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裏墨林被喊殺衝天的聲音所驚醒,他慌忙下床想要走到屋外,卻被攔住了。
“小公子,外麵很危險,你還不能出去。”屋外留守的死士阻攔著。
墨林心中緊張,隻好道:“那大哥你知外麵是發生了什麽事嗎?也好讓我心裏清楚。”
“是錦衣衛的人來了,他們想要小公子你身上的東西,柳祖留下的東西。”
墨林一愣神,心中思緒飄飛,“柳祖留下的東西?原來公子果然是神仙啊!可是我身上能有什麽是公子留下來的重要東西呢?”
屋裏,一條黃蛇探出頭來,爬進了水缸裏,對那隻白蚌道:“房秀,外麵殺的那麽凶,我們真不需要出手嗎?”
白蚌的兩麵扇貝開合著,傳音道:“不是說了嗎?神君讓我們做什麽便做什麽。不要節外生枝!”
“但是這個書童身上公子留下的東西,萬一被奪走了呢?”騰山猶豫問道。
“這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了。既然神君沒讓我們保護那個小書童,就說明要麽他身上根本沒有神君的重要之物,隻是一個幌子。要麽就是對這個盧家有信心,認為不需要我們出手就可以保護好。”房秀告誡道:“這個時候,我們必須以要事為重,明日會有白素接引我們的。
況且,外麵已經有城隍神官守著,我們一旦露頭就會牽扯上麻煩。”
騰山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還有這些說法啊。”
房秀笑道:“你長居山林野外,不與世人相交自然對這些彎彎繞繞不甚清楚。但這也是一種修行。”
“修行?既然這樣那我也要修行一下這彎彎繞繞,房秀你可能指點一二?”騰山一聽到修煉二字便起了興趣,追問道。
房秀頭皮一麻,騰山可是虺山妖府裏的修煉狂妖,一旦被他纏上那是有的頭疼。“這個,人類很是擅長,你可以幻化成人去買幾本史書或可窺探一些。”
騰山答應道:“好,待這事過後我就去修行試試。”
屋外血侵染著院牆,刀劍相撞的聲音不絕於耳,慘叫聲更是刺破長空夜靜,喊殺聲刺痛著墨林的心,他知道物外的人都是因他而死,自己卻無力回天。
隨著時間推移,喊殺聲越來越弱了。
濃重的夜露降下,已過子時,院外躺了一地的屍體。
光叔和文伯也已經遍體鱗傷,他們的敵手影殤九人也隻剩下了四人,算得上是兩敗俱傷,不過還是他們二位更占上風。
錦衣衛五百戰死三百餘人,重傷不能戰者一百餘人,能戰者隻剩下了七八十人。
盧家的一百多個死士也隻剩下了二十餘人,渾身血染,盧元景的清秀麵容上也被血液沾染,臉上滿是殺氣。
文伯握著劍的手已經在發抖了,但他還是挺直身體,冷冷道:“大內影殤,確實厲害。不過若是我再年輕個十歲,一人便可力敵之。
今夜,你們是得不了手的,若不想兩邊人都死絕,兩個同袍收屍的都沒有,就退去吧。”
四位影殤歎了口氣,轉頭望向葉開,他是官。
葉開臉色難看起來,“陛下已經高看了你們盧家,沒想到還是小看了,五百錦衣衛再加上影殤都拿不下你們。
但是,今日必須要拿走虺山山神之物!”
光叔歎道:“那今夜,注定要無人生還了!”
“哼,不必如此!”葉開嗤笑一聲,拿出了一張令牌,“下官錦衣衛鎮撫使葉開,恭請日夜判官相助!”
“什麽!?你竟然動用神靈神力來幹涉世俗之事?”盧元景驚怒道:“難道聖皇已經可禦神靈?”
“嗬嗬,聖皇陛下之英武智慧,豈能是你們可以想像到的?”葉開抹去了臉上的鮮血,招手一搖令牌。
頓時,天穹上浮現一抹明光,神光中站著一位香火神道判官,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
“竟然造成如此多的殺戮,真是可悲可歎。你們盧家保不住的,交出來吧。”
盧元景聞言,卻未退開,“我們盧家不會退。”
“冥頑不靈!”判官聞言冷哼一聲,一指點出便封住了眾人的穴位不能動彈,然後一招手便把墨林拿了出來。
墨林震驚的看著眼前一幕,血淋遍地,殘屍斷體,猶如人間煉獄。他悲怒道:“為了一件東西,值得那麽多的人用性命去爭奪嗎?”
