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黍聞言不禁撫了撫胡須,笑道:“老朽我活了兩千餘年,經曆過了兩次千年獸潮,從未有任何一個妖府能在這獸潮之下存活下來。

要知道,獸潮中麵對的不僅僅是無數普通野獸,更有許許多多的妖獸、異獸,或許這片十萬大山中隱藏著什麽我們不知的東西,那些手腳通天的妖王仙人都不涉身這裏,帝君你可要想好了。

若是現在率領眾妖遷移它處,尚可存活,甚至以帝君你的智慧和實力不愁沒有好地方。

若是留在這裏獨保己身也能安然渡過。可若是還想庇護群妖,不是老朽小看帝君,就是天品來了也隻怕難啊。

那千魚湖中的老妖青黎就是每到獸潮時躲入人間,獸潮結束後方才歸來。不久前我從土靈中得到傳聞,他突破地品了。”

白沚聽了這些話眉頭一挑,“如此說來,形式確實有些嚴峻了。但是,道友當知我得這片山河大地信任,為守護者,不能棄山而走。更何況,氣運、身家皆在此處,虺山是我的根,是我在天元界的故鄉,離開了虺山就等於失去了我的根。從此漂浮無定,如水中月,鏡中花,竹籃打水一場空。”

“唉~”黃黍歎了口氣,“那老朽便幫襯帝君一二吧,畢竟苟世兩千載確實不如這百餘年來得入情。但帝君,若事不可為老朽隻能告退了。”

“嗬嗬,道友盡管放心。若真事不可為,我絕不會阻攔。乃至妖府眾妖,我也會為他們留一條生路的。”

白沚笑著點頭,畢竟黃黍與他半是合作的關係,若真涉及到了生死那自然要以保全自身為重,這是任何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

當黃黍歎著氣離開後,白沚走回了洞府,打開封閉許久的洞穴,往後很久一段時間他都不會再離開虺山了。

白沚沉入小潭水底,不自覺的雙腳便化作了蛇軀,做蛇做了七百年,身體自然形成了肌肉記憶,與其用著人腿扭動不如還是蛇軀來得自在。

他褪去衣衫,以人身蛇尾的軀體半裸上身穿過狹窄的一線天,山岩上盤著數不清的毒蛇,當白沚走過它們都探出頭顱來迎接白沚。

若為人時看到這狹窄的一線天中蛇頭無數,隻會嚇得暈過去。如今為蛇,看著反倒覺得欣慰。

穿過峽穀一線天,敞亮的光線照在他肌理分明的身軀上映射如神,上古傳說的古老神明,哪怕他不著衣衫,**天日之下,但卻沒有猥瑣之人。

因為這裏是蛇穀,虺山,隻有蛇而無人,他是萬蛇之王,如今身體的氣息已經不會再讓群蛇**,隻會讓它們感到敬畏。

除非,白沚也**的時候,那整片山穀近百萬條群蛇都會瘋狂。所以為了山穀的秩序,他不能**。

前有柳天霜為情遭禍,後有琴師陷情墜入深宮數百載。白沚決心不會沾染情愛,哪怕有一日情劫到來也隻能是其他情,不能是**的情。

白沚走入沼澤中,無數蛇軀翻起水花,一時間不知這是湖泊還是蛇海。

他的神念掃過一群群蛇兒,最終伸手一招,一條近丈長的雌蛇被他拿到了手中,這是一條劇毒蛇,不但有著近乎蟒的龐大體型,更具有極為恐怖的毒素。

隨著一代又一代的培育蛇種,還有天地元氣、靈地、靈物、以及妖丹的滋潤,蛇群的各項能力都遠超虺山之外的普通蛇類。

白沚手中的這條雌蛇已經五歲了,正是年輕力壯時候。

伸出一根手指輕點它的額頭,一點妖力標注上了它。

然後白沚繼續前行,走過蛇湖,走過一處處蛇窩,一十三處蛇窩百萬蛇眾,最終選了十一條蛇。

白沚喚來了它們,十一條蛇無一不是劇毒之蛇,跟在身後進了蛇王穀。

來到山崖前揮手開辟了一處蛇洞,把十一條毒蛇安置其中。

白沚拿出了一個個小瓶,瓶中裝著的都是蠱,每一種蠱蟲都不一樣,他要培育出新的蛇種,更具有統治力的蛇種!

