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青蔥歲月（二）
明明操場上那麽多人，那麽嘈雜，可是她就那樣紅著臉，臉上還有著因為旁人對齊川指指點點而冒出來的憤怒，直接就吼出來這麽一句，感覺上似乎掩蓋了當時所有的嘈雜，就仿佛整個世界裏頭隻有她的聲音。
而她那口氣，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粗暴，吼完這句之後，齊川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就這麽愣愣地，看著這個紮著大馬尾的明朗女生，然後就感覺到她直接怒氣衝衝地走過來，齊川一度以為這丫頭是不是要打自己了，哪知她卻是伸出手來，她的手指幹燥溫暖，指尖的薄繭是因為自小學大提琴的緣故，安朝暮就這麽直接緊緊抓住了齊川的手。
旁邊響起嶽麓和朱凱的兩聲口哨聲，陸傾凡那個時候還隻是個高高瘦瘦的英氣男生，眉眼中還沒有現在那麽多的沉穩和淡然，他雙手叉在胸前看著這一幕，左霜霜就站在他旁邊，歪頭對嶽麓還有朱凱說了一句，“買一送一啊，齊川買衛生巾得了個女朋友？”
齊川已經傻掉了，哪怕到現在，他也沒辦法用任何言語描述當時的心情。
就是那一次，就是那麽突兀的，她幾乎是以一種讓人匪夷所思的瘋狂模式，撞進了齊川的生命裏頭。
原本兩人的交集，就隻不過隻有那一次的尷尬相遇而已，她緋紅著一張臉，紅得快要滴血一般，將一張紙幣遞給他的同時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能給我去買衛生巾嗎？拜托了。”
然後不過就這麽幾天，期間兩人幾次尷尬的碰麵都是一語不發地避開對方的眼神，然後就在這天，高一實驗班，安朝暮，齊川。算是就這麽在學校一炮而紅了，其風頭甚至一度趕超學校最話題的陸傾凡和左霜霜那對。
老師們心中最放心的好學生齊川，也就這麽轟轟烈烈地陷進了“早戀”的漩渦裏頭。
教務室是在所難免的，當安朝暮的父親和齊川的父親都到場的時候，齊川看到了安朝暮臉上對於她父親的敬畏，可是她還是義無返顧的擔下了所有的事情。
“早戀”變成了她口中“我單方麵的暗戀，齊川並不知情”，齊川依舊還是老師心中的好學生，而安朝暮則成了老師口中的“思想過於早熟，還需要家長多多開導”。
既然齊川成了那個老師們心中無辜的不知情者，自然也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齊川和父親一起離開教務室的時候，剛走出門時，聽到門裏麵忽然傳來的那聲響亮的耳光聲音，那一聲也就這麽抽在了自己的心上。
然後就聽到裏頭安朝暮父親嚴厲的一聲怒斥，“安朝暮！我教出來的就是你這樣子的女兒嗎？！你真讓我失望！”
沒有哭聲，沒有安朝暮的任何聲音，齊川隻聽到裏頭老師不住地再勸著，“安先生，別動手別動手，朝暮成績各方麵都是很優秀的，沒必要動手，這件事情是需要好好開導的……”
齊川的父親是個開明的，倒也算不上開明不開明，隻是養兒子畢竟是和養女兒不同，所以齊川的父親在知道這件事之後都一直沒什麽怒氣，孩子長大了，又是這個對男女感情懵懂的年紀，遇到這事情也很正常，所以他隻是溫和的笑了笑，齊川的眉眼和父親有八成相似，父親一張溫和的文質彬彬的臉，帶著一副眼鏡，就這麽笑了笑，“你這小子，讓人姑娘幫你扛著，你羞不羞？”
齊川不語，隻是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那一聲耳光聲讓他心裏也不怎麽好受。
然後齊川的父親就對他說了，“反正別影響學習成績，別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其他的我不管你，以後別讓小姑娘扛著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擔當還是要有的。”
齊川的父親先離開了，父親走了之後，他就在樓梯的轉角地方等著，現在是上課時間，其他同學都在教室上課，學校裏頭倒是安靜得很，也沒什麽人在走動，空氣中都是悶熱的黏膩，他就等在那裏，等著什麽時候那個馬尾女生會從裏頭出來。
安朝暮就這麽在教務室裏頭，聽著父親的聲聲責罵，一語不發，臉頰上是火辣辣的疼，明明是父親第一次動手打她，可是她卻是一時片刻沒有絲毫想流淚的衝動，仿佛是先前的那陣衝動的勁兒還沒緩過去，心中有些激動有些忐忑，卻沒有太多的懼怕。
老師一直不停地勸著，畢竟安朝暮也算是個好苗子，成績沒得說的。
知道安朝暮的父親終於以一句“你要是再胡鬧，就給我滾到英國去！”收尾。這場教育課才算是畫下了句點，安朝暮知道父親從來都是事務繁忙的，自然是沒有太多時間耗在學校。
看著父親先離開，老師似乎是還想勸她兩句什麽的，安朝暮卻是已經對著老師微微鞠了一躬，然後就走出教務室去。
齊川看著她父親先走出來，他側身在樓梯拐角的地方躲了一下，等著她父親走了之後，才探出了身子，看到安朝暮從教務室裏頭走了出來，迎上去的時候，原本是想說些什麽的，可是看著她臉上一道道紅腫的指痕，先前組織好的那些話，到了嘴邊終究隻化成了一句，“疼嗎？”
當時那一耳光究竟有多疼呢？很多年以後安朝暮再回想的時候，已經想不起來了，能想到的，隻有齊川那溫柔的一句“疼嗎”縈繞在自己的腦海裏，那麽柔軟，那麽溫暖，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那些疼啊痛啊，都沒有了。
或許就是那個時候，她就開始再也沒辦法控製對齊川的感情了吧？
隻看著齊川柔軟的眼神，清秀的臉，和微微皺起的眉頭時，安朝暮想，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麽呢？這種原本自己不覺得有什麽太委屈，但是聽到他的一聲溫柔的問話，仿佛所有的情緒就有些繃不住了，心裏頭砰砰地快要跳出來一般，原本不覺得太委屈的，似乎也委屈了起來，眼睛裏一下就有了水光。
而安朝暮看到這個清秀的瘦高男生，就這麽在看到她眼中淚光的時候有些慌了手腳。
“你別哭，你別哭。要麽我哄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