葉開冷笑,“一個小童懂得什麽,那虺山山神給你的寶物快點交出來,要不然你今日爺必死無疑!”
墨林抬頭看著天上站立的神靈,仰頭問道:“你既然為神,為何不出手拯救這些人的性命?”
判官嗤笑道:“這些人可都是為你而死啊。”
墨林怒道:“神明昏庸,豈能為神?你不配!”
判官不以為然,剛要開口說話卻猛然發現自己頭頂的香火之力竟然被一股青雲直上衝散開來。
他震驚道:“浩然之氣!此子竟然有儒師才能養出的浩然之氣!”
葉開麵色一沉,“判官,這又如何?”
判官驚聲道:“我不能出手了,浩然之氣在身,鬼神避易!若要拿此人,還是你們自己動手吧。”話音落下,這位判官竟然轉身就走了。
眾人都是驚訝,沒想到一位堂堂神靈竟然還會懼怕區區一個少年郎?
葉開臉上陰晴不定,掙紮許久後還是冷哼一聲,“今日你們盧家所作所為,我必定一一稟告聖皇陛下,你們膽敢抗殺錦衣衛形同謀逆!”
說罷,他便一揮手,眾人紛紛退走。
盧元景歎道:“今夜的死士,必將厚葬,以慰藉其親。無親無故者,登入族譜!”
墨林看著滿地血腥,悲聲道:“是我之過,必將銘記諸位勇士今日之恩!”
說罷,他當眾對著一地屍體跪了下去,然後重重的磕了三下,起來時已經淚流滿麵。
盧元景也生出感觸,“你既然有這心,那麽就一並參與他們的下葬之事吧,我會派人來收斂屍體,沿途用冰和棺木運送至盧家祖地,他們是在那裏成為死士的,最後就把他們安置在那裏吧,至少還有無數盧氏子孫可為伴。”
……
一艘客船在碼頭連夜上岸,葉開等人急忙奔赴晉京,要把今夜的消息送回去。
三隻飛鴿從船上撲棱著翅膀飛向了晉京,此刻城門尚未打開,天色未明,隻能飛鴿傳信,而且三隻飛鴿可以保證意外發生也可以送回消息。
但是,他們卻未發現飛向晉京的三隻鴿子都被一道道噴吐出的蛛絲束縛,落入了朱醒的肚中。
而另外派遣的傳信人員,也都被朱醒給攔住了。
即便以錦衣衛的信息傳遞不出一個時辰就能聯係上,但是這一個時辰的耽誤就會讓天亮以後的諸事進度延後。
……
虺山妖府,神道化身走出神域,黃黍歎道:“你當真也要去?如果留下這個分身,還能有更大的機會活下來。
而且,你未免也太相信老朽了吧?諾大妖府,就全然扔給了我?”
神道化身笑道:“本尊相信你,我也相信道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勞道友費心了!”
話落,便飛天而起奔向晉京,乘奔禦風。
……
當天明之時太陽升起,普照大地的光明再次降臨,照亮了社稷宮的宮牆。
中央高台之上,雙手雙足被束縛的男子伸出修長五指撫過七弦琴絲,他的十指猶如世上最完美的雙手,棱角分明指節如玉砌,讓人不敢觸碰生怕弄碎了這雙玉手。
他便是這社稷宮中的琴師,被囚幽宮數百載,不見天日。
他緩緩撥動了一絲琴弦,“錚~”
深宮乍響,仙樂長明,他那純淨的聲音響起,“這一次,想來是有我的貴人了。拿山河萬裏鎮壓於我,也比不得辛棠一言的。”
……
聖皇曆726年,七月初九,大晉召開百神宴。晉京空前繁榮,無數遊人百姓都聚集在萬明園外,等待著親眼一見神明真容。
這一日,百神將現身於人前,飛天前往皇宮之內的太極宮。
白沚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不再遮掩真容,現出了本相容貌。
剛出門,就看到赤水河神也出來了,白沚笑道:“赤水道友,我們一同前行吧。”
“道友既然相邀,妾身自然願往了!”赤水河神歎道:“不曾想道友真容竟然如此神相,人間塑造的神像不及道友三分之美啊!”
