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隱患

明珠離開京城的第五天,月瑤就聽到牛府的丫鬟給她送信,說小團子生病了,而牛大人此時還在皇宮。

月瑤得了消息,趕緊去了牛府。見到燒得滿臉通紅的小團子,忍不住朝著白易發火:“你是怎麽照顧孩子的?明珠才離開幾天小團子就發燒了?”

白易歎了一口氣:“小團子是聽了下麵的仆從挑唆,以為姑娘跟姑爺不要他了,所以才生病的。”

月瑤麵色一緊:“是什麽人,竟然敢在團哥兒麵前說這種誅心的話?”明珠前腳才帶著兩個小兒子跟著牛陽暉離開京城,後腳就有人在小團子麵前說這種話,這分明是別有用心。小團子再聰慧,畢竟還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聽了這話,能不傷心難過嗎。

白易有些慚愧:“是一個被夫人擄了差事的管事娘子,這次是我的疏忽。”她也沒想到這人膽子這麽大。

月瑤麵色一沉,她自己管過家,豈不知道這裏麵有貓膩:“隻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請了大夫沒有?”

白易點頭道:“已經請了劉太醫,應該馬上會到。”劉太醫擅長兒科,請他最合適不過。

月瑤聽到已經請了太醫,也沒再說什麽,隻是將小團子額頭上的毛巾取下來,給他換了一條。

劉太醫很快就來了,診完脈就開了方子:“安夫人不用擔心,等大公子吃完藥退了燒就會沒事的。”

月瑤聽了這話立即放鬆下來。除非是肯定百分百沒事,要不然太醫不會說這麽幹脆的。

月瑤端了藥哄了小團子小半天才讓他將藥吃完,然後又哄了小團子睡下。正在這個時候,牛老爺回來了。

月瑤等牛老爺看過小團子以後,說道:“牛大人,不知道方不方便,有件事我想跟牛大人談一下。”

牛老抬頭看了月瑤一眼,那銳利的眼神一般人是受不住的。可惜,月瑤不在此例:“出去外麵說吧!”

到了客廳,牛老爺神色淡淡地說道:“有什麽事,你就說吧!”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女人說的肯定不是好話了。

月瑤將白易說的話轉述了一遍,然後說道:“牛大人,恕我直言,這些婦人敢嚼舌根頭,根源在於牛大人你。”月瑤其實知道這事跟牛大人沒有關係,這人故意小團子麵前說明珠的壞話,想要離間明珠與小團子的母子情份,應該是為了報複明珠。

牛老聽了這話,麵色一沉:“安夫人莫非懷疑這件事是我授意的?”若是連月瑤說這件事是他授意的,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月瑤搖頭,說道:“牛大人,我又不是腦子發燒,怎麽會懷疑你?隻是你跟明珠的關係如何府邸裏的人都知道。這些人故意在團哥兒麵前說這些話,未嚐不是迎合大人的心思。”月瑤其實是擔心,牛大人對明珠那麽不喜,平日隻要在小團子麵前流露一二,明珠又不在小團子身邊,到時候對小團子肯定有影響的。

牛老爺也不是普通人,能當到二品大員的人可不是泛泛之輩:“安夫人有事不妨直說,不需要拐彎抹角。”

月瑤在心裏醞釀一下,說道:“牛大人,你一直懷疑牛陽朝的死不是意外,是明珠下的毒手,我說得沒錯吧?”

牛老爺隻是看著月瑤,沒有應話。

牛老爺陰森森的模樣,若是換成明珠肯定已經杵了,但是月瑤卻神色如常:“不管牛大人信不信,牛陽朝的死是意外,跟明珠沒有一點關係。我也不瞞你,明珠跟我說過她不會放過柳姨娘的。隻是她還沒動手,牛陽朝就出了事,而柳姨娘得了消息就自縊身亡。”對牛老爺來說,明珠是殺子的仇人,這件事後患很大。月瑤一直都很擔心牛老爺並沒有真的放下這件事,他隻是將這件事暫時按下了,等待合適的機會他會為牛陽朝報仇,到那時候明珠的處境就危險了。

