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麽啊,又不是一堆機器在旁邊拍著,需要做足場麵。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麽拘謹,隨意點就好。”

忱魚雁大喇喇的拍了下西格的肩膀,把一旁地劉璿司看地一愣一愣的,卻也不敢說什麽。

當年那場轟動了整個無法之地地巔峰之戰,是沒有視頻記錄地。

當時地遊戲廳,並沒有那麽高級的設備,能夠在兩位lv。9巔峰強者全力出手的情況下,還能夠錄到有效的視屏片段。

而被記錄在新聞要案上的,也隻是寥寥數筆,告知了民眾最終的結果,並沒有披露其中細節。

其實忱魚雁本身,並不是高傲淩人的個性。

隻不過作為無法之地的最高掌權者,忱魚雁必須要將自己偽裝成女王一般的人物。

就算是自認為最了解忱魚雁的拓蠻拔,都不曾見過忱城主真實的一麵。

除去那座懸於四大區中央的中城之外,現在還活著的人中,知道忱魚雁真實麵貌的人,也就隻有兩個。

而其中一個,就是大王寨的寨主,山賊王西格。

所謂不打不相識,說得,就是西格和忱魚雁。

雖然傾力以赴的西格,依然敵不過位於人類頂點的忱魚雁。

但忱魚雁也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能讓自己動用如此多手段的人。

正所謂英雄相惜,忱魚雁看待西格,就像是看著一個有可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強者,走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一條路。

雖然忱魚雁並不認同西格的做法,但西格的選擇,也讓忱魚雁由衷的佩服。

分出勝負之後,一身本事用盡,打的酣暢淋漓的西格,突然就忘記了地位身份的差異,拉著忱魚雁,直接去到還來峰上,喝了整整一夜的酒。

喝大了之後,西格說了些這些年,強撐著大王寨的苦楚。

忱魚雁也把這麽多年來,所背負的重擔和壓力,都吐了出來。

雖然有些突兀,但就是這麽一頓酒,把兩人變成了朋友。

不過那天拎著酒瓶,醉醺醺回到無罪之城的忱魚雁,卻差點沒把拓蠻的下巴驚掉。

麵對無法之地真正的掌權者,被譽為“萬物尊主”的忱魚雁,劉璿司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但忱魚雁對西格的態度,又讓劉璿司摸不著頭腦。

看起來,兩個人私下的關係,好像並不是單純的打過一架,掌權者是次掌權者的關係。

“…城主殿下這麽突然前來,是有要事要辦?”

雖然忱魚雁絲毫不在乎身份的差異,但西格不能不在乎。

當時喝大了可以理解,現在頭腦清醒,自然是不能做那種糊塗事。

而且,雖然隻隔了短短不到十年,但忱魚雁身上的氣勢,較之上一次交手,卻要強盛了數倍。

舉手投足之間,也有一股難以形容的“主宰”味道。

這是西格從未見過、感知過的氣息形態。

如果當時是和現在的忱魚雁交手,那恐怕連半天的時間都用不了,西格就會飲恨西北。

西格拘謹的態度,讓忱魚雁有些不爽。

不過忱魚雁也理解,畢竟快十年沒見,就算是再熟悉的朋友,也會變得生分。

更何況隻是打了一架,喝了一頓酒的關係。

“我來找人。”

似乎是在配合西格,又似乎是懂得了自己的身份,很難會有不戴麵具的時刻。

總之忱魚雁再度開口的時候,氣勢和姿態,都變成了無罪之城城主該有的模樣。

雖然那股上位者的氣勢,讓西格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覺得不舒服。

但麵對忱魚雁時,這種不舒服,才是最安全的。

在大王寨的地盤上,劉璿司自然是不好多說什麽,隻是低著頭,旁聽著兩人的對話。

西格恭恭敬敬地問道:“敢問城主,找的是我大王寨的人?”

忱魚雁下巴點了點,冷冷道:“陸妖。”

西格臉上的從容,瞬間消失不見。

一雙眼睛盯著腳下的雲層,腦中思路急轉。

一旁的劉璿司,察覺到西格身上突然紊亂的氣息,趕忙用肩膀撞了下西格,在心裏大聲喝道:“愣什麽!”

被劉璿司大聲喝醒,西格連忙平穩心緒,沉聲道:“不知城主找陸妖,所為何事?”

忱魚雁下巴微挑,明明是齊平的高度,卻好像是在俯視著西格,“本座找誰,作何事,還要與你匯報不成?”

“西格不敢,隻是陸妖剛結束三天的大戰,身體和精神都尚未痊愈,可能…不太方便!”

被忱魚雁猛然釋放的威壓籠罩,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西格,額頭上居然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陸妖在哪?”