他在每一條蛇體內都放置了一種蠱蟲,默默念動咒語,控蠱之術他也學了些皮毛,十一條蛇在地上拚命翻滾,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它們皮膚上有著一點點小疙瘩在遊走,仿佛是蟲子在皮層下鑽來鑽去。

白沚麵上沒有表情,當為了一個族群繁衍下去時,犧牲從來都不會少。

獸潮有很多種,它蟾蜍蛤蟆都能成獸潮,我堂堂蛇部為何不能也成獸潮?更何況,蛇蟒之流無論在任何時代都是不容小覷的生物。

他要培育出新的蛇種,更恐怖更強大的蛇種,接下來的數十年裏白沚將會打破桎梏,百萬蛇眾太少,蛇群要向十萬大山拚命的繁衍!

當種族在麵臨滅亡的時刻,為了生存繁衍下去,白沚會選擇不擇手段。

在人間,行事禮法受人道綱常約束。

在妖界,弱肉強食永恒的法則。

更何況,蛇類的感情很少。

看著地上翻滾的蛇兒,白沚的心**起一絲波瀾,但仍是無動於衷。

十一條蛇掙紮著,甩動著尾巴,有兩條蛇癲狂而死,有三條蛇被蠱蟲寄生而亡,有四條蛇渾身出血而死,隻有兩條蛇活了下來,一雌一雄,隻不過也奄奄一息了。

白沚揮手送了兩道木屬元力滋潤兩條存活下來的蛇,然後收走了九條蛇屍,親自用手將它們埋在青山之下。

接下來的數月裏,白沚每日都用法力溫養這一黑一青兩條蛇兒,然後它們**,產卵,不停的重複著直至油枯燈盡,生下了七十多條小蛇。

白沚也埋下了它們的屍體,同葬一處。這七十多條小蛇天賦異稟,不但毒性極其恐怖,可以說是見血封喉,而且體型也可成長到近乎於蟒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有一條變異蛇種掌握了它父母體內的蠱蟲之能,閉五竅,封五感。

這是一條金黃色的小蛇,白沚給他起名為金蠐,每日都會用法力溫養它,助金蠐成長。

這七十多條幼蛇在白沚的照看下數月間便成長為成蛇,它們被白沚放到了群蛇中繁衍**,得益於蠱毒和蛇毒的變異結合,它們更具有物種優越性,短短時間就在近千種蛇類中頗有優勢。

白沚每隔三個月就會尋找十幾條天賦異稟的蛇種,與蠱蟲進行融合,有時候會死得一條不剩,有時候會多活下來幾條,他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新蛇種。

將七蠱宗的蠱蟲之術修煉的爐火純青,也做到了物盡其用。

……

一年後,來自晉京的聖旨終於到來,加封虺山山神為承天護世宏濟虺山帝君,正二品神職,大晉群神之首。

虺山外山腳下那座山神廟也改為了虺山帝宮,又擴大了兩倍有餘,諸多柳教能人異士施展奇術在陡峭的山林上硬生生修建了一座連綿十裏的宏偉帝宮建築,遠遠看去神宮巍峨,高居山巔,仿若如龍盤踞山脈,屹立天地之間。

同時,柳教大本營也遷移到了虺山之上,主教掌首王元勝率柳教部眾五千餘人於六月六柳仙會時,祭拜虺山帝君。

其時,各地柳教信徒、柳仙信徒皆從四麵八方趕來,那一日不下數萬人共拜帝君。

虺山帝宮之上浮現金雲滿天的異像,天落金雨,所有人沐浴金雨中如沐春風,神清氣爽,病氣除盡,邪魅皆去。

虺山神域裏,神道化身伴隨著浩大信仰之力突破天地桎梏,身連大地群山感知大地真意,領悟了地之法則,成為貨真價實的地品神邸!

也是從此,神道化身誕生靈智,祂從此不再是一個傀儡人,隻有本能和如機械一般的軀體。

神域中一輪大日升起,遙遙與太陰相對,祂沐浴在日月之下,容顏帶著神明的高貴和不可仰視,神明的威嚴讓祂看起來冷漠無情。

“曌,見過本尊。”

祂向白沚行過一禮,麵色無喜無悲,如同往常一般,但白沚清楚祂已有本心。

“曌?不錯,日月當空,好名字。不過下一句,你也該知道吧?”

曌淡淡道:“日月當空,天命我主!”

白沚饒有興趣的問道:“你這個天命,僅僅是指天命嗎?”

