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觀眾席上的熱議聲,逐漸變成了平日的家長裏短。

當然,更多地,還是在討論坐在角鬥場上,姿態放浪不羈,實力深不可測地荒漠狐妖。

今天過後,烈寇城七個寨子和無風帶的大街小巷中,必然到處都會風靡荒漠狐妖地故事。

而本就在蠻荒城擁有了不小名聲地荒漠狐妖,也會因為今天這場大演武,而名震無法之地。

一直沒有人上場,全寨淘汰,無事一身輕地少帥和劉璿司,反倒成了演武場上最沒有負擔的兩個人。

兩人肩並著肩,坐在西格和梅芙的後麵,聊得好不熱鬧。

突然,劉璿司好像想到了什麽,問道:“西格,話說陸妖今年才21歲?”

翹著二郎腿,腦袋枕在梅芙的大腿上,西格抬了抬下巴:“那裁判不是報過年齡了嗎,你沒長耳朵啊?”

劉璿司抬起手,幾根手指頭動的尤文圖斯眼花繚亂。

“我沒記錯的話,時停百大少年榜單第二位,那個叫陸小白的家夥,也是差不多的年齡?”

劉璿司這話一出口,缺乏社會經驗的梅芙,瞬間就緊張起來。

反倒是西格,一臉不屑的啐了口唾沫:“我呸,什麽時停百大少年,如果不是我們家陸妖一直在死亡沙丘修煉,能有那個陸小白啥事兒?vita都得被陸妖擠下去!”

西格義憤填膺的樣子,讓梅芙都下意識地以為,陸妖是長在大王寨的孩子。

不過西格的反應,也讓萌生了聯想念頭的劉璿司,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也不怪劉璿司多疑。

畢竟兩人都姓陸,年齡也幾乎一樣,出現的時間又那麽巧合。

如果不是連同兩界的傳送陣還沒修複,陸妖的特性又和陸小白完全不同,劉璿司真的以為兩人其實是一個人。

少帥一邊啃著蘋果,一邊點頭附和道:“就是,雲頌歌花應道,還有陸妖,這一個個大天才都沒上榜,那個榜單,也就是看著玩玩,不能當真。”

啥也不知道的尤文圖斯,也連聲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們家小陸要是早出來半年,十三之戰哪還輪得到那個陸小白出風頭?”

少帥把蘋果核,丟進十幾米外的垃圾桶裏,順嘴問道:“話說回來,為什麽陸妖要戴著麵具啊?”

“嘖,這事兒說來就話長咯。”西格搖著頭,歎了聲氣道:“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娃啊。”

接下來的十分鍾裏,西格繪聲繪色的,講述了陸妖淒涼的童年經曆。

————

剛出生,就被父母遺棄在還來峰的山腳。

除了一個刻著“陸妖”的銘牌之外,身上什麽都沒有。

就連裹娃的布,都是單薄的一層。

西格恰好路過,就順手把這孩子帶去了還來峰養著。

小娃生的喜人,性格也好,於是西格就幹脆把他留了下來,當成親生兒子養著。

結果陸妖八歲那年,下山玩耍的時候,不幸碰到了一隻變異魔化的食人妖雞。

八歲的陸妖,在lv。3的食人妖雞麵前,哪有還手之力?

如果不是西格心有感應,及時趕回,恐怕此刻就不會有一個叫陸妖的怪物,站在角鬥場上大殺四方。

盡管如此,西格趕到的時候,食人妖雞已經把陸妖的大半張臉都撕碎。

眼睛、鼻子、嘴巴,全都被雞嘴叨了個稀爛。

雖說撿回了一條命,但這張臉,饒是以西格的手段,也沒辦法將其複原。

用磕摻來形容陸妖的那張臉,都磕摻了磕摻這個詞。

從那以後,孩子就對雞產生了心理陰影。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西格帶回了一張狐狸麵具。

