭的果盤，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頭有些許被軟化了下來，這個男人，倒是和以前的那些任務對象都不一樣的。這種莫名的能夠讓人心都軟化的溫暖，反而是讓她有些不適應起來了。

nick一直在辦公，時不時會站起身來，在書房裏頭走上兩圈，活動活動筋骨，然後再次坐下去繼續處理工作，書房的門沒有關上。

洛十一在客廳裏頭，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可是她多年養出來的敏感感官和警惕，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他在書房裏頭做什麽。

文件紙頁翻動的聲音，和偶爾轉椅微微轉動的聲音，鋼筆輕敲桌麵的聲音，那麽他是在工作中。

若是從皮椅上站起來的聲音，一下一下沉穩的腳步聲，和他伸懶腰時發出的舒適感歎聲，那麽，他是在休息中。

明明是可以不用去注意這些的，可是就這麽坐在客廳裏頭又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的情況下，很多事情就變得不自覺的自然而然的，就去注意了。

於是甚至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時間就過去了，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直到夜色都漸漸地降臨了。

nick在書房裏頭，一直都沒有聽到外麵的動靜，她很安靜，安靜得仿佛不存在一樣。

所以他從書房出去的時候，甚至下意識地放輕了一些腳步，隻是走出去的時候，就看到這個女人坐在沙發上。

背靠著沙發椅背，看上去就是再正常不過的坐姿，隻是她雙手交疊叉在胸前，頭就那麽垂著，眼睛已經輕輕地閉上。

她睡著了。

似乎……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睡著的樣子吧？盡管那段時間在一個病房裏頭住了那麽久，對於她睡覺的樣子，自己卻是看都未曾看到過，唯一看到的一次，還隻是閉目養神罷了。

這一瞬間似乎就變得彌足珍貴，nick甚至都不敢動，生怕這個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夠感應得很明確的警惕女人會醒過來。

看著她垂頭閉目呼吸平穩的樣子，nick唇角輕輕勾了起來。

心中也會想到，啊，原來這個女人不是機器，不是靠吃點機油電池就能活的啊，她也是需要睡覺的。

又或者是想到，啊，原來，她睡著了，是這個樣子啊。

安靜的，沒有那麽冷漠的，甚至就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柔和了許多，nick就這麽定定地看著她，看著她胸前插著的手，露出來的手背上，指骨上頭那些看上去已經愈合很久的傷痕，和指骨上頭的老繭。

這……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