牛老爺眼中閃現過一抹厲色,不過轉瞬即逝:“也不知道安夫人從哪裏聽到這個傳聞,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月瑤看牛老爺的神情就知道,牛老爺並不是真的放下了,隻是形勢比人強,他隻是按捺不發而已。月瑤心頭一歎,這件事還真是棘手,向薇說明珠是個笨的,月瑤此時也深表讚同:“可能是我多想了。牛大人,我聽明珠說你很疼愛小團子。”

說到小團子,牛老爺神色緩和了不少:“我的孫子,我自然疼。”

月瑤見狀心頭一鬆,瞧著牛老爺的神情就知道他是真心疼愛小團子的:“是啊,小團子伶俐可人,我也很喜歡。”

牛老爺可不覺得月瑤這是好話,麵色一寒,說道:“安夫人到底想說什麽?”

月瑤直言不諱地說道:“小團子聰慧過人,在牛大人的教導下,將來肯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讓牛家更上一層樓。可牛大人有沒有想過,小團子還是一個六歲的孩子,這個年齡最需要的是父母的疼愛。可現在卻有人告訴他,他娘不要他,你知道這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多大的傷害嗎?若是時時有人在他麵前這麽說他的母親不愛他,不要他了,長此以往他定然會對母親有所怨恨,這對一個孩子來說是何其的殘忍。”月瑤真正擔心的不是那些使壞的仆婦,而是牛老爺。

牛老爺哪裏聽不出月瑤話裏的意思,當下怒極反笑,說道:“難為安夫人這麽憂心我的孫兒了,也是我孫兒的福氣。”

月瑤神色淡然:“我說這些,為的是明珠。我不希望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讓他們母子起了間隙,造成無法彌合的傷害。”

牛老爺是知道月瑤跟明珠關係很親密,但是他卻沒想到月瑤對明珠的事這麽上心:“你這麽上心,是因為想讓小團子當你女婿,擔心他們母子不合,以後讓你女兒難做?”

月瑤覺得牛老爺發散性的思維讓人不敢恭維,月瑤輕笑道:“你想多了,孩子都這麽小,將來會如何誰又能知道呢!”

牛老爺覺得月瑤有些意思:“既然不是,你又何必跟我說這些。”

月瑤輕歎一聲:“我跟明珠認識十多年,她是我見過最幹淨最單純的一個人。所以,我希望她能一直如現在這樣幸福快樂。”

牛老爺可不認為明珠是單純幹淨的,在他眼裏,明珠就是刁蠻任性,外加手段毒辣的。就如月瑤所預料的,牛老爺一直認為小兒子的死是明珠下的毒手,對明珠厭惡之極。若不是明珠背景太硬,長子又極為護著,他豈會放過明珠。

月瑤也不再多說了:“牛大人,剛才你說你很疼愛小團子。你若是真疼愛小團子,就該讓他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地長大。”

牛老爺眼神複雜地看著月瑤。

月瑤也不再多說了,朝著牛老爺福了一禮:“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我想等到小團子醒了再回去。”

牛老爺沉默半天,最後看了月瑤一眼,說道:“可以。”說完以後,牛老爺就離開了院子。

月瑤等牛老爺走後,這才發現後背都濕透了。看到從屋子裏出來的白易,月瑤說道:“讓人去取一套衣裳過來。”

白易感激道:“月瑤,我代我家姑娘謝謝你。”剛才月瑤跟牛老爺的話,她都聽清楚了。

月瑤笑了一下:“我跟明珠之間,還談什麽謝不謝的。我隻希望,牛老爺能放下心結,要不然明珠遲早會有麻煩的。”牛老爺作為牛家的掌家人,真要為難明珠,以後可就有明珠受的了。

白易神情有些猶豫。

月瑤是多麽精明的人,一看白易這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月瑤其實早猜測牛陽朝的死跟靖寧候府脫不了幹係。隻是人都死了,再追究這個根本於事無補。月瑤搖了一下頭,說道:“我進去看小團子了。”

白易現在有些後悔,這件事做得好像有些草率。

小團子睡到下午申時初才醒過來,一睜開眼睛看到月瑤,眼中有一抹失望:“姨母。”

月瑤有些心疼,說道:“你這孩子,你娘才離開幾天就發燒了。若是讓你娘知道了肯定要哭得睡不著了?”