曌低頭瞥了他一眼,“還有汝之命。”

白沚詫異的看向他。

“命令之令。”曌又補了一句。

“這便好。你我本該一體,當要互相扶持,才能在這浩瀚的天元界裏生存下來。不該有的心思,可不能有,不然的話你我兩敗俱傷,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白沚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分身,他們的容貌變得不一樣了。

曌的容貌,更加冷峻,堅毅,神明的威嚴令人不敢直視一眼。

而白沚的容貌雖然極為奪人眼球,但卻是神秘,隨和,遊走在凡塵俗世與世外的感覺。

曌點點頭,“往後,你不想做的事我來做,你報不了的仇我來報,你盡管放心便是了。”

天上金雲萬朵,神光明媚,白沚抬眼和曌對視了一下,雙目四瞳如星辰閃亮。

白沚的呼吸有些沉,隱秘至極的收了神通,他的水月鏡花可不僅僅是致幻那麽簡單,還可以通過神念影響人的思維意識。

他雖然掌控著曌的本源,但還是要多一重保障為好。畢竟對方現在說起可是一尊地品神邸,自己隻是一個黃品大妖,差距還是不小的。

並且對方這個名字,白沚心中可想到些不好的寓意,他不得不防。

在白沚被封為帝君後,關於帝君的事跡被傳揚向大晉二十四州,柳教也編纂了一本書,名為“帝君傳”,裏麵寫了許多白沚遊曆人間的事跡,宣揚懲惡揚善的主旨,也宣傳虺山帝君是位造福萬民的仁慈之神。

處理完人間諸事後,白沚繼續呆在蛇王穀裏創造蛇種。

同時,他也在潛修法力。

白沚又恢複到了曾經的生活,每日傍晚都會吞納月華,黎明時分收功,然後煉化妖丹中的玄武玉髓和千年靈芝草的精華,這些時日他的修為進境可謂一日千裏,一日修煉便抵得上一月有餘。

距離獸潮還有一百餘年,說長也不長,隻是白沚如今生命中的七分之一而已,說長又很長,是一個普通凡人的一生,從生到死。

虺山妖府中的眾妖很少見到他們的帝君,妖府平日裏隻有大統領在負責諸事,二統領巡查各地邊界,群妖都被紛紛編製劃分成了妖領、妖丁。

……

千魚湖水府中,府主青黎與幾位長老在密地中激烈的爭吵著。

“府主,這事我們還是早日收手吧?要不然一個不慎就會讓我們千魚湖舉族覆滅啊!”一個老魚妖苦苦勸道。

“是啊,府主。這十萬大山中埋藏的秘密豈能是我們一個小小魚妖能清楚的?知道了就會死,更何況要去指染。”又一個老魚妖勸道。

一隻魚頭妖冷哼了一聲,道:“你們這群老東西,真是腐朽了。今日的吞天妖王也不過是萬年前一隻癩蛤蟆得了仙界異血,才有今日吞天噬日的威名。

如果我們能奪取到……”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臉上,一個手持晶杖的老魚妖冷道:“魚七,這些話你從哪裏聽說的?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把你幽禁在焚獄中。”

“大長老,別激動。這些話是我告訴魚七的。”一個中年男子淡淡開口道。

“府主?你這是害了我們千魚湖啊!”大長老悲聲道:“吞天妖王何等存在?你這般妄言……”

“大長老,我們不妄言他,他就會放過我們嗎?”府主青黎歎道:“吞天妖王之地的獸潮再有幾十年就會傾巢出動,那個時候我們千魚湖必然會滅族的。

況且,你們不知吞天妖王為何要做這般絕嗎?”

幾位長老一愣,大長老沉聲道:“府主請講。”

“魚七說的話沒有錯,吞天妖王極有可能是萬年前一隻蛤蟆妖吞了上古仙界異獸的血,一滴血便造就了一位絕世妖王。

而那血的主人,傳說就埋葬在這十萬大山之下。吞天妖王雖然實力強大,但是由於血脈限製,他已經無法更進一步了。隻能找尋這十萬大山中的古獸異血以求再進一步。

但十萬大山有那上古異獸的限製,上境界存在一旦踏入就會被禁錮九成九的實力,為了迷惑天下,所以才有了人妖兩族的緩衝之地。

為了不讓十萬大山有新的妖王出世,每隔千年三大妖王都會發動獸潮,除去有威脅的大妖。”

“胡說八道!”大長老打斷道:“如果府主說的都是真相,那府主是如何得知這些真相的?”

青黎府主淡淡笑道:“我們的鄰居,虺山妖府那位府主,自然是他告訴我的。別忘了,百年前有位大人物出世,我聽說就是萬年前名動天下的無極宮宮主柳天霜!想來,這位虺山帝君說的話還是有幾分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