白沚輕笑道:“左右不過是一張皮囊而已,生得再美又有何用?”
赤水河神感慨道:“世人皆以追尋美為所求,想來還是有些用處的。”
白沚心中好笑,容貌俊美,用來勾引人嗎?他反正是對自己的容貌沒有什麽感覺,畢竟你和一條蛇講美,還是認知有所不同的。
他更覺得自己的蛇軀完美,通體純白如溫玉,蛇身似龍身,無足無角無須,圓潤無缺。
諸神一同腳踏雲霞或是彩雲,或是蓮花,又或是各種飛禽走獸,猶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啾~”一聲嘹亮的鶴鳴直破雲空,一位山神單手背後,笑著飛向太極宮去。
白沚的蛇信子抖了抖,差點沒忍住伸了出來,這可是靈鶴,吃著肯定味道極美。
赤水河神看著激動萬分猶如打了雞血一般的百姓,笑了笑,並沒有多看一眼,道:“我們也走吧。”
白沚點頭,腳下升起一團白雲,平平無奇的準備飛身離開。
赤水河神腳下則是升起一片赤雲,隨著白沚一同飛天而起準備離開。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下方人群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山呼海拜,響徹雲霄。
“弟子拜見虺山神君!恭祝神君聖壽無疆!”
“弟子拜見虺山神君!恭祝神君聖壽無疆!”
……
連著響了三聲,一聲更比一聲高,下方百姓中已經跪了一大半,把白沚都震驚到了。不僅僅是白沚,赤水河神都嚇了一跳,難不成虺山神君還真的有那個想法?否則怎敢如此張揚?
其餘百神也都驚退了,已經走的飛快加速跑走,正準備走和沒有走的都停下來了。
頓時,天幕中隻有白沚獨自一神站在雲端顯身,四方氣運此時此刻才真正的加注到了白沚身上。
城外,神道化身走入晉京,與白沚本尊相合,神道權柄與元神相接,頓時無數信徒信眾的畫麵傳遞到了他腦海中。
一隻恢弘巨蟒盤踞九天,高高在上俯瞰著晉京眾生。巨蟒頭頂隱隱可見金色神網的痕跡,囊括著晉京,也網羅著眾神。
這下子,本就有很多百姓是出於從眾心理而下拜的,這下子看到後更多的百姓也都拜了下去。無論他們信不信這個神,當你身邊的人隻有你一個站著,那麽你也隻能拜。
白沚身上的龐大信仰神力竟然直接讓神道化身攀升到了地品極點的實力,就連白沚這個本尊都感覺有些壓製不住了。
……
皇宮,走出宮殿的嬴稷看著天穹不遠處的巨蟒,淡淡一笑未語。
舞神熙娘驚道:“陛下,此神必定有那掌控神序之心啊,否則絕不可能膽敢如此放肆。”
嬴稷點點頭,隻道:“朕心裏有數。”
……
萬明園上,眾神羨慕萬分的看著白沚,卻又帶著不安,這位虺山神君真的是要和大晉聖皇相抗啊!雖然他們中很多人都心裏期待兩人最好兩敗俱傷,這樣他們這些神靈就誰都不會收到束縛和限製了。
白沚忍住心中的冷意,他的元神盤坐在信仰神海上,如同一尊萬古神佛,獨坐幽海慈悲普渡眾生。
他想過會有意外,但沒想到當頭就來一壺大的,這個時候他自己都不信自己真的隻是來赴宴的。
白沚什麽話都沒說,直接飛雲而去到了太極宮前。
此時此刻,文武百官已經位列兩班,中間空出了一道,留給諸神。
白沚方一到,前方十幾位山神便連忙給他讓道,請他先走。這其中,還有祁南州的城隍神許達。
過了好一會,才陸續有其他神眾趕來,皆不敢越過白沚。
整個朝堂乃至文武百官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盧名恩心中猛然一緊,會不會是那夜托夢是真的?柳祖當真要和聖皇陛下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