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膽!妖孽猖狂!”白衣掌令尖細的聲音響徹深夜,刺耳無比,仿若鬼魅一般飛天而起身分六道白色鬼影撲向青十三娘。
黑衣掌令則是伸手一套一條黑黝黝的鎖鏈詭異的飛天而起,虛虛實實看不真切鎖向她去。
青十三娘冷笑一聲張口吐出片片青色霧氣,一片深綠的大霧中有無數狐鳴響起,綠霧中不知道跑出多少黑青二色的怪影撲上去吞吃著二位掌令的神通。
兩隊仙盟人馬紛紛驚慌不已,各自亂了陣仗衝入茫茫迷霧中去。然後更多的人被狐影拉入了其中消失不見,隻聽得一聲慘叫後就沒了聲息。
黑白二位掌令心中一驚,沒想到南華大帝座下五仙門隨便一個狐仙就如此難對付,南華大帝這座大山還真是不能小覷。
然而,小店中的白沚卻知道,尋常狐仙根本不是這兩個掌令的對手,青十三娘可是狐仙門中排在前幾位的小高手,已經有了四百多年的深厚法力,還有積攢百餘年的人間香火在身,是大有希望化形的。
尋常的日子裏,虺山外圍是不會派出來這樣的老妖來巡視的,青十三娘來隻是因為他特意讓胡十二郎透了口風給下麵的仙門小妖,說是帝君要巡視,那麽自然不能怠慢。
所以,今日來巡視山外的不是一隻尋常兩百多年道行的小狐仙,而是青十三娘,從而能夠出手救下於顯之。
綠色妖霧中胡十三娘憑借妖、神二道法術力壓黑白掌令,逼迫的他們節節後退,最後不得不聯手動用招魂奪魄二令,令中蘊含著大晉聖皇親賜的皇朝法度之力,隻要在大晉之內都受約束。
但這裏是虺山地界,皇權不下鄉,官府不入虺,當法度之力具現時遠在神域中的曌伸手一點,金色神力與皇朝法度在虺山上空相撞,整個祁南府的神靈都被驚了一下,看著虺山上空不肯退讓的兩股偉力,心中皆震驚無比,如今的聖皇可是仙人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南華大帝還敢如此妄為,莫不是有了什麽依仗?
兩道金光僵持不下時,召喚的兩位掌令卻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等不來皇朝法度他們根本不是對手,連忙遁走而逃。
隻是在逃走時,想要殺了今日在場的所有凡人。
數十道鬼影射向四麵八方,一道鬼影射穿了古鬆,距離店東家和二毛的頭頂隻有三寸遠。
他們兩人看著被暗器洞穿而過的古鬆,嚇得心髒劇跳,拔腿就要逃走。
但店東家猛然想起白沚的告誡,硬生生拉住了二毛,道:“別動,呆在這裏不要出去。”
二毛猶豫了片刻還是頓住了腳步,繼續蹲在這棵鬆樹下頭也不敢抬。
直到三更天時,漫天的綠霧才緩緩消散而去,一切嘶吼聲,打鬥聲,都歸於寂靜了。
夜中的雨也漸漸停了,地上的屍體一動不動,店東家和二毛捂住雙目不敢直視,兩股顫栗著走回茶棚,泛黃的燭火早已熄滅,雨後的圓月透下縷縷皎潔月光照亮了昏暗的茶棚,看到白衣公子還端坐在那裏時,他心中驚喜道:“拜謝高人救命之恩!”
若沒有眼前這人的指點,自怕自己兩人都要葬身在此,和那些屍體一樣了。
白沚抬起頭,目光越過二人落在那顆古鬆上,歎道:“此鬆長成十載,為路人乘涼納陰三十載剛才得了一絲靈性孕育,如今百載放修得性命,今日卻為你們擋了劫,損了根基,隻怕又要數十年才能修補過來。
你們要記得今日的命,非我所救,而是這棵古鬆所救。你們日後需報今日恩情。”
話音落下,白沚起身,灑然離去。
店東家忙道:“多謝高人指點,小人定然祭拜鬆樹仙,敢問高人大名?也好尊敬。”
白沚笑道:“我姓白,名景行。”
當店東家覺得有些耳熟時,卻聽二毛驚聲道:“東家快看,那高人一眨眼就不見了!”