雞怕狐狸,狐狸吃雞。

知道這個物種規律後,陸妖就將狐狸麵具戴在了臉上,裝成一隻狐狸。

吃飯帶著,洗澡帶著,睡覺也帶著。

久而久之,麵具就“黏”在了陸妖的臉上。

再後來,又是一次機緣巧合,這張恰好是狐狸造型的星級武器,幾經流轉,到了西格的手上。

於情,於理,這張麵具的歸宿,就變成了陸妖。

麵具本身的效果,也和陸妖的特性相得益彰,融合的很好。

現在這張麵具,就是焊在陸妖臉上的,誰也拿不下來。

這孩子的命裏,就該是如此。

————

聲情並茂的講述完這個現編的,卻毫無破綻的故事。

西格摘下墨鏡,象征性的擦了擦眼角莫須有的淚珠,表情有些悲傷。

任誰看了,都是一個心疼自家孩子,卻無能為力的老父親形象。

拍了拍西格的肩膀,少帥出聲安慰道:“苦日子都過去了,都好起來了。”

“對啊,你看現在,小陸這孩子多威風。”劉璿司拍著西格另半邊肩膀,搖頭哀歎。

西格撐著額頭,重新戴上墨鏡,聲音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都好起來了,都好起來了。”

說完,西格轉過頭,看著自己的這兩位好友,真摯道:“之前一直瞞著陸妖的存在,也是為了保護他,我看著這孩子吃太多的苦了,你們不會怪我吧?”

少帥猛拍大腿,忿然道:“老大哥你這說的什麽話!都是自家孩子,什麽瞞不瞞的?打今兒起,陸妖就是龍虎寨的西龍王了!”

劉璿司也跟著道:“沒錯,以後陸妖這孩子,去了太平寨,橫著走都沒問題,我罩著!”

西格握著兩個老夥計的手,感動道:“有你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好兄弟!”

知道一切真相,但卻什麽都不能說。

梅芙隻能在一旁點頭,微笑。

如果有機會,真應該讓陸小白…哦不,陸妖,來跟西格學學什麽叫表演。

地球的奧斯卡影帝,也就是這個水平了。

……

坐在角鬥場上的陸小白,沒來由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搓了搓麵具的鼻子,陸小白心裏嘀咕道:“感冒了?不應該啊?”

陸小白低頭看了眼時間,距離十二點,還剩下不到五分鍾。

休息了一個多小時的陸小白,拄著枯木枝,晃悠悠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環顧四周,發現除了邱冬綾百無聊賴的坐在地洞裏,剩餘的八個人,都還在躊躇無措。

抬頭看了眼逐漸稀薄的雷雲,陸小白轉了轉僵硬的肩膀,然後把枯木枝抬了起來。

察覺到陸小白的動作,演武場上的觀眾們,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角鬥場中央的狐妖。

磅礴澎湃的魔力,從陸小白的身體,傳導至枯木枝。

再由枯木枝的枝頭,湧向天空。

原本已經稀薄到透光的雷雲,隨著魔力的不斷湧入,短短幾秒鍾,就重新濃厚起來。

在數十萬雙眼睛的注視中,雷雲不斷膨脹、收縮,循環往複。

灌注了大量的魔力之後,陸小白吐出一口濁氣,心滿意足的收起了枯木枝。

演武場上方,雷雲的狂暴程度,比被雲頌歌斬斷之前,還要凶猛數倍不止。

做完了準備工作,陸小白左手插進西褲的口袋,擰了擰脖子。

“時候不早了,你們一起上吧,興許還能趕得上吃午飯。”

囂張至極,卻又合乎情理的話語一出,各個寨子都響起了不同程度的驚呼聲。

懸在四扇屏幕中間的裁判,被荒漠狐妖囂張到無法無天的發言,震到失神。

少帥張大嘴巴,晃了晃西格的腦袋,“老大哥,小陸這也太囂張了吧?”

西格不自覺得吞咽口水,被墨鏡遮住的雙眼,瞪成牛鈴一般。

一穿十,這種事,在大演武上不是沒有上演過。

但一挑十,這種事,自從演武場建成以來,就沒發生過這麽離譜的事!

