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吃醋
明珠在申時初的時候到了蘭溪院。
月瑤剛出院子，就看見白易扶著明珠，走得小心翼翼地。月瑤眼皮一跳：“怎麽了？”
明珠推開了白易，走到月瑤身邊：“沒什麽事。我用過早膳就想過來，沒成想吃早膳的時候身體不大舒服，結果大夫一診斷，才知道又懷上了，現在已經一個月了。”
月瑤現在才明白白易為什麽一臉的無奈表情了，月瑤也忍不住罵道：“知道懷孕了還過來做什麽？派個人過來跟我說一聲就可以了。”這懷孕滿了三個月才算穩胎，一個多月的胎最不穩固了。
明珠樂嗬嗬地說道：“沒事，大夫說胎很穩，從雨花胡同到這裏，路也很好少，沒事的。月瑤，你出嫁若我不陪著，那肯定是一輩子的遺憾了。”當日她出嫁的時候，月瑤一路相陪，她肯定也得送月瑤出門子的。
這麽大個人，一點都不知道保重自己，真是不知道怎麽說。月瑤本想開口訓斥明珠，可轉而一想，這事還是交給牛陽暉解決的好。在牛陽暉麵前，明珠就是一隻紙老虎。月瑤走上前，扶著明珠到：“進屋坐著吧，外麵也冷！”十月的天，風還是很大的。
明珠笑眯眯地說道：“月瑤，你的嫁衣呢？我可聽白易說，你的嫁衣非常漂亮，得給我看看。”
月瑤道：“在廂房裏呢，你想看，我陪著你過去吧！”
細雨從櫃子裏將嫁衣取出來，攤開給明珠看。明珠看著嫁衣，看著仿若在水裏遊走的鴛鴦，還有衣服上精美細膩的花紋，明珠目瞪口呆，過半響才說：“月瑤，你別告訴這嫁衣是你自己繡的？”明珠看過比月瑤更漂亮更奢華的嫁衣，但是她不相信月瑤有這水平。
月瑤聽了莞爾一笑，朝著向薇說道：“我早說了沒人相信這嫁衣是我繡的，你們還不相信。現在看到了吧！”
向薇樂極：“誰讓你平日都不動針線，讓人懷疑也正常。”若不是她親眼所見，她也不相信月瑤能繡出這麽漂亮的鴛鴦來。
明珠掩了口：“月瑤，真是你自己繡的？”
細雨好似獻寶似的，將月瑤給安之琛做的兩件衣裳拿出來，對著明珠道：“我們姑娘還親手給安大爺做了兩件衣裳呢。”
明珠好似受了打擊，半天沒開口說話。
月瑤笑著挽著明珠的胳膊道：“這鴛鴦是我繡的，但是這些精美的花紋都是細娟繡的。”
細娟趕緊將這功勞往外推：“不是我的功勞，是姑娘畫得美，所以我才繡得這麽漂亮？”
明珠狐疑地看著月瑤：“畫得美？”
等明珠看到月瑤親手畫的嫁衣，當下啊啊啊地大叫：“什麽嘛？竟然當日都不給我畫一副，你太過份了。”月瑤的嫁衣跟所作的畫基本是一樣的，隻是畫是縮小版的。
月瑤笑了一下。她也是自己要出嫁，才會將自己想要的嫁衣畫出來，哪裏會給別人畫嫁衣呢！
明珠冷哼道：“不給別人畫嫁衣了？等將來，你都不給我兒媳婦畫嫁衣了？”她都嫁了，再追究也沒啥意思。
月瑤無語，她都還沒嫁人，女兒更是沒蹤影，明珠倒是就惦記著給她家小團子當媳婦了。
若翠進來道：“姑娘，永定侯世子夫人來給姑娘添妝了。”
明珠臉色很難看：“她來做什麽？讓她回去？”明珠在那日婉和郡主出言不遜的時候，她就跟婉和郡主斷交了。
明珠真是覺得婉和郡主臉皮超厚，當日說出那樣的話，今日還有臉麵上門來。添妝，誰稀罕。
月瑤拉住明珠，說道：“進門就是客，可不能開口罵人。而且她既然是用永定侯世子夫人的名義，就是代表關家來的。”她對關景鑠有救命之恩，婉和郡主過來走一趟也是該的。
明珠冷哼一聲。明珠也隻是為月瑤不岔，又不是真不懂事。現在是月瑤的好日子，哪裏能在這個時候鬧事。
婉和郡主打扮得非常富貴，穿著一身正紅金銀線繡團鳳牡丹紋縐緞紫貂襖，下著香色銀狐皮裙，梳著飛天髻，戴著朝陽鳳掛珠釵，鳳釵上的珍珠最大的有龍眼那麽大，閃爍著溫潤的光澤。
明珠一改剛才的不岔，笑眯眯地說道：“郡主，你這鳳釵真漂亮，特別是那珍珠可真難得，不知道是從哪裏得來的？”明珠這是明知故問，她知道端王作為欽差整治海口以後，在海口得了許多好東西。