小團子眼睛一亮,轉而神色黯淡下去了:“姨母,他們說娘不要我了,娘隻要兩個弟弟。”

月瑤摸著小團子的腦袋,說道:“傻孩子,你是你娘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怎麽會舍不要你。隻是你祖父在京城一個人,要你留下來陪他。為這個,你娘走的那日在碼頭哭得都走不動路了,還千交代萬囑咐,讓我多過來看看你。”

小團子目光閃閃地看著月瑤,問道:“姨母,你說的是真的嗎?”

這個時候,小團子的乳娘已經將他的衣裳拿過來了。月瑤親自給小團子換了衣裳,丫鬟將床鋪全部都換過。

月瑤給小團子穿好衣服,點了一下小團子的鼻子,說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不會想呀?你這傻孩子,虧得平日你娘還說你聰慧過人,幾個婆子說幾句閑話你就信以為真,還為這個生病了,傻不傻呀!”

白易端來了雞絲粥。小團子剛發了汗,退了燒,身子還是軟綿綿的。月瑤也沒舍得放下小團子,接了粥準備喂。

小團子有些害羞:“姨母,不用,我自己來。”

月瑤笑道:“等你病好了,你想讓姨母喂,姨母也不喂你了。”孩子大了,得要學會獨立。

小團子吃飽喝足,精神好了不少。月瑤坐在床邊,笑著道:“睡不著呀?睡不著姨母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小團子眼睛亮亮的:“好。”

月瑤聲音很輕柔地講了一個龜兔賽跑的故事。其實這些故事都是月環講給她自己兒子聽的,後來將這些小故事記下來給了月瑤。

講完烏龜跟小兔子賽跑的故事,小團子很認真地開始思索,然後很認真地說道:“姨母,這故事是不是說,做人要謙虛,不要驕傲。”

月瑤點頭:“小團子真聰明。好了,要聽故事姨母下次再跟你講,現在乖乖睡覺。”

小團子很乖巧地眯上眼。

月瑤一直等小團子睡著了才回家。本以為回到家會聽到兒子的哭聲,沒想到三個孩子在廂房玩得很高興。

向薇驕傲地說道:“有我在,還有什麽搞不定的事。看著吧,以後這三個小子絕對會服服帖帖的。”敢不聽話,一個字,揍。

月瑤笑道:“還是你有辦法。”

向薇笑了一下:“小團子怎麽樣了?”向薇知道原委以後搖頭說道:“我就跟你說,明珠是個白癡吧?偏偏你還不相信。要換成是我,怎麽著也得將小團子帶去蘇州。”

月瑤聽了這話狠狠地瞪了向薇一眼:“這麽大的事,你們竟然都不問過我與明珠的意思,不考慮後果就下手。現在惹來這個後患,你還好意思說明珠。百善孝為先,牛老爺執意要留小團子在京城明珠能怎麽辦?難道你想讓他們夫妻失和?或者讓明珠留在京城,讓牛陽暉一個人去蘇州?”牛陽暉對明珠是情深意重,可他不是大表哥馬鵬,就算牛老爺不賜下妾室,牛陽暉真在蘇州待上數年肯定要納妾的。

向薇再不甘,也承認月瑤罵得有道理。

月瑤看著向薇的神情,微微歎了一口氣:“算了,事情已然這樣,再說也沒意思了,以後我們多看護那孩子就是了。”牛老爺不阻擋她去看望小團子,表明這事沒她想象的那麽糟糕。

向薇趕緊說道:“放心,晟哥兒三個交給我。”小可馨太乖巧聽話了,不用教導。三個小子這麽皮,正好給她練練手。

月瑤還真就打算等孩子到三歲的時候就讓向薇教他們習武。以前向薇因為身體有隱疾不能動武,現在身體好了,教導三個小子是不成問題了。

向薇不知道月瑤還有這打算:“你就不想培養一個接班人?”

月瑤笑道:“你以為接班人是這麽好尋找的,我老師尋了四十多年才尋到我這麽一個接班人。繪畫不僅要有天賦,還得要有興趣。”

向薇不跟月瑤爭執這類小事:“你請了先生教可馨習字,不會將來三個小子也打算請先生吧?”

月瑤點頭:“先生會比我教導得更好。”學問什麽的姑且不說,教導自己的孩子很容易心軟,心軟就會壞事,所以月瑤從沒打算自己教導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