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之頂,已經建起一座高大宏偉的石殿,四梁八柱、懸山重簷,廡殿頂的五脊四坡式屋頂,堆積著片片青紅色瓦塊,門前還擺放著兩尊巨蟒石像,莊嚴肅穆和神異之感體現的淋漓盡致。
這一日,天光放晴,空中雲影淡淡疏離,虺山南麵那塊紅石黑字的界牌前,地麵一湧一隻鼠頭從土裏鑽了出來,不安的打量了四周一會才身子一蹦從土裏跳了出來,然後抱著一個木匣邊走邊左右不停張望著。
幾隻大如狐狸的野兔精結伴而來,在石牌前停下確認了一番才一起向山上走去。
又過了會,一陣清風徐來吹來花香,一群豔麗的花蝴蝶飛旋繞了石牌一圈才落到地化作一個女子旋轉了半圈才定住身子,好奇的打量著山路兩旁盛開的花多。
“這不是蝶仙子嗎?”一道有些陰柔的男子聲音響起,蝶化女子回過頭一看淡笑中帶著疏離:“原來是胡十二郎啊,百年未見你妖力又深厚了不少啊。”
被稱作胡十二郎的男子卻是一位身著青袍的男子雖然長得容貌不俗可卻帶著一股子女人的柔媚。他順了順兩鬢的一縷長發,輕笑道:“蝶仙子客氣了,在下這點微末道行可比不過你快要化形的境界呢。”
蝶仙子揚揚手,幾隻蝴蝶環繞在她身旁翩翩飛繞美而靈異散發出淡淡花香,“十二郎多久沒有沐浴了?怎麽隔著這般遠都能聞到一陣怪味?我向來對這些氣味不適,就先行一步了!”
說罷,身子一轉又化作一群靈蝶飛向山上。
胡十二郎麵色發青,低聲咒罵道:“一隻花蝴蝶,也敢這般辱我?”
“呦~這不是十二郎嗎?怎麽站在這裏不走了?”
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他回頭看去卻見是三個身影並肩而行,一隻狼妖,一隻花狸妖,還有一個抱著一壇酒的野猴。
十二郎忙笑道:“原來是你們幾位,花狸子,我昨個還去你洞府裏尋不到人影,沒想到你卻是和黃猴大哥一起了。”
野猴妖笑說:“這不是花狸子怕你又欺負人家嗎?雖說咱們妖怪沒那麽多講究,可十二郎啊你也總不能盯著人家花狸子一隻公狸貓啊?”
胡十二郎細長的狐狸眼瞥了下花狸妖,笑道:“黃猴哥說的是,以後啊我肯定會注意些的。”
幾隻妖說笑著也走上了山路。
接著,山林中陸續走出一隻隻山妖野怪登上了山路,前往虺山府內。
待到晌午時分,一個穿著小肚兜的紮辮童子,笑嘻嘻的一蹦一跳走上了山路。
一隻人首鹿身的靈鹿走上了山路。
又不多時,地下一陣鼓動有什麽不知名的東西也從地下鑽往了山上。
……
晌午已過,在雷峰的頂端匯聚了一片妖怪,皆在虺山府門前等待著。
場中眾妖也沒有閑著,有開靈智的妖煉化了橫骨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塊,也有許多沒有煉化橫骨的妖物緊張的窩在一個地方動都不敢動。
野猴精黃猴蹲在門前蛇神像上抓耳撓腮道:“怎麽還不出來?這都等了一上午了。”
一個童子哈哈大笑道:“怕是看我們這些妖怪太多,不敢出來了。”
“我可聽說這位新化形的白君大人可是人間的柳仙,想來莫不是在人間待久了看到咱們這群烏煙瘴氣的妖,給嚇到了?”胡十二郎又捋了捋他那垂下的兩縷長發輕笑道。
“嘿嘿,蝶仙子你怎麽看?不如我們就此作罷各自回洞算了。”黃猴笑問著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蝶妖。
蝶仙子不以為然道:“妖族的規矩還是要守的,除非你渡過化形雷劫之後。”
幾隻妖物神色各異,狼妖冷哼道:“誰知道這位白君是什麽來頭?說不定是人類派來的也尚未可知。我們這裏哪個沒有幾百年的道行?我嗷狼跟在平山君手下都兩百年了,當年的白君可還是條剛剛成妖的長蛇,這短短數百年就走到了我們的前頭,這其中指不定有什麽陰謀呢!
說不定人類什麽時候就和這位白君聯手把咱們一窩端了呢!”
