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五腦海裏猛然回想起那個畫麵,那位白衣公子上車臨行前,特意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撿起桃胡,耳邊猛然傳來了一陣聲音。
“人間善惡本難分,世上良知尚且存。隻勸你去伏官門外,可得一世安!”
張五隻覺得腦袋裏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炸響開來,愣在了原地。
足足愣了數息後,他心中感激萬分的跪拜而下,道:“多謝神仙指點!小人明白了!”
張五放下手中的草食,正了正衣衫,昂首走出了福來客棧的外門,折返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中,取出一個密洞,鄭重之極的揣入懷中,然後,走向官府。
來到官府門外,他敲響了鳴冤鼓。
當鳴冤鼓聲響起之時,已經出城漸行漸遠的馬車裏,墨林一路上都在東張西望,不時打開車窗四下張望著,生怕真的下一刻就會有一群強盜從路邊跳出來,把他們的錢物奪走。
畢竟,墨林還從來沒見過白沚打架出手,公子那麽俊俏的郎君怎麽可能打得過一群膘肥大漢呢?
但是仔細一想公子來曆神秘,甚至很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神仙妖之流,他就放下心來了,甚至他內心不肯承認的有點小興奮。
馬車一路行到了城外近十裏,道路上已經不見來往的人了,倒是一處頗為偏僻之地。
在車中閉目打坐的白沚忽然間睜開眼睛,對墨林道:“低頭。”
“啊?”正在捧著一本書無心看的墨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就哦了一聲低下頭。
下一刻,“嗖~”一支利箭直射進入車廂裏從墨林的頭頂掠過。
白沚伸手接住了這支利箭,隨後更多的幾十支箭亂射而來。
墨林又驚又興奮,他微微抬起頭看著外麵,有雜亂的腳步聲靠近,還有馬兒不安的停了下來。
車外,傳來了一道粗狂的聲音,“車裏麵的朋友,行走江湖,過路留緣。你如果願意留下錢財,我們會放你一條生路。”
白沚坐在馬車裏輕笑道:“怎麽?難道不是有人要你們殺人滅口奪財嗎?”
那漢子冷笑一聲,“閣下既然身懷重金,難保不會是大有來頭的人。我們這些刀尖上過日子的人雖然不怕,但還是要給那些世家大族一些麵子的。
要不然,仇主隻會拿我們這群盜賊開刀,哪裏還會有活路?一句話,破財消災!閣下是要我們動手,還是自己留幾分體麵?”
白沚聞言,站起身來走下了馬車,墨林也跟著在後麵探出頭來,不過公子沒叫他下車他就不會下。
他打量了眾人一眼,隻見頭頂帶著濃重的煞氣,顯然是殺人不少才能有這般氣象。
為首的賊老大看到白沚後兩眼放光,帶上了**邪之色,“這般俊俏的郎君,莫不是哪家小姐女扮男裝?”
這不是他們貪好男色,而是這個社會的悲哀。
十裏八村,多有光棍,有小光棍還有老光棍。都因為娶不到婆娘,更沒有那錢財去紅樓楚館裏的銷金窟。
但生理的本能卻不得不發泄,於是許多農村鄉下,遇到了清秀的村童、娃子,多會遭到侮辱。但男子不同於女子,看不出痕跡,而且更加隱晦,難以宣之於口,隻能苦苦忍耐。
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古代,哪怕是在經濟尚未發達年代的農村鄉下,也是頻繁之事。所以說不僅僅要保護女孩子,男孩子也應受到世人的關注。
但是說起來古社會,農村多溺死女嬰,導致女少男多,也是難以娶到婆娘的重要原因,所以反噬之下倒是童男不可避滅的遭受這一苦難。
眼前這些盜賊,平日裏連女人難得見到,隻能擄走一些粗陋的村婦上山,猛然見到美超凡俗的人自然會升起邪念頭。
白沚冷眼掃了眾人一下,身形一閃出現在了流匪頭領身側,兩指點中其背後,一點白光乍現。
然後再次出現另一個盜賊身側,同樣點中了對方的後背。
就這樣,短短數息之間白沚點中了這十五人的背後,再次回到了馬車旁,整了整衣袖不急不緩道:“我點了你們的斷子絕孫穴,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傳宗接代的可能了!”
