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聽說於嘉珩要回來上課後,同學們私下裏一直在討論這事,然而孟南枝第一次見到於嘉珩卻還是開學一周以後的事了。

學校分配了每個班負責的公共衛生區域下來了,六班所負責的地方是教學樓後麵那一塊空地,那裏比較偏,圍牆翻過去就是校外,鮮少有學生去那裏,隻有一些梧桐和樟樹的落葉需要清掃。

孟南枝是北方人,她來到黎川這個南方城市最不適應的地方就是蟲多。

所以每次輪到她去清掃公共區域的時候,總是難免會露出一些嬌縱的小女生心理,一定要陸為霜陪她。

但是小姨薑婷這個學期給她和陸為霜分別報了不同的補習班,所以兩個人沒有像之前那樣可以天天在一起。

陸為霜的成績其實還是蠻好的,一直是年級前二十,就是理科稍弱,若是能提高一下理綜分數,排名還能再前進個幾名。

而孟南枝就很穩定了……穩定的差,連年級前一百都進不去。

二中是市重點,競爭壓力大,薑婷擔心她們的成績,還是在高二這年給她們報了一些補習班。

孟南枝今日特意帶了把傘,就怕掃地掃著掃著,一隻蜘蛛就順著蛛絲從她眼前落下,那樣的話,她能立馬原地暈厥。

然而,等她下了樓,卻發現那一塊地方被人霸占了,四五個男生劍拔弩張地站在那裏,看樣子隻差點個火,就能打成一團。

孟南枝是不願意管這些閑事的,她本就不願意打掃,放學的時候就磨蹭了好一會,寫完了一科作業才下的樓。

見此,她便找了個隔著一段距離的花壇邊坐下,拿出書包裏的書開始看。

那頭的嘈雜聲還是飄飄忽忽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於嘉珩,你拽什麽拽,以為自己還在國家隊呢?”

孟南枝聽見這句話,下意識抬眼往那邊看去,站在人群間,有一位少年身長鶴立,眉目間冷淡如霜雪,就那樣不帶任何情緒地掃了一眼說話的那人,淡聲開口:“我哪怕連省隊不也不在,你也還是贏不了我。”

他說話語氣不緊不慢的,他的身旁還站了一位吊兒郎當的男生,這人孟南枝認識,正是她的前座之一高成傑。

早就知道他和於嘉珩關係好,聽見別人嘲諷他,哪裏忍得住,當下開口回罵道:“我們珩哥就是帶傷都能打得你沒有還手之力,隻會在背後陰人的菜雞,不要以為我們查不到塗鴉牆上的帖子是你發的。”

那人氣的臉漲得通紅,雙拳緊握,像是恨不得撲上去咬上一口一般,咬牙切齒地反擊:“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怎麽,惱羞成怒了,是誰沒有還手之力,3比12,這樣的比分我可沒有拿過。”

“可你隻能站在電視機前,我卻能站在賽場,這就是我們的差距。”於嘉珩這次眼裏毫不掩飾嫌惡的情緒。

“就是,手下敗將,”高成傑附和道。

“囂張什麽。”那人終於徹底被高成傑激怒,一拳揮過去,直接往於嘉珩的臉上揮。

孟南枝還是第一次圍觀別人打架,看得提心吊膽,坐在花壇邊上沒有發出一點動靜,生怕被那群男生注意到。

她假意看書,實際上一直在偷偷關注那頭,兩邊被這一拳帶動,頓時扭打成一團。

但那位挑釁的人也果然和高成傑說的那樣,是個手下敗將,沒打多久,就被於嘉珩這邊壓製的毫無還手之力,於嘉珩一腳踹他身上,將他踹倒在地。

而後閑適地彈了彈衣服,像是粘上了什麽髒東西一樣,看也不看那邊一眼,對高成傑說:“走吧,浪費時間。”

然後,高成傑便大搖大擺地帶頭走了,那模樣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幾人從孟南枝眼前路過,高成傑腳步一頓,麵露一絲尷尬:“孟南枝,你怎麽在這?”