店東家望著眼前的夜幕,感慨道:“一生聽聞仙人移山倒海傳說,今日也有幸遇到仙人垂憐指生路,也算是走了天大的運了。
二毛,我們拜一拜鬆仙,感謝它的救命之恩。”
“啊,要拜樹?”二毛呆道。
“快點過來!”店東家罵道:“渾小子沒長心眼是不,仙人指點定然沒錯,以後這鬆就是我許家的大恩人!”
從此,神宮峰下又多了一段仙人戲紅塵的傳說,還有那棵百年古鬆為證。
……
白沚離開後,來到了神宮峰上自己的神廟前,入目處是簷牙高啄,廊腰縵回,金頂紅瓦,富麗堂皇的神殿裏看不見一點當初那座山神廟的樣子,還有那個守在神廟門前的老人王元勝。
他抬起的手在要敲到廟門前那一刻又止住了,世俗之地,他有何必再沾身?
白沚轉身離去,來到了金頂峰上,神宮峰之北,輕聲念道:“狐員青十三,速至吾前!”
話音落下便見遠處一道青煙飛來,落在地上滿臉激動與恭敬的拜下道:“小妖青十三,拜見帝君大人!”
白沚淡淡道:“天祁北府之事你還不知嗎?”
青十三娘麵色一白,忙改口道:“小妖青十三,拜見大統領!”
“你方才帶回的凡間男子在何處?將他帶來吧。”
“是,小妖尊命!”
青十三娘忙轉身離去,不一會又化作青煙飛來,不過還帶著一個凡人男子。
這人正是於顯之,他被狐妖所抓,本以為也是難逃一死,沒想到又被這狐狸調戲,勾引,到一半又消失了,再次出現後又一把抓住自己帶到了這山頂。
於顯之看到白沚並不認得他,因為之前白沚用的是白景行的麵容。“你……你是什麽人?”
青十三娘忙道:“大膽!……”
白沚抬手止住了青十三娘,淡笑道:“我非人,山下的人都稱我為南華。”
“南華?”於顯之麵色震驚,一幅不可思議的樣子看著他道:“你……你就是人們拜的那個神仙?”
白沚單手背後,夜風吹動了他三兩銀絲,平靜道:“神仙算不上,勉強可以稱為香火神。”
於顯之沒有如尋常凡人那般驚喜或恐懼的拜下行禮,反而指責道:“南華大帝?你在人間的信徒不是自稱知道人間善惡,懲惡揚善,治世清明,惡有所報,善有多得嗎?
那為何我一家十七口人盡數被屠,我父母生前還曾供奉過你的神像,樂善好施,善事善行都少了嗎?
為何漫天神佛無一庇護他們?讓他們被活生生屠殺而亡。”
青十三娘被他的話嚇得雙腿發軟,不敢言語。
白沚沒有動怒,隻是淡淡道:“我教信徒還有一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你所渴求的報,就在眼下,你,還有報仇之心嗎?”
“嗬~我已心存死誌,仇家盡數被我斬於劍下,我的仇,我自己來報!
從我全家皆亡那一刻起,我便再也不信世間的神佛,我便是我自己的神。”
於顯之一字一字的認真道,語氣中滿是堅定。
白沚輕笑道:“做自己的神,你有這個實力嗎?區區一兩個陰鬼人傀便能讓你毫無還手之力,性命任由取之,這就是你的神?
我知道你心高氣傲,天資非凡,但終究敵不過這世間的陰暗汙穢。哪怕我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無法抹除這世間所有的陰暗。無論過去,還是將來,曆史都是相似的。
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給你一個自己成神的機會,可以掃除這世間不義。”
於顯之沉默了片刻,道:“修煉成仙嗎?”
