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申仙人輕疑一聲,“此佛像莫不是當年明善佛尊所留?”

迦羅妖王額前金發散落一縷,俊美麵容上浮現笑意,伸手扯了扯鐵鏈,“不錯。明善佛尊飛升上界兩千餘年,我也該重出世間了。

雲上國!立!”

話音落下,迦羅妖王身軀一震束縛住他的四條鎖鏈齊聲而斷,身後佛像轟然倒塌。

迦羅妖王氣勢滔天,背後浮現獅鷲神獸法像,法相飛入九天四方風雲變色,天地間一片金色雲霧覆蓋,臨南大洲所有生靈都抬頭看天,蒼穹中金色雲霧裏浮現出一方神國,宮樓殿宇,亭台樓閣,仙仆天使行走其間,玉翠簷角,金鑲百柱,金碧輝煌的神殿上端坐著一個**上身的金發王尊,如神高貴完美無缺又不敢褻瀆。

“雲上國?”王申震驚道:“這是什麽大神通?法神通?道神通?迦羅妖王當真是好謀劃,自囚萬載以佛鎮,竊取明善佛尊禪上意竟然修成了地仙業位!”

迦羅妖王冷哼一聲,隔空一攝便拿回了七位天品大妖,七妖感激萬分下拜道:“拜謝王上大恩!”

“我域大軍尚未去積雷山,且有一戰之力,去號萬妖與道佛大軍一戰吧。吞天妖域和天金妖域是保不住了。”

“是!尊王上意!”

說完,迦羅妖王抬首再道:“王道長,還要與本王相鬥嗎?縱使本王初入地仙,但我的道法雙合大神通並不是好惹的,沒有貴宗的仙寶紫淵天爐,本王自負是不會敗的。”

王申仙人聽完麵上陰沉無比,地仙業位者掌一天地大神通,可改天換地,移山倒海不過彈指間。這大神通又分為道神通與法神通,法神通善鬥法、爭利、改天換地等用途,而道神通更偏向於大道之功、天命推演、操控天下落子眾生等方麵。

兩者並無絕對的高下之分,地仙業位至多可以領悟修成三道大神通,分別以精氣神相托而生,若是領悟出第四道大神通,那麽就是天仙存在,依托天地,領悟法則,一界主宰的存在了。

當然,在上界是不可能,但在無數的小千世界、中千世界中可算是擎天巨擘了。

除去這兩種神通外,還有一種大神通,乃是道法雙合,這一類大神通一旦領悟而出,妙用無窮,遠勝單一的法神通和道神通。

王申看著眼前麵容不善的迦羅妖王,心中思緒再三還是忍住了出手的想法,固然他可以憑借多了幾萬年功力占據上風,可自己的法神通若要打敗迦羅妖王必然代價慘重。

紫陽神宗可沒有第二位地仙了,他不能以身犯險。拖著就拖著吧,反正太虛之中多一位地仙,少一位地仙,也並不能徹底分出勝負。

這般權衡利弊之後,王申仙人折身回返空中道觀,就那麽大大方方的飄在迦羅妖域上空,遠方一道道仙光正在由遠及近趕來。

迦羅妖王也看到了北方的仙光,他瞥了一眼天宮的方向,道門大軍能跨越天地距離,覆滅兩域,最重要的還是那條白蛇沒有守住。

天宮中,白沚已經知道天金、吞天兩域的下場和結果,他沒有自責,也不會心有不安。畢竟他不過是一個區區天品,在地仙眼中隨手可以捏死的存在,哪怕有天命庇護,也不過是苟活。

若沒有乾坤傘在,以地仙存在的大神通早就統攝了他的心神如圖同傀儡一般,白沚對妖族盡力了。

他看著那尊碎裂的佛像,很眼熟,兩千年前蛇王穀裏對他誦經的老和尚,就是這幅麵容,他傳下自己的大般涅盤經尚在,縱然不修佛法也曾幫過他多次度過危機。

在這場道佛妖巫的曠世大戰中,白沚他僅能存身自保,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柳域,靜海城。

兩位仙家出現在王衛河與王衛川身側,二人渾身法力混亂,氣息微弱,全身經脈寸斷,顯然是活不成了。

他們耗盡了身體裏每一分神力,隻為柳教多抵擋一刻,自毀道器,燃燒神鼎,方才換來超越等級的戰力。越階而戰,並非是誰都可以輕易做到,其代價是難以想象的。

江雲站在二人的屍體前,歎息道:“以教禮葬之,到時自有天宮來使接他們殘魂升天。”

白景行麵色慘白,沉聲道:“是,尊天使之命。”

“往後,柳教掌首就落在你身上了,白景行,你之道途尚半。”江雲歎息一聲,“回歸教庭後你請示帝君,從簡接任掌首大禮吧。

柳教如今,百廢待興。”

“是,景行定不辱使命,承二兄之誌。”

白景行雙目通紅,血絲布滿了瞳孔,但卻毫無頹廢之氣。

江雲搖頭乘風離去,白景行自殘廢的城頭上站起,身前是大祭司與主教的屍身,身後是靜海城廢墟和一具具柳教弟子的屍體,甚至還有不少仙家遺體、妖靈屍身。

西方天幕上忘道宗的仙光悠悠離去,乘獅虎的二位半仙在破掉護教大陣,斬破河、川二人必生之力所凝的神君法相,即將破亡柳教時,忽然停手紛紛歸去。

白景行知道,是帝君那邊做出來什麽動作,方才能讓柳教逃過滅盡精銳的一劫。但經此一戰,柳教沒有三五百年修養是恢複不了元氣了。

……

風都國,太安城上,長夜久久遙望著南方,花重明出現的那一刻讓他渾身血液都在沸騰,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恐懼,還是憤怒。他是北疆血妖的殘留之人,是萬靈宗太上長老花重明那波瀾壯闊一生中的陪襯,他花重明的仇怨因果消了,可長夜卻背負著同樣的血海深仇。

隻是,那尊大山太高太重,道門百宗之勢如十萬大山令人絕望,生不出一絲杵逆的想法。

但長夜不甘心,這一刻的他心中燃燒著火,他看向了蒼穹上的天宮,那位帝君,他和自己興許此刻已是同類人。

忘道宗大軍已經退走不是歸宗,而是跟隨天璿仙門跨越而來的道宗大軍一同南下,斬妖獸,取妖丹,收靈寵,奪靈物,廣袤的吞天妖域和天金妖域將會是他們的戰利品。

白沚走出天宮,站在天金妖域和吞天妖域的邊界,血與火在他的兩側同時燃燒,無數聲獸吼哀鳴傳入他的耳中,凡人修士隻覺得是無意義的吼叫,落在他耳中卻是聽得懂的絕望掙紮與呐喊,無論是殺人千百的凶妖,還是一心潛修的良善之妖,都在這漫天仙光中化為灰燼,成為這些修士身上的寶、符、物,為其所用。

吞天妖域裏,有藏匿的天品大妖隕落,陰寒風雨籠罩千裏,寒雨不止卻滅不掉這仙光血火,白沚撐著傘,站在天空上一言不語,默默看著這一切。

他會記住這一切,替萬妖記住,也為今日恥辱的自己記住,久印心中不敢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