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畫展(上)

安之琛去了靖寧候府,見了羅韶,將周樹很可能在京城的事跟羅韶說了。

羅韶麵色很平靜,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安之琛的目的很明確:“這次再不能讓他逃了,我一定要抓住他。”上次在海口讓周樹逃了,這次他絕對不能再讓周樹逃離京城。

羅韶自然不會否了安之琛的意,奪妻之恨,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以前尋不到人也就算了,現在尋著了人,肯定不會放過了:“那你打算如何做?”

安之琛將他的打算說了一下。簡單來說,三個兒子身邊都放了高手保護,再給可馨找一個替身,至於可馨他想放到靖寧候府。

羅韶沉吟片刻說道:“短時間想找一個跟可馨差不多的小姑娘很難。”就是他,也做不到。

安之琛覺得,找一個身高差不多的小姑娘就成,至於模樣差點就差點,反正可馨又很少出現在外人麵前。

羅韶想了一下後說道:“這事,你直接跟皇上說。”要想抓周樹,到時候可能會動用到禁軍,得了皇帝的允可,安之琛行事會更方便一些,而且也少了許多的忌諱。

安之琛不明白為什麽羅韶會這麽說:“我是我的家務事,跟皇上說不妥當吧?”也就因為安之琛了解羅韶,知道羅韶不會無的放矢,羅韶提這個建議肯定是有原因的。

羅韶搖頭說道:“不算是家事,你不記得周樹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嗎?”當日周樹逃離海口死傷了近萬人,是最高的通緝犯。

安之琛還是覺得不大妥當,就算是通緝犯也不該直接跟皇帝說,而且一說起周樹,到時候肯定得將月瑤牽連進去。

羅韶笑著說道:“我若是沒有把握就不會跟你說這個事,你放心去吧,皇上不會為這事為難你的。”

當日月瑤上書說江南有旱災,讓朝廷有了防備,免除了一場災禍,可以說這全都是月瑤的功勞,但是因為這事太玄妙的,皇帝也不好明著獎賞,現在月瑤有性命危險,皇帝知道了肯定得有所表示的,隻要皇帝稍微鬆一下口,這事就好辦多了。

安之琛並不知道月瑤曾經給皇帝上書的事情,倒不是月瑤瞞著安之琛,實在是這件事當時冒了很大的危險,月瑤不想讓安之琛擔心所以沒告訴他,等事情落了,她又不敢說了。

鑒於對羅韶的信任,安之琛衡量了許多,最後還是決定相信羅韶,在心裏打好腹稿,就將這件事跟皇帝說了。

就衝這周樹敢到侍郎府的後院擄人,就不能不讓皇帝印象深刻:“你怎麽知道周樹有可能在京城?”

安之琛恭敬地回道:“上次臣的叔公遭遇的刺殺,臣猜測幕後主使應該就是周樹。”

皇帝望了安之琛一眼:“是不是連氏又做了什麽噩夢?”估計連氏做夢夢見周樹回京城來了,要知道他都半點消息沒得到。

安之琛心裏一跳,不過還是很誠懇地說道:“回皇上,賤內前兩日是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自己被人逼得自殺。”

皇帝一下了然,不過皇帝也納悶了,為什麽這個連氏做夢總是夢見不好的事,不是夢見安之琛被人害死就是夢見自己被人逼得自殺,做夢都不能安生,也真夠苦逼的。

上次江南旱災的事月瑤有大功勞的,隻是這事太玄幻了一些,麵上不好賞,皇帝也就一直給放著,這次的事既然落到他麵前,他也不能啥表示都沒有:“朕會讓人去查的,若是有線索會有人告訴你,另外,若是到了危機時刻,可以調用你一部分兵力。”至於調用多少兵力,這個度可就得安之琛自己把握了。

安之琛心智還是不錯的,雖然被這個喜訊給震驚到了,但是麵上卻沒表露得太多,隻是跪下磕頭謝恩。

皇帝看著安之琛的背影,神色倒是很緩和,安之琛有野心,不過也有弱點,這個弱點就是他太看重妻兒,臣子隻要有弱點就不用擔心控製不了。

回到家,安之琛將這件事跟月瑤說了。

月瑤又驚又喜,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桶到皇上麵前,而且皇帝還答應了讓通政使司幫著查,這得是多大的麵子呀!

