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日已出高,金黃色日光照耀下的古城顯得高大雄偉,“平陽城”三字古牌懸掛城樓台上,而城門口下進出往來的行人商販絡繹不絕,形形色色,皆為生活而碌,一隊守軍在城門前檢查行人包裹有無違禁之物。

“停車!”

守在城門兩側的戎裝鐵甲士兵對著一輛馬車嗬斥。

趕車的車夫是個留著短須的中年男子,他被喝止住了不但不懼反而頗為不耐道:“大膽!你知道車中坐著的是誰嗎?竟敢攔我家公子的駕!”

看車夫如此囂張,守門將領不由心神一緊,換了臉色,拱手一禮,笑嗬嗬問道:“那不知是哪家公子?還請示下!”

車夫冷眼撇了將領一下,剛要張口顯威,就見那車廂裏伸出一隻帶著玉色板戒的手來掀開車簾,一個俊俏男子探出半個身子,淡淡道:“福叔,莫要喧嘩。”

車夫忙嘿嘿笑道:“是!是!公子說的對。”

一旁的將領看到這位公子瞬間變了臉色,賠笑道:“原來是陳二公子!末將失禮了,這幾日城外不安寧,末將心係城中安危故而親自探查可疑之人,沒想到衝撞了您,還望公子海涵。”

那年輕男子輕笑了一聲:“原是我低調出城踏青,沒有乘家中專用車馬,讓李百戶見笑了。”

被稱作李百戶的將領忙道:“是下官看走眼了,擾了公子清淨。”

說罷,轉過身,伸手對攔路的士兵嗬斥道:“還不趕緊給陳公子讓行?”

眾士兵忙讓開一條大道來,把城門口的百姓堵在兩側,特意為這輛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馬車清出一條暢通無阻的路來。

百姓們心中皆為不滿,但沒有一個人敢出聲,隻因這平陽城裏有一侯爺便是陳姓。

人群中,一老一少兩個僧人默默看著這一幕,老僧人搖頭歎了一聲氣,小僧人不明所以問道:“師傅,您歎什麽氣?”

老僧人低語道:“這位陳公子,麵相虛白,印堂卻顯黑氣,想來是有豔禍了。”

那輛馬車不疾不徐的駛向城外,城門口秩序逐漸恢複正常。

李百戶對那兩個攔車的士兵罵道:“你們長眼幹什麽呢?陳侯爺家的二公子也敢攔?”

被罵的兩個士兵不由叫冤道:“大人,這輛車和平常百姓的馬車一般無二,也無侯府標識,更無護院侍衛,我們實難分辨啊。”

李百戶也知此事怪不得他二人,隻冷哼一聲,“下次擦亮你們的眼睛,別再擾了貴人雅趣。”

兩人連聲稱是。

李百戶身旁的親信低語道:“大人,侯爺家的二公子一個人出城,會不會有危險啊?屬下聽聞最近城外可不太平。要不我們派人跟著也好保護侯爺的公子,說不定……”

“危險?”李百戶嗤笑一聲,“這位侯府二公子別看他一副縱欲過度的虛弱樣子,可卻至少有武林中二流高手的實力,若真有盜賊,那危險的可是他們了。”

……

馬車中,陳公子笑著對車內一個女子道:“表妹,讓你看笑話了。”

“不礙事的。”女子略帶嬌羞道:“隻是,我們私自出城踏青賞楓林,已到晌午,怕回來時天色已晚了。”

隻見這名女子頭戴長簪,衣著羅衫淡紅長裙,一雙柳葉眉,一對鳳尾眼,再配上青澀秀美的容貌,一言一行間皆有少女獨特的風情。

陳公子眼神暗了暗,笑說:“表妹不必擔心,有表哥在,即便回來晚了些也能護你周全。”

這個女子姓孫,是侯府隔了三代的哪門子遠親,半個多月前投靠侯府,被溫柔風趣又相貌俊朗的表哥所迷。

少女臉頰微紅,有些羞澀卻又含著對眼前男子心動之情的樣子落在了白沚眼裏,隻讓他覺得這是一對不知禮法的狗男女。

白沚卻也隻能看著,他此時此刻不是人,也不是鬼,隻是一顆紅玉珠,鑲嵌在陳公子腰間的紅玉吊墜上。

白沚有些自閉,自意識清醒以來,他就明白自己這也勉強算是死而複生了。

他的本名叫做上官淩,死於地球公元曆2020年,享年二十歲。還記得自己是死於車禍,家中隻有一個姐姐,叫上官雲,自記事起便得知母親早逝,兩年前父親也突然病逝,其父名叫上官淩雲。

清醒之後,腦海中映入了“白沚”二字,意識有些渙散的他便以此為名。

曆經數月的觀察後,白沚發覺自己重生到了古代,不過是重生在了一顆紅玉珠上,即便再不甘再迷茫再恐懼,也隻有安心接受,因為他隻剩下了意識。

白沚意識依附於這顆紅玉珠上數月,他也見識到了這個所謂陳公子的“真實麵目”!

表麵上溫文而雅,背地裏每到夜晚便出入紅樓楚館,美酒佳人,勾欄聽曲,夜夜肉香。隻看他那麵相,情場老手一眼便知此人是同道中人。

如今,勾引到了自家這個遠方表妹的心,或許是嚐膩味了熟肉,偶爾吃一吃鮮肉也不錯。

白沚收攏了意識,不想再看這些人間亂欲。

他自重生以來,便想著能脫離這顆不過花生粒大小的紅玉珠,甚至異想天開的成妖。

可是,無數的想法,都隻是想法,他隻是一道意識,隻是看客,毫無改變的能力。

白沚覺得自己堅持了數月,精神還算正常,沒有瘋掉就已很是奇跡了。

他正想著前世記憶,想著自己的姐姐如何麵對他的死亡,數個時辰後卻忽然感覺外界有些變化。

白沚把意識分散,看到了身旁的場景。

他這顆紅玉珠連帶著吊墜都被扔到了地上,甚至還有那陳公子的一身衣物都散落地上。

白沚無奈的看向遠處,隻見月光照耀的一片糾纏不清。

白沚發覺這陳公子的行為越來越變態了,朗朗乾坤之下,皎皎月光所照,晚風吹拂楓樹動,竟讓楓葉如血更滴紅。

而陳公子的車夫,福叔正把馬車停在了楓樹林外不遠的隱蔽處,坐在車廂前一臉迷離的看著遠方那一片肉色,忍住了中年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