孟南枝將書收回書包:“今天輪到我值日。”

“這樣啊,那你等他們走了再去吧。”高成傑邊說著邊撓了撓後腦勺,幹笑著寒暄。

孟南枝點點頭,視線偏移,對上於嘉珩的視線,她有些不好意思,又連忙移開,高成傑是自來熟的性格,主動給於嘉珩介紹:“珩哥,這你同桌。”

於嘉珩衝她微微頷首,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等人散去,孟南枝才開始打掃衛生,落葉不是很多,但都被這些男生踩碎了,變得有些難掃,費了些功夫才完成。

於嘉珩這次是真的來學校上課了,身邊多了個不熟的人,孟南枝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兩人第一天一句話都沒有交流。

誰知道,孟南枝第二天早上卻意外看見於嘉珩將她的椅子和自己的椅子換了一下。

孟南枝坐的這把椅子有一個椅子腿比其他腿短一點點,會有一點晃動,但是晃動不大也不危險,她性格原本就有些認生,剛轉來的時候不知道去哪裏換,坐得久了也就習慣了。

孟南枝沒有想到於嘉珩隻在她旁邊坐了一天就發現了,還將他們的椅子調換了一下。

她到教室的時候,於嘉珩正在給那個短了一點的椅子腿下麵墊紙,孟南枝受寵若驚:“謝謝,還是換回來吧,我習慣了。”

於嘉珩看了她一眼,語氣十分平淡:“舉手之勞,照顧一下同桌應該的,何況前天打架你也沒有告發我們。”

原來是這個原因,她解釋:“因為不想惹事,而且那個男生說話也太難聽了。”

於嘉珩不屑地開口:“大腸長腦子裏了。”

說完,他見孟南枝還站著,好笑地拉開椅子:“坐吧,多大點事,以後桌椅壞了去教務處換。”

孟南枝坐下後,還是覺得不適應,抱著書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有什麽能回報的,猶豫半晌,從包裏拿出一個保鮮盒:“小蛋糕,你吃嗎?”

還不待於嘉珩有什麽舉動,橫插過來一隻手,從保鮮盒裏拿走了一塊蛋糕,“味道不錯,不過珩哥,你今天怎麽吃蛋糕了?”

是高成傑,他一邊吃著蛋糕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話,書包往桌上一甩,昨天沒有放好的本子就被書包擠到了李木子的桌上,惹的李木子一聲尖叫。

“你不喜歡吃蛋糕嗎?”孟南枝問。

卻是高成傑搶答:“他運動員嘛,一般都吃全麥麵包。”

孟南枝的手連忙縮了回來:“抱歉啊,我不知道。”

於嘉珩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孟同學,我還沒吃早飯,再分享一塊你的蛋糕。”高成傑伸手要拿,孟南枝連忙把保鮮盒遞上。

於嘉珩卻看了一眼高成傑:“你沒吃早飯,人家就吃了?你把她的吃了,她吃什麽。”

高成傑原本手都伸進了盒子裏,聞言又縮了回來:“忘了,忘了,孟同學的手藝太好了,我等下早自習後去小賣部吃。”

孟南枝不好意思了,連忙解釋:“沒事的,你吃吧,我吃一塊就可以。”

她自己都這樣說了,於嘉珩也沒有再幫她“打抱不平”,隻低著頭看書,高成傑便搓搓手又拿了一塊。

過了幾天,恰逢體育課,於嘉珩便扛著椅子去教務處換了一把好的回來。

那個墊椅子腳的紙被他扔進了身後衛生角的垃圾桶裏。

那張紙是他從草稿本裏撕下來的,紙上畫了一道拋物線,又剛好被折到了邊緣,像是一顆心的一半。

他是個仔細的人,同桌兩年,從來沒有將自己的東西亂放推到她的桌麵上,就連折個墊椅子腳的東西都會折得四四方方。

洗過的碗會擦幹水後,整齊地碼回廚櫃,穿過的拖鞋也會記得收回鞋櫃。

他還長得好看,學習也好,孟南枝知道,這樣的人一直都是光芒萬丈的,她也知道,要忘記這樣的人也是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