婉和郡主好似沒聽到明珠的譏諷，笑著說道：“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母妃一匣子珍珠，這顆珍珠是裏麵最大的一顆。不過若是明珠妹妹不嫌棄，我回去就讓丫鬟送過去。”
明珠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月瑤拉著明珠的手笑道：“你喜歡珍珠也不早告訴我，我這裏還有不少的好珠子，你喜歡的話就自己挑了。”婉和說的是送，月瑤說的是任由明珠自己挑，一字差別卻可以看出關係的遠近。
那麽大的珍珠非常難得，明珠以為月瑤隻是在給她解圍，笑著應了：“好哇，等會我就好好挑幾顆。”向薇站出來道：“不用等會，現在就去挑，我帶你去。”向薇對月瑤的家底那是門兒清。
明珠看了一眼向薇，再見月瑤朝著她點了一下頭，明珠哪裏還有不明白的，月瑤這是要支開她了。明珠心裏頭不舒服，不過還是嘟囔著嘴走了出去。
月瑤有些歉疚地說道：“郡主，明珠姐姐就這麽一個性子，你別介意。”這也就有侯爺跟太後護著，要不然就這得罪人的性子，月瑤還真擔心她以後的生活。
婉和不明白，為什麽明珠脾氣那麽壞月瑤卻對她這麽好。看著月瑤握著明珠的手，不知道為什麽，婉和心裏頭閃現過一絲的羨慕。她自小到大，討好巴結的人很多，但卻沒一個對她這麽好的閨蜜：“我不會介意的。我跟她認識那麽多年，對她性子也很了解。”
婉和郡主是天之驕女，她的地位僅次於公主，甚至那些不受寵的公主還不如她，所以從小到大，有的是人討好巴結她。可她很清楚，這些人對她的好，不是真心的， 而是因為她是端王的嫡女。明珠身份也很尊貴，而且很受太後的喜愛，她四歲就認識明珠了，可她一開始就不喜明珠。小的時候是不喜明珠的肆意妄為，長大以後不 喜明珠驕縱的性子，到後來就不是不喜，而是不屑了。堂堂侯府的嫡女，太後的外甥女，竟然自降身份倒追一個不喜歡她的男人，簡直是丟了女子的臉麵。
可就是這個一直讓她鄙視的人，突然之間好像轉性了，不僅再不理會那個繡花枕頭寧立軒，且跟太後相處的跟母女似的，臨了還嫁了一個如意郎君，現在日子過得順 心如意，讓她都忍不住羨慕嫉妒了。想到這裏，婉和郡主突然心有所感，說道：“說起來我很奇怪，我記得明珠以前很喜歡寧立軒的，甚至我還聽說兩人要定親，可 後來卻不了了之。若是我猜測得沒錯，這應該是你的功勞吧？”
月瑤不明白婉和為什麽會提這件事。
婉和笑著說道：“這麽說我的猜測沒錯了？我很奇怪，她脾氣不好，性子驕縱，行事又跋扈，你為什麽會對她這麽好？”婉和是真不明白，月瑤這麽有才華，性子也高傲，怎麽會跟明珠好得跟姐妹似的。
月瑤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笑意，這笑容暖暖的，不似剛才應酬時的笑容：“明珠姐姐心思單純，沒那麽多彎彎繞繞，跟她相處，我覺得很舒服。”
婉和很想扶額，這是心思單純嗎？是沒腦子吧？有腦子的人當日會被寧立軒耍得團團轉？好吧，她不該問這麽一個白癡的問題：“月瑤，我一直想為那次的事跟你道歉，可一直尋不到機會。月瑤，那次的事真的很對不起。”婉和說的是那次到馬府質問月瑤的事。
月瑤不在意地說道：“郡主不要放在心上，那事我早就忘記了。”本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哪裏會讓她放在心上。而且她受了端王許多的恩惠，看在端王的麵上，她也不會跟婉和郡主計較。
婉和郡主看月瑤是真的不介意，心頭也鬆了一口氣。婉和郡主將一個錦盒遞給月瑤：“我父王說，她答應等你成婚的時候，給你送一份厚禮，這禮是我父王讓我轉送給你的。”