裁判無措的望向司閔敬的方向,用眼神詢問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

司閔敬眉毛緊緊碰在一起,胸中的抑鬱火氣蹭蹭的往外冒。

這個陸妖的行徑,囂張狂妄到司閔敬恨不得親自下場,給他來一場指導局。

好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既然他要求了,那就這麽辦。”

努力壓下胸中的憤怒,司閔敬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了這句話。

得到了頂頭上司的許可,裁判當即扯過喇叭,大聲宣告道:“所有選手一同出洞,對戰大王寨陸妖!”

一個人打不過,九個人,還弄不死你?

人多力量大,團結就是力量,一把筷子掰不折……

這些諺語名言,在剩餘的八個年輕人腦中不斷被放大。

最終,除了邱冬綾之外,剩下的八個人,幾乎是同時,按下了鐵閘門的按鈕。

動作慢了一拍的邱冬綾,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按下了門邊的按鈕,跟著大部隊,走出閘門。

九個年輕人分立九端,將中央的荒漠狐妖包圍。

眼前的場景,像極了九個背負天命的勇者,跨越千重磨難,萬重險阻,終於來到了魔王的巢穴,將魔王困住。

單手插兜,渾身是血的陸小白,抬頭看著天上的雷雲,突然笑道:“黑雲壓城城欲摧,古人誠不欺我啊。”

黑雲遮日,狐妖亂世。

年輕的勇者們,不為恐懼,拔出腰間的刀刃,悍然出手,隻為還世間一片青白!

信念感從未如此強烈的青年人們,忘掉了寨子之間的隔閡,在這一刻,聯起手來,共同對抗無法戰勝的魔頭。

“邱冬綾,去洞口那待著。”

莫名其妙加入了敵對的陣營,智商和反射弧和尤文圖斯如出一轍的邱冬綾,被陸小白一句話,趕了回去。

原本完美無缺的九人包圍圈,一下子就多出了個缺口。

陸小白看著那八個人小心翼翼的眼神,笑著揮手道:“沒關係,給你們調整位置的時間,我等得起。”

得了陸妖的“保證”,八個人開始小心翼翼的挪動雙腳,把邱冬綾的缺口補上。

九人大陣,變成了八人,不過依舊完美無缺。

陸小白趁著還沒人動手。又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11:57

離中午十二點,整好還剩下三分鍾。

“哢吧。”

“哢吧。”

陸小白把左手從口袋裏掏出來,兩隻手互相按開手指的關節。

“還有三分鍾,你們不打算動手嗎?”

連枯木枝都沒有拿在手上,陸小白的囂張話語,如同一雙從泥潭裏踏出的皮鞋,狠狠地踩在了八人的心頭上。

大家都是天資卓絕的年青一代,哪個不是心有傲氣,身有傲骨的人?

一時的恐懼,或許會讓他們暫時失去出手的勇氣。

但當他們回過神來,重新審視眼前的敵人,和懦弱的自己後。

就會從恐懼的泥沼中抽身,以年輕的傲氣,將兩者之間的差距抹平。

沒有什麽,能擊垮二十幾歲的青年人。

“一起上!了結他!”

“荒漠狐妖再厲害,也不可能再連續作戰之後,還能保持巔峰狀態!”

“我們九…八個人一起,就算是時代之子來了,也得掂量掂量!”

“這些年獵殺的精怪,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區區一隻野狐狸…殺!!!”

不知道是為了壯膽子,還是真的心裏這麽想。

八個人絮絮叨叨的,喊完了一大堆廢話後,終於有人亮出了特性,擺出了進攻前衝的姿態。

隨著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出現,餘下的七個人,也迅速進入狀態。

緊跟著第一個衝上前的人,一起發動了總攻。

之所以說是總攻,是因為這八個人。

出手,即是最強殺招。

在翻手間連敗十一人的狐妖麵前,再怎麽孤高自傲的天才,也會小心謹慎。

更何況這些人,距離那種天才,還有一定的差距。

最強殺招的起手,是對荒漠狐妖這一稱號的絕對尊重。

“亂世葬墳!”