沒有刻意的去施壓,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態度。

隻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個提問,西格和劉璿司,兩個站在人類高峰的強者,心底竟同時萌生了臣服下跪的念頭。

西格磕磕巴巴道:“回…回城主,陸妖現正在大王山我的住所療傷。”

忱魚雁點了點頭,冷聲道:“帶路。”

升不起半點忤逆的念頭,西格隻能硬著頭皮,掙紮道:“城主,陸…”

“帶路。”

一模一樣的話語,一模一樣的語氣。

和三秒鍾前一模一樣的話語,徹底擊潰的西格的心理防線。

當年雖然最後是西格輸了,但忱魚雁贏得也並不輕鬆。

西格不知道,為什麽短短幾年的時間,忱魚雁的氣勢和實力,就能夠發生這般天翻地覆的變化。

但西格知道,如果繼續拐彎抹角,恐怕剛剛有了崛起苗頭的大王寨,還沒來得及發展,就要毀在今天。

“是。”雖然對不起陸小白,但西格也隻能低下頭,掉頭飛向大王山。

忱魚雁就跟在後麵,劉璿司和西格,不敢用心念交流,隻能悶頭往前飛。

位於大王山頂別墅的少帥,一直在沉心感知。

發現並沒有出現任何衝突,西格和劉璿司還掉頭,將那個恐怖氣息帶往大王山的時候,少帥的心就放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這位不速之客是什麽人,但至少應該不是敵人。

少帥坐回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應該沒事了,西格大哥和劉大哥都回來了。”

梅芙擔憂道:“那另外一個是什麽人?”

少帥搖頭道:“不清楚,反正沒有敵意,應該是什麽山裏的老怪物吧。”

雖然是龍虎寨的寨主,但年齡和閱曆在那擺著,少帥對那些出世的老人物,都不甚了解。

隻當是西格的舊友,突然來了興致,乘著夜色遊覽大王寨。

“請進。”

別墅門被推開,西格低沉的聲音,從前廳傳到餐廳中。

少帥探著腦袋,大聲道:“老大哥,是你朋…友…!!!???”

話說到一半,輕鬆愉悅的看向屋門方向的少帥,徹底愣在了餐廳裏。

“需要換鞋嗎?”

“不用,您隨意就好。”

墨綠色的旗袍,隨意披散的頭發,除了左耳的一枚環形耳墜外,沒有任何裝飾的存在。

足以驚豔一座大陸的麵孔,出現在山頂別墅的那一刻,整個大王山,都陷入了長久的寂靜之中。

“烈寇城龍虎寨寨主少帥,參見城主殿下!”

當忱魚雁的視線,落到椅子上的少帥的瞬間,少帥屁股下的椅子瞬間碎裂成木塊。

在認出了來者的身份,並且大腦從宕機狀態蘇醒過來後,沒有任何的猶疑,少帥當即單膝跪地,低下頭顱,行將臣禮。

“起來吧,不是莊重的場合,不必如此拘謹。”

**著雙足的忱魚雁,旁若無人的打量著西格的這處住所。

散漫隨意的目光,略過一個個物件、人。

最終,落到了身體僵硬,噤若寒蟬的陸小白身上。

“好久不見啊,陸~。。。”

“烈寇城大王寨第七舵主陸妖,參見城主殿下!”

忱魚雁意味深長的眼神,熟稔的好久不見,和刻意拉長的語調,無不在告訴陸小白,自己的身份已經被忱魚雁看了出來。

知道這是忱魚雁在給自己編纂謊言的機會,陸小白毫不猶豫,當即學著少帥的姿勢,單膝下跪,低下狐妖的高傲頭顱,自報身份的同時,順便“表忠心”。

看著毫不猶豫跪下的陸小白,忱魚雁心滿意足的笑道:“起來吧,好歹也是大王寨的功臣,怎麽能說跪就跪。”

陸小白低著腦袋,甕聲道:“既是臣子,就該有臣子的自覺,向城主俯首,是分內之事。”

忱魚雁嘴角弧度向上,笑的魅惑眾生,“油嘴滑舌。”

“城主殿下,您和陸妖…認識?”

陸小白和忱魚雁的對話,讓一旁膽戰心驚的西格,不免產生了疑問。

一個憑空虛構出的“陸妖”,怎麽可能和這位無法之地的掌權者相熟?

除非,忱魚雁認識的,是“陸妖”這層虛假的皮囊下,名叫陸小白的那個人。

可如果忱魚雁知道眼前這人是陸小白,又怎麽可能這樣輕鬆的和陸小白對話?