月瑤看著錦盒，看著錦盒裏放著的祖母綠寶石項鍊有些傻
眼：“郡主，心意我領了，但這東西我實在不能收。你幫我還給王爺吧！”單就這項鍊中間的那一塊足有雞蛋大小的祖母綠寶石就價值連城，這一條項鍊都可以買一棟很大很大的宅子了。
婉和郡主笑著：“我父王送出去的禮，還從沒收回過。”
月瑤是聽到安之琛說，端王答應等她成親會送一份厚禮，可這禮也太厚了。可要退回去，也退不回去。一般送出去的禮被人退回來，表示不想與之交往，也是一種打臉的行為。月瑤哪裏敢打端王的臉。
婉和郡主笑著說道：“你若是過意不去，到時候畫張好的畫送給我父王就是了。我父王最喜歡收藏好的畫作。”
都說到這份上了，月瑤不收也得收了。隻是這祖母綠寶石項鍊貴重是貴重，但卻肯定作為壓箱底的。她可不會戴這麽恐怖的東西出門。
這個時候，婉和郡主也送上了自己的添妝。婉和郡主送的是一對赤金點翠鑲寶石石榴簪子，一對鑲嵌珍珠發釵。珍珠雖然沒婉和郡主戴的那麽大顆，卻也有指甲蓋那麽大。
婉和郡主笑道：“還請你不要嫌棄。”相比月瑤對世子的恩德，這點東西實在是不夠看。隻是婉和覺得救命之恩不該以銀錢衡量。若是送了重禮，反倒會讓月瑤不舒服。至於她父王送的重禮，這又另當別論了，不是一回事。
月瑤看著婉和郡主的禮物，簪子跟發釵樣式心意，金光閃爍，一看就知道這是剛剛打的新首飾。月瑤真心真意道：“禮物很漂亮，我很喜歡。”喜歡不在貴重，而在於心意。很顯然，這禮物婉和郡主是花了心思的。
婉和郡主見月瑤真心喜歡她的首飾，再對比剛才月瑤看到她父王送的禮物時的模樣。婉和郡主心裏感觸很深，也很想交月瑤這個朋友：“月瑤，過些日子是我的生辰，希望到時候你能來。”
月瑤有些驚訝，婉和郡主這轉得也太快了。不過月瑤心裏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嫁人以後她肯定少不了應酬，當下月瑤笑著說道：“好啊，到時候隻要不出意外，我一定去。”婉和郡主身份貴重，既然有心交好，她也不拒絕。
婉和郡主對於月瑤這麽好說話也有些意外，不過月瑤的這種變化，婉和郡主還是很高興的。
一直到丫鬟說有客人來了，婉和郡主才告辭。
月瑤看著陸瀅，臉上又浮現出招牌式的笑容。自從陸瀅上次要給她說親不成以後，已經數年沒見了。不過陸瀅在馬府跟月瑤各種不對付，但是她嫁到張家以後，日子倒是過得還算順暢。而張明城去年已經考中舉人，若是能考中進士，以後也能入朝為官，就算沒考中，以後也能捐個官。
陸瀅看著月瑤如玉般的麵龐，心情有些複雜。她一直跟月瑤比，樣樣比不過月瑤，就在她放下心結的時候卻聽到月瑤跟一個武夫定親了。陸瀅沒法明白為什麽月瑤寧願嫁給一個武夫也不願意嫁給風光霽月的沈公子。可現在她卻有些明白了，月瑤選擇安之琛，怕是看中了安之琛有錦繡前程。
月瑤看著有些發愣的陸瀅，叫道：“表姐。”
陸瀅回過神來，笑著送上自己的禮物。本來陸瀅還想跟月瑤多說一會話，這個時候明珠進來了。
陸瀅看到明珠心裏就有些發杵，當下就出去了。
月瑤看著明珠空著手，問道：“怎麽沒挑？都不喜歡嗎？”當日安家二老太爺送她的珍珠裏麵也有兩顆大的，跟婉和郡主鳳釵上的那顆差不多大。
明珠好笑道：“你以為我真就那麽眼皮子淺呀？你是不知道，端王去海口一趟，帶回來許多的珠寶首飾。聽說他還留了門人在海口做生意，婉和郡主那些首飾全都是 新的，我想肯定都是從娘家得的。我這話就是想譏諷譏諷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裏能總去娘家占便宜呢！”明珠可是很有骨氣的，她出嫁以後，可再沒向 娘家要過什麽東西了。