“什麽?鬼,鬼啊!”
“我的天啊,這人是妖怪!快跑啊!”
沒人相信白沚說的什麽斷子絕孫穴,他們雖然不認識可不傻,人體中絕對不會有這個穴位的。
那盜賊頭領也心裏發怵,眼前這人看著太不像人了,方才那鬼魅一般的場麵實在讓他很難再生出其他心思了。
“哎呦~好疼,疼……疼”
“啊~好疼啊!我這……”
那些剛逃走沒幾步的人都捂著下半身慘叫不已,淒慘衝天。
盜賊頭領“噗通”一聲跪下道:“大仙!大仙!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求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啊!”
白沚不以為然,“世上沒有斷子絕孫穴這個穴位,但卻有應當斷子絕孫之人!你們這群流匪十數年來不知道殺害了多少純良之人,他們的至親該是如何悲傷?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即然做了這逞威行惡的勾當,就要受這應有的懲罰!
你們中了我的絕毒,隻需走動超過十步,或者半個時辰內,毒素就會蔓延到你們的身下,毒死你們傳宗接代的東西,有卻不如無,雖無太監之形,卻是太監之實!”
“大仙開恩!大仙開恩!求求您放過我們吧,……”
“大仙饒命,大仙饒命啊!求求您不要讓我沒了下半身啊……”
“不要啊,我不想變成太監啊!”
一群被嚇壞了的流匪哭天喊地的求饒。
白沚並未理會他們,隻是淡淡道:“你們不必了,反正也快要沒命了,有和沒有沒什麽區別。”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流匪頭領驚怒問道。
白沚看了眼天,道:“這個時辰,官差已經開始出發了,再有小半個時辰就會抓你們入牢審判了!”
“什麽?你竟然報官了!”其他流匪麵上緊張了起來。
“不必擔心,城司收了我們的孝敬錢,應當不會真的派兵拿我們。”流匪頭領安撫著眾人。
白沚笑了笑,“是嗎?那你們便拭目以待吧!我便不奉陪了!”
說吧,他上了馬車,道兵再次駕著馬車離開,流匪們沒有阻攔,因為他們不敢動。動了,下本身就沒了。不動,還能多有一會。甚至有的盜賊白日**,竟然還想最後用一次。
流匪頭領看到眾人荒誕的模樣,破口大罵道:“男兒誌在四方,豈能因欲而廢?快走,命重要還是那玩意重要?”
一些盜賊還是不敢動,不舍得走,在他們的眼裏,命和下半身同樣重要。
“蠢貨!願意走的就跟著我,不願意走的就留在這裏等死吧。那人不知是神是鬼,萬一真有官府來人把你們抓了,必然是要秋後問斬的!今日斬下半身一刀,能免了斬頭一刀,留在這裏隻能挨那兩刀!”
話音落下,他便大步當先的走了出去,眾人滿臉佩服,頭領真是真男人啊!
可就在踏出第十步前,他頓住了,咬緊牙關,雙拳緊緊握住,閉著眼睛大喝一聲踏出了第十步。
“啊……”
一道痛苦的淒慘聲響起,流匪頭領兩眼一黑差點昏死過去,他感覺到了身下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想起了曾經數年前自己也這樣對待一個路過書生,硬生生用腳踩廢,血水順著那書生的身體流了一地。
他恍然間感同身受了,原來那個書生臉上的痛苦遠不能表達他心裏的憤恨和痛苦。
可他還要活下去,隻要他能回到山上,抓緊收拾財物逃走,還能過下半輩子!
就在這時,四周忽然傳來了一聲聲嘶鳴聲。
“嘶嘶嘶~”
一條恐怖的巨大白蛇從草叢裏爬出,橫在了他的身前,攔住去路。
“蛇……蛇!好大的蛇!”