這話一出,眾妖麵色都變了變,黃猴見狀趁機勸道:“要不,我們大家趁機趕緊下山吧?萬一真的這個樣子那些人類抓住了咱們可不得把咱們剝皮抽筋?各位,我……”
“咯吱~”
突兀的一道聲音響起,眾妖都抬頭看去,黃猴也下意識的住了口,循聲看去。
隻見緊閉許久的大門終於緩緩打開,光亮逐漸透入屋裏,黑暗的屋子裏一道身影隨著自發開啟的大門逐漸由暗變明。
一身白衣的白沚單手負後,緩緩踏步走出,俊美無雙的容顏與一群千奇百怪的妖物產生了一種獨特的落差,他站到了府前台階上,一雙淡金色的異瞳掃過眾妖,無一敢與之對視。
“拜見白君大人,小妖寄鼠恭賀白君大人渡過雷劫,修得人身,正果已成,特獻薄禮以敬之。”
誰都沒想到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一隻低調到無人注意煉化橫骨的鼠妖。
白沚聞言低笑了一聲,清朗又半帶魅惑的笑聲傳出,“寄鼠是嗎?往後你便為我虺山妖眾,若有凶險我自庇之。”
寄鼠喜道:“小妖多謝白君大人垂憐,往後定尊白君法旨!”
它這一聲引動了許多小妖的心思,頓時一群尚未煉化橫骨的妖物倒頭拜下。
那隻人首鹿身的鹿妖也低下頭半跪道:“小妖鹿楚拜見白君!恭賀白君渡劫得道,開山建府。”
白沚抬手道:“鹿楚起身吧,在本君這裏不必日日行跪拜大禮。”
鹿楚笑道:“多謝白君大人!”
場中這一下就隻剩了蝶仙子、黃猴、笑童子、胡十二郎、花狸子、嗷狼六個大妖了。
白沚轉過身,看向了蝶仙子。
蝶仙子神色猶豫不定剛要出聲,就聽嗷狼道:“白君大人,我等都是山中苦修數百年的同族,您這般驅使我們未免太不把我們當作同族來看了。”
白沚輕笑抬起頭,道:“哦?你是覺得本君不配成為這方圓三千裏的虺山之主?”
“三千裏?”胡十二郎驚呼一聲,“虺山不是隻有方圓千裏……”
花狸子神色一狠,忙倒頭拜下:“小妖花狸子拜見白君大人,您就是這方圓三千裏的虺山之主!”
靈蝶仙子也欠身道:“妾身辰蝶,拜見白君。”
白沚笑道:“你看,我說的不對嗎?”
“哈哈哈~哈哈哈~”
笑童子突然放聲大笑,古怪的笑聲如同無數小蟲子爬入眾妖的耳朵裏,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苦。
白沚隔空探出袖中的修長五指輕輕一抓,笑童子的聲音戛然而止,甚至它本身都化作了一塊八竅靈石落入了白沚手中。
胡十二郎忙跪伏而下,稱道:“小妖胡十二郎拜見白君大人,萬望大人恕罪。”
嗷狼與黃猴神色一變,黃猴忙跑到白沚身前,拿出了懷中的酒壇,獻禮般道:“小妖黃猴拜見白君大人,特送百年猴兒酒為白君大人開山建府慶賀!”
白沚卻並未伸手去接,隻是打開了酒壇,微微彎身嗅了嗅,“嗯~不錯,酒是好酒。”
黃猴忙笑道點頭稱是。
“可惜,猴兒不是好猴兒。”
黃猴神色大變,忙爆射出一道道金光身探出猴爪掏向白沚的心窩。
同時,嗷狼長嘯,一道粗大灰光從口中射出直打向白沚。
白沚麵不改色,隻是拂袖一揮天地變色,眾妖感覺仿佛天旋地轉一般,再看向四方時猛然發現天上已是圓月高懸,它們所有人都站在一麵湖泊上,湖泊水麵清澈透明倒映著一輪圓月,湖邊是一座高山斜向月亮。
胡十二郎疑惑道:“白君大人,這……”
白沚笑道:“看那~”
眾妖轉頭看去,卻見那黃猴在山下藤蔓上掛著,一次又一次的在水中撈月,每次用猴爪捧起湖水都會發現月亮還在湖麵上。
而在山頂,一聲聲狼嘯傳來,灰狼望月看著離月亮極近可每次張開嘴都發現觸碰不到月亮。
一猴一狼,一山一湖,猴子水中撈月,灰狼仰天望月。
辰蝶輕聲道:“好可怕的幻術!”
白沚輕笑著拂袖一揮,仿若漫天月影山湖盡入他的袖中,眾妖又回到了白日高懸的雷峰上。
隻不過,地上躺著一猴一狼,一動不動。
鹿楚疑惑道:“白君大人,它們這是……”
“嗬嗬……他們的神魂已被困在了我的鏡花水月中,沒有我的法令,除非它們撈起水中月,吞掉天上月才能神魂歸體,否則就要一直困在其中直到魂飛魄散。”
“嘶~”
胡十二郎倒抽了一口涼氣,滿眼欽佩道:“白君大人神通無雙,小妖拜伏不已。”
白沚淡淡道:“曾經你們狐中也有一位精通幻術的大妖。”
“您說的是七娘娘?”胡十二郎反應過來,“可惜七娘娘早已不再人間。”
“但她還在世間,你可要管好眾狐,要不然等她那天回來了,可就要唯你是問了!”白沚低笑打趣道。
“咯咯~沒想到白君大人那麽惦記著那隻騷狐狸啊?”地麵上突然有一根根藤條破土而出,化作一位隻身著輕紗,玲瓏妖體曼妙無比的女妖,依靠在府前的蛇石像上,一臉嬌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