向薇聽了譏諷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是，精心養大的姑娘成為別人家的，臨了還得送一份厚厚的嫁妝，可不是虧得慌。明珠，我還真可憐你未來的女兒，將來肯定是顆可憐的小白菜。”
明珠也就隨口一說，卻被向薇這樣譏諷，跺跺腳道：“胡說八道，姑娘可是娘的貼心小棉襖，有個姑娘我疼還來不及，哪裏會不管她。”
月瑤看向薇還要開口逗弄明珠，開口截斷向薇，說道：“明明知道她是有身子的人，受不得氣，你就不知道讓著一點呀！”
月瑤為了轉移明珠的注意力，將老侯爺給她添妝的事說了。
明珠卻覺得她爹忒小氣了：“我爹也太摳了，就送這點嫁妝？我是親生的，你不能跟我比，但至少也得是我的一半吧！月瑤，你放心，等我回去就讓我爹給你添上差的。”
向薇涼涼地說道：“你的嫁妝可是六十頃地，八個鋪子，你的一半那也得三十頃地跟四個鋪子了。你說得通老侯爺？”
明珠遲疑了一下道：“可能不會給這麽多，不過怎麽著也得給個兩千畝良田跟鋪子吧！”
月瑤撫額。明珠的思維已經跳脫了，再有向薇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在旁煽風點火，沒事也得有事了。
白易在一旁含著笑。
明珠是準備在月瑤這裏過夜，一直陪到月瑤出嫁為止的。月瑤也沒趕她走，她在等牛陽暉上門。
到了酉時，牛陽暉過來接明珠。明珠開始不願意回去，可牛陽暉身邊的小廝過來說道：“少夫人，少爺說了，你要是不回去，他就一直在門口等著，等到你願意回去為止。”
白易才旁邊說道：“姑爺是個什麽性子，姑娘你還不知道嗎？你若不會去，他鐵定能在門外等一天。”
明珠在做掙紮呢！這次回去她肯定得等到月瑤嫁人後才能見著了，見不著月瑤出嫁，她肯定會很遺憾的。明珠在猶豫，到底是妥協還是堅持呢！
月瑤挽著她的胳膊說道：“你現在是有家有口的人，哪裏能夜不歸宿了。走了，我送你到門口去。”
明珠最後還是妥協了。
明珠看著牛陽暉陰沉著臉的時候，心頭底氣不足。不過明珠向來是輸人不輸陣，挺直腰杆說道：“我昨天就跟你說過，我今日會過來給月瑤添妝，你又不是不知 道？”牛陽暉深出一口氣，他昨天是答應了讓明珠過來添妝，但他昨天不知道明珠已經懷孕一個月了。當時他聽了明珠在明知道懷孕還堅持要去給月瑤添妝時候就很 惱火。等到了連家後，他聽到明珠還打算等月瑤出嫁後再回府，火蹭蹭地往上冒了：“在你心目中，連姑娘比我跟孩子還重要？”
明珠覺得這話不對味：“什麽呀？我答應過月瑤等她出嫁的時候我一定看著她親眼上花轎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出的話自然也是要做到的。”
牛陽暉看著明珠還不認錯，陰沉著臉不說話。
明珠開始覺得自己很有理，可看著牛陽暉那模樣，心底有些發虛。其實她今日之所以午膳後才到，也是白易攔著。後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白易。
明珠在牛陽暉麵前，就如月瑤所說，那就是一隻紙老虎。過了半刻鍾，明珠委委屈屈地說道：“我知道今日是我不對，但是月瑤是我最好的姐妹，若我不來看她我會遺憾一輩子的。相公，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放心，回去以後我就好好安胎。”
牛陽暉見明珠可憐兮兮的模樣，嚴厲地說道：“這次算了，再不準有下一次了。”
明珠立即轉悲為喜，摟著牛陽暉的嬌聲道：“相公你最好了。”
牛陽暉又好笑又好氣，最後隻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將人擁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