眾人驚恐萬分,忙向另一側跑去,可是同樣又爬出一條巨大白蟒,攔住了去路。
另一側也爬出了一條巨蟒,三條巨蟒把這群流匪圍住了,隻留下一個方向,那是通往城裏的方向。
……
不久前,城中官府,衙門裏,有人狀告流匪與民勾結,禍害良民。
知府不得不急令升堂,因為門口已經聚起一堆人了,這事要是人盡皆知了,他的仕途可糟了。
當知府看到隻有一個馬夫狀告時,心中一鬆,直接用官威壓迫道:“罪民張五,你滿口胡言亂語,惠府城裏治安穩定,百姓安居樂業,哪裏有什麽民匪勾結?
來人啊,把這個犯人給我押下去,審明意圖,再行判論!”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我真的是有冤要告啊!”
張五激烈的掙紮著。
知府衙門前圍了一群百姓,都在嘀咕著這知府怎麽如此隨意,連過堂都懶得過。
他們頓時議論紛紛,至於怕,他們是不怕的。能來知府衙門前看審案吃瓜的,要麽是家中有背景,要麽就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再則就是年歲長壽的老人。
這三種人,隻要不犯事是不怕知府的。
就在這時,張五手中的桃胡在他與官差掙紮過程中掉落在了地上。
頓時,散發出一道刺目白光。
眾人都驚呆了的看著白光之中走出一道身影,俊美如神的白衣神人淡淡開口道:“惠府城知府,吾乃虺山府君,正四品神官,奉旨受聖皇之請趕赴百神宴,途經你治下卻見到這般傷天害理之事。
望知府你能秉公執法,為民造福!此事,我會在直麵聖皇之時親告天聽!”
汪知府一聽這話,滿臉蒼白無比,瞬間下跪道:“下官知錯,下官知錯!下官定然秉公執法,除暴安良!還請上神官多多美言。”
神像點點頭後,就消失不見,仿若剛才一幕都是幻覺。
但汪知府看到驚愕萬分的官差、百姓就知道剛才的事情都是真的。
虺山府君,想來就是前些年朝廷聖皇親自敕封的虺山山神吧,那可是正四品的神官,他隻是一個從五品的官,見到神官還是要敬重無比的。畢竟大晉的神官,最高隻有從二品。三品神靈都隻有那麽幾位,四品的神官就是當朝六部尚書見到都要客氣。
汪知府一拍驚堂木,喝道:“張五,既然有上神官為你親自說情,那本官便信你一回,有何緣由,有何證據一一說呈。”
張五激動道:“是!是!多謝知府大人!草民本是福來客棧的馬夫,自從十年前姚掌櫃來後,他就對我多有關照。草民深深信任他,為他辦事。
可是當我知道他竟然和流匪勾結謀財害命時,就想著急忙告官。但是姚掌櫃卻令人把我的妻兒老母擄走,送到了匪賊所在的山上看管要挾,若要我告官了便要殺了我的妻兒老母。
草民迫不得已從之,這十年來每一日我都惶恐難安,想到那些慘死的平民百姓就痛恨無比。
於是,我便記錄下來了他和流匪的每一次見麵、交接贓物、殺人越貨的罪證,還請知府大人一觀!”
汪知府接過書冊,驚訝道:“你一個馬夫,竟然還能識字寫字?”
張五道:“草民祖上三代也曾出過秀才公,世代留有父子相教的家規,故而認得了幾個字。”
汪知府又詢問幾番後,便到宣布判決:全府境內通緝流匪,抓捕福來客棧姚掌櫃,及其同夥,判為秋後問斬。張五雖然幫凶多年,但念及被迫無奈,又自首歸案,破案有功,收監入牢,五年受獄!
當緝拿流匪的官差們出發後,就看到進城的路上迎麵走來一群麵無血色的流匪。
在他們的身側還有幾條恐怖的白色蟒蛇,在看到官差來後就扭動著身軀離開了。
而這件事也被當地百姓們光為樂道,山神過堂,白蛇送犯,這等神奇色彩的傳說會流傳很久。
……
這些事情的過後,就和白沚沒有什麽關係了。
他已經帶著墨林,一路風塵,馬車行了一個月後,終於趕到了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