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門外,群修止手,默默不語,哪怕白沚氣息如淵如海,也不過是和他們一樣的天品,更何況在場的有二十多位天品,數位半仙高人,哪怕仙人出手也能抵擋。

北天門內,群仙諸神紛紛下跪,拜倒了一地,山呼海拜的聲音震撼心耳,隻有江雲微微頷首,以示主從。

白沚在萬人俯首中微微抬掌,虛無的風化作力抬起了眾人,在一片天光中淡淡開口道:“諸仙平身。”

“謝帝君!”

眾仙的聲音讓群修心中一震,這就是傳說中以地品統禦萬妖萬民,執掌天宮的真正的主人?

白沚的目光轉向群修,淡淡道:“爾等犯我天宮,今日必要有個交代。”

齊休之麵色一僵,還是輕笑道:“閣下就是天宮的帝君吧?我等奉仙人長輩之命前去取走封神玄榜,還望帝君通融,莫要傷了和氣。”

白沚居高臨下,麵無表情道:“封神玄榜你們是取不走了,留下一件天品靈物自去吧。”

“好狂妄的口氣!閣下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雲鬆真人冷笑道:“不過天品初成,即便法相凝實又怎敢言我等重寶?”

白沚沒有回他,而是抬起頭看了眼蒼穹,太虛之中群仙已散,天命所歸落在天宮,他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裏,然後才看向他們,道:“天宮封神,群仙已定,天命所歸,無人能阻!

留下靈物,贖今日罪過!”

“你……好膽!”

“閣下太過托大了吧?”

“帝君未眠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群修紛紛冷言嘲諷,沒有一個人去想賠禮。

純陽宗,道門弟子供奉在純陽真仙身側,問:“師尊,為何不讓諸位同門退回來?也免得難堪。”

純陽真仙搖搖頭,“既然天宮封神已定,那麽就要摸清這個天宮之主的脾性,伸量一下實力,看看究竟有何逆天之處,方才能定天宮執事。

況且,九重雷劫,萬丈法相,上界大能,這些真假猶未可知。妖魔勾連布下這樣一個局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容易因此得罪天宮之主豈不是……”

“嗬嗬,要想當天宮之主,主持封神,就必須要借我玄門之力,這白蛇能想到這一點,惹了他,無傷大雅。”

大晉,嬴稷麵色微冷,看著遠方天幕上的仙光陷入了沉思,這條白蛇自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記憶裏起,就不斷的有訊息傳入耳中,近兩千年來逐漸從小妖成長為大妖,再到蠱惑一方建立妖府,為他所用,一直到今日,才發現這條白蛇終於成為了他的心腹大患,盤踞在大晉帝國身側一條虎視眈眈的巨蟒。

“陛下,盧家堡被攻破了!盧家罪犯,如何處置?”

一道細長的太監嗓音拉回了他的思緒,嬴稷冷冷道:“收監問斬。”

“是!陛下!”

……

天宮,北天門內外陷入了僵持,無人說話。

能修煉至今的沒有一個傻子,不會輕易被情緒左右,他們都安安靜靜的站在天門外,等待著轉機出現。

直到一位半仙開口才打開了這個局麵,卻是位道門普濟觀的半仙,拱手一禮道:“今日登門,實乃大勢所趨,帝君與我普濟觀也有幾分情誼,老夫送上一對金玉露石添為賀禮,恭賀帝君修為有成,仙路將登!”

白沚聞言笑了笑,“雲霄真人好意本君收下了,隻不過今日不宜迎客,改日定然相邀真人入天宮歡飲瓊漿玉露。”

“嗬嗬,謝過帝君,在下告辭!”雲霄真人笑著一禮,送上靈物轉身離去。

眾人都知道,金玉露石隻是地品靈物,但此界少有反而比尋常地品靈物珍貴許多,再加上幾分薄麵倒也說得過去。

白沚看向餘下的群修,道:“諸位可是不願?”

“帝君的手段,貧道伸量一二。”

雲鬆真人手持陰陽寶鏡,麵色微沉的出聲道。

白沚輕笑一聲,伸手一指九天華月,一道浩大的銀色瀑布從天而降,方圓千裏的太陰月華紛紛被牽引而來,這一瞬間雲鬆真人以為自己麵對的是這方天地,浩瀚無力。

他心中大駭,“接引天地之力!隻有仙人才能,你……你為何能做到?”