安之琛望著月瑤道:“月瑤,我怎麽覺得這事有些奇怪呀!皇上是個賞罰分明的人,這次這麽好說話應該是有緣由的。”

月瑤想了一下,將她上折子跟皇帝說江南有旱災的事跟安之琛說了一下:“你說,是不是跟這事有關係?”

安之琛頭都大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呢?”這萬一江南沒旱災,可就是欺君之罪了,到時候月瑤人頭都不保了。

月瑤有些愧疚地說道:“你在西北打仗,我不想給你再增添負擔了,後來事情完了,我又不好跟你說。”

安之琛歎出了一口氣,好在這件事最後圓滿落幕了,不過也是這會,他知道了為什麽侯爺會建議他將這件事跟皇上說了,侯爺這分明是早就料定皇帝不會置之不理了。

之前安之琛跟月瑤說的信心滿滿,但是他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現在好了,得了通政使司的相幫,安之琛對抓獲周樹有十分的把握。

不怪安之琛這麽有信心,可以這麽說,在京城就沒有通政使司查不到的事,隻要周樹露出一丁點的馬腳他們就能查到消息。

月瑤自言自語道:“這也許就是佛祖說的,善有善報吧。”當日她不忍心,換來今日的善報,也算值得了。

安之琛覺得這確實是一個善緣,當下笑著說道:“畫展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隻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月瑤心頭的擔憂去掉了不少,說道:“嗯,待會忙去,和悅,就算有了通政使司這個助力,可馨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呆在我身邊了。”月瑤不想讓周樹毀了可馨的聲譽,她好運碰到安之琛,可是女兒卻未必有這個好運。

安之琛點頭道:“好。”

晚上,月瑤在畫室裏麵,安之琛聽到管家說廷正過來了,說道:“讓他進來吧!”安之琛很了解月瑤,月瑤現在是放下了廷正的事不管,但不代表月瑤真的就想跟廷正斷絕姐弟關係,不管如何,廷正也是月瑤一手帶大的。

廷正進了正院沒見到月瑤,隻見到安之琛:“姐夫。”他是聽到月瑤回京才特意過來的。

安之琛望了一下畫室那邊,說道:“你姐在畫室裏,她九月要開畫展,最近都很忙。”

廷正心頭有些小小的失落。

安之琛隨口問了廷正幾句在步兵營的生活,有了之前的事,安之琛跟廷正也沒什麽話說,問的話也都很客套。

廷正反應再遲鈍,也感受到了安之琛對他的疏離,廷正心裏有些難過,看了一眼畫室的方向,說道:“姐夫,我先回去了,等姐忙完了我再過來。”

安之琛也沒挽留,讓丫鬟送了廷正回去了。

廷正的異樣自然被向薇看在眼裏,向薇有些好奇,所以就讓人去連府了解一下情況。

婆子回來以後,跟向薇說了連府的情況:“林氏想要插手前院的事,舅老爺將林氏塞到前院的幾個人全部都趕出府邸了,另外舅老爺還將林氏趕出去的幾個人都尋回來了,讓他們當回了以前的差事。”原來的人發賣出去,職位自然空缺出來了,林氏全部都換上自己的人,現在廷正將林氏的人全部都擄了,林氏的臉麵可真是丟得一幹二淨。

向薇非常驚訝:“他吃錯藥了?”以前不是特別寶貝那林氏嗎?怎麽現在竟然一點都不顧及林氏了。

婆子說道∶“連府的人說是林氏行事太過份了,逼走了大管家,大管家一氣之下,將林氏做下的事全都跟舅老爺說了,惹得舅老爺萬分的惱火。”

向薇一點都不同情廷正,弄到這個地步全都是他自找的:“還算他有點惱子。”廷正如今的做派,至少能保全二房的家業,至於其他的,還是多看看吧!

廷正回到家,林氏跟他吵了起來。

廷正本就因為在平陽伯府弄得心情不好,這會林氏跟他吵鬧,心情越發的惡劣,說道:“我跟你說過,你管好後院就成,前院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廷正受的也是最正統的教育,那就是男主外女主內,林清菡送給林家的重禮已經犯了廷正的忌諱,現在還一心想要染指他的產業,有了大管家話在前,由不得廷正懷疑起了林清菡。

林氏氣得臉都通紅:“我沒有想要管前院的事。”林氏隻是覺得每個月的家用太少了,若是她管著錢財,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再不用束手束腳了。

廷正知道林清菡的想法,麵色有些發冷:“每個月一千兩的家用,你還嫌少,那你說要多少才夠?”