“不,走你自己的路。”白沚笑道:“他嬴稷可以創武道未來,我南華大帝自然也可以。這一本武法秘傳是一位武道大宗師親傳之物,或許它能給你帶來一些啟發,由武入道而非成仙道。
你或許自己不知,你身具天啟靈體,若是踏上修行之路定然是天驕之輩,隻可惜我注意到你時已經習武修成內力了。
一旦內力入體就會汙染靈體,修煉之路就會艱難許多。
而如今,你若繼續走武道,憑借天啟靈體或許更能走出常人所無法走出的道路。你可願意一試?若你成了,便是武道宗師,武道之祖,萬人敬仰,與仙人並肩,哪怕世間陰暗無法盡除,但一切陰暗都會懼怕於你。”
聽到這話,於顯之神色一動,心中大震,道:“好!我願意!還請神帝教我!”
他單膝跪地,對白沚的態度瞬間轉變為拜向師者的態度。
白沚並未側身讓開,而是坦然受了這一禮,道:“你既然對我行拜師大禮,那我便也算你半個師傅了,自當對你盡心教導。
我傳你一仙靈之藥,此藥能增人力氣,強身健體,練就金剛不壞之軀,和生撕龍虎之力。
還有這三本武功心法,乃是凡間難尋的極品內功心法,或可對你有些助力。
你去天沚國潛心修煉十年吧,供上一尊我的神像,若有要事與不解之處,可燃香詢我。十年之後,若能悟道而出,則在天沚國宣講武道十載,然後再往西遊曆諸國宣講你之武道。
畢竟武道之路需要無數仁人誌士與之探討輪道,需要無數武道大家共參共論,才有可能走得更遠。”
於顯之聞言恭敬稱是,白沚拂袖一揮送他下山了。
青十三娘疑惑問道:“大統領,您那麽肯定他十年就能踏入武道?”
白沚笑了笑,“自然是了,否則十年後柳教西征大軍集結,沒有他這個武道宗師開路自然會麻煩許多的。”
“武道宗師?西征……”青十三娘心中猛然一驚,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白沚淡笑望了她一眼身影便消失離去。
她忙忍住心中的驚駭,彎腰恭敬行禮送之。
青十三娘一直以為帝君寬和從容,如沐春風,可剛才她想明白的一瞬間帝君望向她的那一笑,意味深長。
帝君為什麽會知道這個凡人十年後肯定能突破武道桎梏?幾千年來武林中人驚才絕豔之輩層出不窮都沒有突破真正的武道,他於顯之憑什麽呢?
除非,他的靈體真的驚才絕豔,真的彌足珍惜,萬萬中無一的絕世天資,如果踏入修行的話人族隻怕不到千年就會多出一位堪比岐王許天賜的絕世劍仙。
這樣的人物,妖族如果發現一定會不惜代價毀掉的,但是帝君卻謀劃了二十多年讓這個人族成為妖族忠心耿耿的棋子,甚至為柳教賣命毫無怨言。
這其中的諸多謀劃與算計都讓她自詡智慧非凡的狐心恐懼不已。帝君的可怕與執棋世人的手段,實在太過高超了。
白沚回到蛇王穀裏後,閉上雙目,感應著虛空中的點點氣息,或遠在千裏之外,或再近處,或再人間,或在妖界,或氣息強大,或氣息微小。這些虛空中氣息,都是白沚所關注的凡人,還有妖物。
這些是他多年來憑借神權與香火神道所能感知與影響到的氣息,換句話說都是白沚所布置下的棋子,或在某一時刻,天時與地利交匯,人世因果紛擾之下,這些棋子就會在某一刻發揮出他的作用來。
當然他隻是在距離虺山方圓兩三千裏之內的人間隱藏暗手,再遠些的地方就不是他能顧及到的。
於顯之確實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奇才,白沚早已經通過香火神力探查到剛出生的他身具無上仙姿,但仍舊通過香火神力影響讓他走上了武道,隱藏了他的天資。並且他之所以全家被屠獨他一人能逃、他能單槍匹馬報仇雪恨,以一敵舉派之力不死,都因為白沚在看著。
他對於這些棋子並沒有什麽嚴苛的要求,隻是需要他們活著,保持他們被選為棋子的特性,除此之外從不幹涉他們的命運軌跡。
直到自己所需要之時,才會發生與他之間的命運軌跡相交。
這也是他身為妖族,化形後仍舊要走香火神道之路的原因之一,沒有世人拜他求子、求平安、求冤屈、求富貴,他又如何能掌握這世間萬千變化的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