白沚並不理會,而是中食兩指並攏,手指蒼穹,指尖對月,如箭指出。

刹那間月華如水空明,太陰月華凝聚為箭,千丈之巨的太陰長箭鎖定雲鬆真人,帶著必殺的凜冽箭意轟然射出。

“轟~”

巨大轟鳴聲傳向長空,刺目白光敞亮,壓過了雲鬆真人的陰陽寶鏡之光,並且其中的箭意讓群修心中驚顫不已,猶如在暗中有一支利箭時刻都能夠置你於死地之中。

光明漸漸消失,天地恢複正常的顏色,隻剩下雲鬆真人一具元神出竅的道軀,衣衫破爛的躺在地上。

眾人心中大驚,誰都沒有想到隻是一擊,就能把三大太宗的至真人打成道軀破碎,如此神通已經遠超天品境界了。

白沚緩緩收回了手,金瞳看向群修,這一次沒誰敢再說話了。

他剛才調動天地元氣其實早已在突破境界時就開始凝聚,隻不過由於異像太大突破境界時的天地元氣匯聚並不會太引人注意,所以才會有這般聲勢浩大的威能。

至於調動天地元氣,天品修士的偽法相皆可以感知天地之力,但很難調動,頂多隻能百裏之內,而白沚卻因為一向身為山神天地神靈,再加上根基深厚,對天地法則感悟更深刻,還有親自見證了夢境中祖先開天辟地的畫麵後,對於天地元氣的感知操控,法則大道,都已經遠勝凡物,堪比仙人。

白沚並沒有真正想和這二十餘位天品大修大打出手,因為他們背後所代表的都是天元界一方大勢力,天宮封神,需要他們,否則難以完成。

不過,該有的震懾還是需要,天宮需要權威,需要威嚴。

他看向仍在吞噬著祁南山脈的冰寒風暴,抬手,打開一把古色油紙傘,傘蓋打開,六珠閃爍毫光,金鈴震動,地風水火四珠四象之力流入乾坤二珠。

白沚伸手一拋,乾坤傘旋身飛起,天地間乾坤之力匯聚,黑白二色**成圓,彌合成天地,天地方圓乾坤之內仿佛盡在這一傘之下。

“退!”

他輕喝一聲,頓時乾坤顛倒,上下顛覆,磅礴如海的極寒風暴倒卷而退,奔往來時路。

天地仿佛在這一刻劃分成了兩個世界,極寒退走,千山重現,萬林重生。

“好……好大的手筆!”一位天品大修止不住聲顫的開口道:“今日之事,是在下冒犯了,特送上天晶仙木一尺恭賀帝君!”

白沚含笑道:“多謝真人,請留名姓,來日天宮開宴定請前來。”

“在下千元宗長老顧雨,有勞帝君了!”

一眾天品大修紛紛開始低頭,這樣的人物,太過可怕,根本已經不是天品的範疇了。

而還不確定的群仙在見到白沚實力後,終於相信了那一連串的推測,天宮封神大勢已定,無人能改!

待到天宮之外群敵退去後,白沚看向遙遠的南方,伸手一點乾坤傘,傘蓋大開,地風水火四象之力猛然爆發,宛如混沌顛覆撞向吞天妖域。

吞天妖域法台上,那名手持法杖的老者猛然雙目怒睜,喝道:“好膽!”

他張口吐出精血催發在法杖上,血色法力遍布整個法台,一股恐怖的颶風之力升騰而起相隔萬裏與四色光芒相撞。

“轟~”

吞天妖域邊界,地裂千丈,焦土千裏,四象之力相克生出的毀滅之力可非尋常神通能比擬,這方圓千裏都不能再生存靈物了。

與那些妖邪毀滅生機不同,白沚創造出來的是靈物難生,毀滅殘餘的力量會破壞天地元氣的匯聚,普通生靈不受影響但卻不會有靈物妖物出現了。

吞天妖域,三番五次的冒犯,如若一味忍讓隻有一退再退,沒有活路可言。如今唯有借助大勢,以震其心,滅其威嚴,方能有安。

白沚收回乾坤傘,掃了眼隱藏在虛空中的一雙雙眼睛,閃身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陰州。

以他有著仙人境界的元神,哪怕是天品法力,再加上仙寶乾坤傘,他已經算是仙人了。

此界之大,除去險要之地皆可去得。當然這險要之地包括晉京,卻不包括大晉全境四十九州。隻要不入晉京,大晉之內他隨處可去。

陰州府城,大街上無數民眾圍觀在道路兩旁,對著一列囚車指指點點。

“沒想到啊,盧家竟然一夜之間成了階下囚!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誰說不是呢?聽說盧家在晉京的那位大天官被杖斃,屍體都被掛在城頭上一直晾著呢,真是慘啊。”

“哼,慘什麽慘?盧家輝煌千餘年,祖祖代代享受了不知多少榮華富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豈能是我們這些百姓能比的?”

