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於是步子停在原地再也跨不出去，坐下來的時候有些頹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好瘦，瘦了那麽多，下巴尖尖的。
“你別害怕，我已經聯係了很多關係在為你申請假釋，你很快就能夠出來，你一出來，我們就結婚，我不會放你走，不會讓你去任何地方了。就待在我身邊。就待在我身邊就好了。”似乎是怕她會再次站起來走掉，杜洵的語速有些快。
洛十一隻是抬手輕輕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然後就看著他，從他的眼睛裏頭，她不難看出一些讓人感動的情緒。
手指微微動了動，嘴唇輕輕抿了起來。
“你這傻子啊。”好半天，才說出來這麽一句，“你是集團家的公子，我是有案底的女人，當初就是因為我，你才會被綁架，你難道還不明白麽？和我在一起，你永遠隻會有危險。”
杜洵沒有出聲，就那麽一動不動看著她，像是連回答都忘了，就那麽停頓了好一會兒之後，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好久沒聽見你的聲音了，感覺像做夢一樣。我說了，那些你都不用害怕，”
洛十一表情一下子就滯了，話也說不下去了，就那麽定定地看著他，好半天，終於露出了些許笑容來。
看到她從來都是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露出了表情，杜洵才微微放下了心來。
哪怕她不再說話，都沒關係了。
會見時間很快就結束了，管教進來帶著她回去的時候，看著玻璃那頭男人不舍的表情，都有些不忍心。
隻是規定在那裏，也沒有辦法，隻能說道，“你下個星期再來吧。”
杜洵站起身來，點了點頭，手中還抱著女兒，眼睛依依不舍地落在十一的臉上，仿佛多看一眼，就能多印進心裏去一些。
探視出來之後，關曜就看到他臉上有著少有的開心，很顯然是見到了人的。
“見到了？果然央央比你要麵子大啊。”關曜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算是要熬出頭了啊，十一的假釋應該就快批下來了。”
杜洵臉上的溫柔表情一下子冷下去許多，“嗯，本來早就能批下來了，要不是莫家那老鬼一直從中作梗，十一都不用那麽辛苦在裏頭把央央生下來。”
話音剛落，電話就響了起來，叮叮咚咚的鈴聲非常得央央的喜歡，坐在兒童安全座椅裏頭的小家夥已經跟著鈴聲手舞足蹈了起來。
看著女兒的模樣，先前還冷掉的臉色已經有了溫柔，沒有馬上接電話，拿著手機晃動著逗著她一會兒才接通了起來。
“不會參加相親的，爺爺你別想了。就這樣。”
結果一通電話過來就隻是用鈴聲逗了央央開心了一會兒而已，那頭的杜康平甚至連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
關曜開車回去的時候，在車裏頭放了些音樂，這是他這麽一年來每次陪著杜洵過來，唯一一次敢在回去的路上放音樂的，也是這一年來唯一一次看到杜洵在從監獄回去的路上臉上露出了笑容的。
“阿曜，這麽長時間以來，謝謝你啦。”唇角微勾，對好友說出了這麽一句誠心的感謝來，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其實他並沒有什麽太多朋友，嶽嵐結婚之後忙於相夫教子，加之陸莫離其實是個小氣鬼，總是不太喜歡嶽嵐和他見麵，於是之間的往來也漸漸少了很多。
和關曜認識說起來還是因為洛十一，一年多以前和洛十一確定戀愛關係之後，他就為了迎合十一的興趣，給她找了一間拳館，而關曜，那個時候是那拳館裏頭最厲害的。
洛十一一出現，就直接放倒了他，於是……就這麽不打不相識了。真要說起來，關曜是動了心的，如果不是洛十一已經名花有主，他絕對會追求她的。
一來二去，也就和杜洵熟了起來。
關曜家世也不差，後來才知道也是個企業家的少爺，家業雖然沒有那麽大，不過也算是錦衣玉食的，隻是他出生的時候，他父親才二十歲，所以現在也還年輕得很，沒有任何繼承壓力壓身，就天天怎麽高興怎麽玩……
“客氣什麽，大家都這麽熟了。假釋審批大概也就還有一個月，你就再熬一熬吧，央央現在身體又不錯，你就再沾一個月的光，等她出來了，就再別放走她了。”關曜這麽說了一句，朝著杜洵看了過去。
“當然，這輩子都不會再放走她了。”
杜洵心裏有和十一一起要走的未來那些美好的幻想，想著隻要等著她出來，自己也是一家三口了，女兒有了老婆有了，光是想著就覺得這一年多的煎熬也都不算什麽。
想到十一為自己所吃的苦，就更加不覺得自己的辛苦有多辛苦了，隻是他畢竟還太年輕，經曆的也隻有那麽多，所以他並不清楚，有時候，很多事情哪怕你準備得再多再充分，似乎你覺得一切都會按照你所想的去發展。
但是有時候隻需要一個小小的變數而已，小小的一個變數，就足以將你所準備好的一切，所預想好的一切，全部打散。
剛把央央送去醫院繼續觀察，回到家準備去公司的時候，杜康平的電話就再次打了進來，索性連接的想法都沒有。
直接按了掛斷之後，又再次響了起來，沒辦法隻能接聽，接通的時候就想說和先前同一樣的話，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
杜康平的聲音在那頭有些沉重，“不是來和你說相親的事情的，Nick，你外公他……你應該去美國一趟了。”
電話那頭就那麽傳來噩耗，讓他目光一滯，“我知道了，我馬上訂機票。隻是央央她……”
杜康平還沒說話，旁邊就傳來了屈文豔的聲音，“你就放心去吧，那是你的女兒，你還怕我們兩個老家夥虧待了她麽？”
他坐了當天的航班趕往加州，卻沒有料到，這麽一去……竟是就和她那麽錯過了。
上飛機之間，他還給關曜打了電話，“我外公逝世了，我要回美國一趟，有空多幫我去看看央央，下個禮拜的探視，你幫我去一趟吧，見到十一了就和她說這件事情，別讓她擔心了。我盡快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