“風暴螺旋大力丸!”

“厚棉襖裹知了!”

“無限抽紙束縛!”

……

八個壓箱底的絕技,一股腦的朝著角鬥場中央的陸小白砸去。

毫無例外,全部都是貼身近戰的殺招。

看過了陸妖的十一場戰鬥,這些人對陸妖的特性,不說一清二楚,至少是了解的。

能夠對陸妖造成壓製的,基本都是遠程攻擊。

但真正能對陸妖造成傷害,把他打吐血的。

全部都是貼身近戰。

一個遠程的法師,最害怕的,就是貼身近戰。

雖然陸妖的近戰能力的確超出了法師的概念,但終歸也是法師的身體,遭受了重擊,一樣會吐血受傷。

八個人如同八隻遠古的凶獸,咆哮著攻向中央的狐妖。

“轟!”

“轟轟!”

“轟轟轟!”

……

一連串的爆炸轟擊聲,在角鬥場中央響起。

八個人接連的重擊,將本就算不得堅硬的黃土地,砸出了一個個巨大的凹陷。

陸小白站在邱冬綾的身邊,左手搭在邱冬綾身上,右手抬起,輕輕打了個響指。

“雷瀑。”

在角鬥場中央尋找狐妖“屍體”的八人,還沒有追蹤到陸小白的身影,就被突然響起的雷聲,吸引了注意。

反應最快的那個人,條件反射一般,抬頭望向了天空的雷雲。

結果頭還沒抬到一半,形似瀑布,卻比瀑布的威勢和殺傷力,大數百倍不止的狂雷瀑布,就落到了他的額頭上。

“轟!”

“轟轟!”

“轟轟轟!”

……

和剛剛一連串的爆炸轟擊聲不同,這一次響起的。

是不間斷的雷電轟鳴聲。

在這些人上場之前,陸小白就已經向空中的雷雲,輸送了極為龐大精純的魔力。

如果說以往的雷瀑,都是借由狂雷的存在,來達到瞬發的條件。

那麽這一次的雷瀑,可以說是陸小白積蓄了數分鍾的魔力後,毫無保留的一次傾瀉。

這一道雷瀑,無論從雷電的質量,還是降下雷電的速度。

都要比雲頌歌斬斷的那片雷雲,要更強。

察覺到雷瀑中數個生命體征微弱,陸小白又打了個響指,直接將雷雲散去,從根源上停止了雷瀑的墜落。

角鬥場中央,黃土地已經完全變成了黑土地。

八個試圖討伐“魔王”的勇者,已經全部倒地,不省人事。

站在地洞邊緣,被陸小白攬著肩膀的邱冬綾,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剛剛的那場雷瀑,雖然隻是集中在場地中央。

但四濺的雷電花火,卻是將整個角鬥場都鋪滿。

剛剛距離最近的時候,那道猙獰霹靂,幾乎是擦著邱冬綾的劉海,射向了身後的鐵閘門。

等到角鬥場上全部的雷電花火全部熄滅,陸小白鬆開邱冬綾的肩膀,輕聲道:“稍微忍一下。”

還沒從剛剛的爆裂場景中走出來,邱冬綾茫然的扭頭:“啊?”

但顯然,陸小白沒打算開口給邱冬綾解釋什麽。

地上突起的岩柱,就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邱冬綾。

“啊啊啊啊啊啊~”

被岩柱直接頂飛到了尤文圖斯的身邊,驚魂未定的邱冬綾,死死地摟著尤文圖斯的脖子,顯然還沒從剛剛的驚嚇中脫離。

裁判員看著空****的角鬥場,倒吸一口冷氣後,高聲宣判道:

“大王寨陸妖獲勝,積二十分!!!”

塵埃落定,陸小白猛吸了一口空氣中焦黑的氧氣,然後低頭看向手腕上的時間。

“鐺~鐺~鐺~”

陸小白低頭的同時,宣告著正午十二點的鈴聲,悠揚的回**在演武場中。

陸小白看著手環上“12:00”,燦爛笑道:“時間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