“就算是祖上再光榮,如今也不過是個階下囚,人人喊打罷了,連命都沒有了,還要什麽富貴?”

一聲聲議論傳入盧家人耳中,讓他們絕望的心中更痛了一把。

押送囚犯的囚車到達刑場,盧家人都被帶著枷鎖拉下車,走上刑場。

一個五六歲麵容清秀的孩子一臉好奇的問道:“娘,我們這是要做什麽?”

被喚作娘的婦女聞聲淚下,卻忍住悲痛,道:“貞兒,我們這是在玩遊戲,別怕,一刀下去就可以歸家了。”

“好啊好啊,那快點吧娘,我帶著這個好難受。”孩童晃了晃脖子和手上的鎖鏈,一臉雀躍。

路旁的百姓有忍不住道:“可憐盧家本家千餘口,稚子無辜啊,也要上這刑場。”

“瞎,那是你不知道,這些都是女眷老弱,盧家的叛賊男子可有許多種刑罰,有淩遲的,有五馬分屍的,不如這斷頭台,頭一放,脖子一疼,也就結束了,來的幹淨利落,下輩子投胎吧。”

白沚默默站在人群中,他的神念掃過凡間便已知曉盧家子弟二十餘萬人流放發配邊遠之地,血緣九族之內的一律處死,五萬多盧家人命冤魂盡亡,今日這一批是最後一批,盧家堡的老弱病殘,至於男子早就在攻破之時立地斬首了。

他知道,嬴稷是想從這些盧家人口中得到關於自己的辛秘,盧家人確實知道一些,但很少。

二十餘萬人的命運,因他在數日間翻天覆地,他庇護了盧家千年,卻又因他讓盧家一朝滅族。

哪怕天沚國皇室仍是盧家血脈,可這裏才是盧家血脈的起源之地,無數盧家族人的本家。

白沚看著行刑官正在宣讀那些為了罪證而造出來的罪證,伸手一拂,身前出現了一道人影。

“小仙柳侈拜見帝君!不知帝君法駕降臨,小仙惶恐!”

卻是一個柳家仙,有著五百多年的苦修妖力,和陽神境界的香火神力。

“起來吧。”

白沚身側有許多百姓,但卻看不到他們,哪怕距離咫尺,也毫無所察。

“去把這些盧家人救下來,帶回盧家堡去。”

柳侈不安的開口,“回稟帝君,小仙法力低微,這四周有眾多拘神侍和武道中人,甚至有上三品神靈暗中潛伏,還有皇朝法度壓製,隻怕救不下來……”

白沚淡淡道:“本君在此,盡管放心施為。”

“是,小仙謹遵帝君法旨!”

柳侈搖身一變,化作一條數十丈的巨蟒盤旋刑場上空,狂風大作,天光一暗,揚聲道:“凡間官員,憑何斬我柳教盧氏信眾?”

一眾百姓驚聲道:“是柳仙!是柳仙來了!”

“放肆!孽畜,你不在山中修煉,反倒來人間興風作浪,來人啊,拘神侍給我拿下此妖!”

行刑官大喝一聲,身上的神鳥圖案猛然放出金光,天幕上浮現金色的王朝法度鎮壓直下。

白沚站在混亂的人群中仿佛不處於同一個世界,輕輕拂袖掃過皇朝法度瞬間暗淡無光破碎起來,那行刑官頭頂上的官運神鳥也恐懼萬分的想要飛奔而逃,沒有這些壓製,柳侈張口一吐狂風卷盧家眾人,然後身軀一盤變成金鐵之色無懼拘神侍的法鏈,一溜煙的飛走。

“大膽!何方妖孽,霍亂人間?”

一道威嚴的法音響起,天幕之上有神官顯化,口含金光神威,震懾八方,把柳侈的蛇軀給震懾的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