廷正可不是不通庶務的人,當年月瑤擔心廷正跟她一樣不知道銀錢的重要,所以從十三歲開始他就幫著打理田莊,連家人口不多,合計起來也隻有六十多個人,一個月一千兩銀子日常開支,綽綽有餘。

林清菡看著廷正的樣子,心下有些害怕。

廷正卻不願意再跟她說下去了,耍袖出門了,身邊的隨從問道:“老爺,我們去哪裏?”

廷正想了一下後說道:“去李府。”除了月瑤,他跟李府的人最親近了,好在林清菡跟李家的關係倒相處得不差,當然,這個不差隻是跟月瑤相對比。

廷正到李家的時候,李國荇正好在府邸,李國荇看到廷正,想起前不久李夫人跟他說的一些事,說道:“你跟我到書房來。”

到了書房,李國荇問了廷正在步兵營內的事,廷正認真地說了一些府邸裏的事。

李國荇點了一下頭,矛頭一轉,問道:“外麵都在傳聞你跟月瑤鬧翻了,這是怎麽回事?”李國荇日理萬機,連家裏的事都沒空閑管,更不要說廷正家裏的事了,隻是這次的事鬧得實在是太大了,李國荇不想聽著都難。

廷正趕緊說道:“伯父,沒有的事,我跟姐姐是有一些矛盾,但卻不是外麵傳聞的那般。”

李國荇也不會去追問廷正與月瑤有什麽矛盾,這些家務事他也不會去插手,隻是說道:“廷正,月瑤當你姐才歲,別人家的孩子歲還在父母膝下撒嬌,可你姐又要護著你又要保全二房的家產,為此費盡心思,可就是這樣還差點丟了命,廷正,若不是你姐姐,你不可能平安長大,更不可能有今天。”

廷正對小時候的事記得不大清楚,確切地說,是月瑤從沒將她在連府的事告訴廷正,以致於廷正對當年的事都不怎麽清楚,他隻知道連家的人對他們姐弟不好,卻不知道月瑤為他付出了多少。

廷正想起安之琛當日的話,問道:“伯父,當年大伯有不讓我從武嗎?”廷正其實對這事並不是很清楚。

李國荇點頭道:“嗯,當日連棟方說若是你敢從武,就要將你們姐弟出族,後來不知道你姐用了什麽方法,讓連棟方妥協了。”月瑤用的什麽方法,李國荇也不清楚。

廷正喃喃地說道:“這事我都不知道。”

李國荇說道:“當年你姐為了不讓你去族學,頂著連家的壓力求了你舅舅幫你尋先生,後來連棟方逼得她急了,她放下傲氣去給靖寧侯府的姑娘當伴讀,隻為給你們姐弟尋個靠山,後來為了讓你不受連家的掣肘不準你從武,求了我帶你去山東,你能進騎兵營也是你姐求了靖寧侯,你姐為你做的事可不僅僅隻有這些,隻是她從不將這些事掛在嘴邊罷了,廷正,你姐不說,不代表你可以不將這些事放在心裏。”李國荇沒點明,但話裏的意思很明確,月瑤對他的恩德他一輩子都償還不清,若是敢做出對不起月瑤的事,他就是忘恩負義。

廷正木木的。

李國荇突然問道:“你成家以後,你姐分了多少錢給你?”

廷正脫口而出:“二十萬兩銀子。”

李國荇聽了以後說道:“廷正,我以前就跟你說過,看人看事不能隻看表麵,不能隻用眼睛去看,隻用耳朵去聽,而應該用心去體會,你用心去衡量,就知道到底誰是真心對你好。”廷正跟月瑤的事鬧出來以後,李國荇聽說以後就問了李夫人,李夫人就將她聽到的林清菡做下的事都跟李國荇說了,不過到了李國荇這個位置,哪怕他看不上林清菡,也不可能在廷正麵前說林清菡的是非。

李國荇跟安之琛都身居高位,看問題有一致的地方,那就是兩人都認為這件事的最大的錯在於廷正,不同的是安之琛對廷正沒有耐心,見廷正一味護著林氏,當下就將他排斥在外,而李國荇一直都將廷正當成兒子看待,對廷正的感情很深厚,所以知道廷正做的事以後,他會耐心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