打破了十三之戰全部布局的陸小白,毫無疑問,是無法之地共同的敵人。

忱魚雁作為無法之地的“王”,對陸小白的殺意,無疑應當是最大才對。

剛剛在來的路上,西格甚至都開始思考,如果陸小白的身份暴露,該怎麽攔下忱魚雁,又該怎麽把陸小白活著送出無法之地。

“嗯,認識,沒有我,他哪使得出這麽多高位麵的禁咒?”

忱魚雁扭動腰肢,坐到陸小白原先的椅子上,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大餐,驚喜道:“難不成這是西格寨主知道本座要來,特意為本座準備的?”

滿頭冷汗的西格,扯起一張牽強的笑臉,說道:“不知城主殿下要來,隻是有預感今日會有好事上門,就多做了些。”

忱魚雁也不避諱,拿起陸小白的筷子,夾了塊晶瑩剔透的冰礫肉。

青絲長發,在陸小白的耳邊、下頜輕輕擦過,讓本就心弦緊繃的陸小白,更加膽怯心虛。

雖然在不思議迷宮中,共處了接近兩周的時間,但陸小白依然摸不透忱魚雁的心思。

初見時差點被那股恐怖的氣勢壓死。

在神隕之地的時候,冷漠,但卻沒有了那股上位者的壓力。

從神界歸來之後,雖然交流不多,但陸小白也能察覺出,忱魚雁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弱小的後輩。

再後來的花龍地界,忱魚雁幹脆給陸小白擔當起了“打手”,不僅給了陸小白那本《禁咒集錦》,還送了陸小白一堆小型的空間道具。

之後陸小白對花龍肉的挑剔要求,雖然忱魚雁一臉嫌棄,但也都一一照做。

可離開了不思議迷宮,回到時停界的時候,忱魚雁就恢複了初見時“唯我獨尊”的模樣。

而現在,忱魚雁身上那股“唯我獨尊”的獨特氣場,變得更加恐怖。

陸小白甚至能從忱魚雁身上,隱隱察覺到一股和人皇劍歸屬同源的“人皇”之息。

單膝跪在地上,頭朝著門口方向的陸小白,大氣不敢喘一下,腦中思路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半年的時間,能讓忱魚雁有如此翻天覆地變化的,隻能是一個原因。

人皇劍,已經認主忱魚雁。

“味道不錯,但是太補了,本座最近身子比較虛,經不起這麽高純度的能量補給,你們吃吧,本座去外麵轉轉。”

桌上的菜,一樣吃了三口後,忱魚雁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吃過晚飯,帶著陸妖還來峰見本座。”

說完,忱魚雁就離開了大王山。

呆呆的看著忱魚雁飛到隔壁的還來峰上,少帥努力把聲音壓到最低,“哥…大哥…這什麽情況啊?城主殿下怎麽會突然來咱們這兒啊?”

劉璿司抹掉額頭上的汗珠,心有餘悸道:“城主殿下的實力,比上次見到時…更加恐怖了啊。”

此刻,西格的心髒,還在轟隆狂跳。

梅芙過去把陸小白攙起來,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掉。先吃飯。”

在一屋子的lv。9和名聲大噪的新生代強者中,隻是堪堪擠進了lv。8門檻的梅芙,反而是最冷靜的那一個。

名為“脈絡”的特性,讓梅芙能夠看到更多西格幾人看不到的細節。

隱藏在那股與天地齊寬的氣場下的,是輕鬆和愉悅,沒有半點敵意的存在。

而且忱魚雁對待陸小白的態度,也很耐人尋味。

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梅芙敢肯定,陸小白和忱魚雁是認識的。

而且恐怕關係不差。

隻是陸小白這個孩子,好像並沒有沒有注意到兩人關係的變點。

“你嫂子說得對,是福不是禍,難不成城主殿下,還能對一個孩子撒氣嗎?”

這話說出來,是給劉璿司和少帥聽。

可實際上,卻是西格安慰自己的話。

一頓熱鬧的慶功宴,一桌價值近百萬點數的大餐,在場的幾人,卻都味同嚼蠟。

各懷心事的幾人,根本吃不下多少東西,就紛紛放下了筷子。

梅芙看著一桌子幾乎沒有動過的菜肴,歎了口氣,說道:“要不你先帶陸妖過去吧,我把菜收起來,你們回來之後…或者明天再吃。”

西格放下筷子,衝著陸小白點了下頭:“小陸,走吧。”

陸小白深吸一口氣,起身對著梅芙誠摯道:“嫂子,我吃好了,就先回去了。”

梅芙看著眉頭鬱結的陸小白,思考片刻後,開口安慰道:“別想這麽多,沒事的。想想你和城主殿下相處時候的細節,或許城主殿下隻是來找你們敘舊的。”

陸小白牽強笑笑:“希望如此。”

最先放下筷子的少帥,起身就要跟上西格,卻被劉璿司抬手攔下,“讓他們去吧,我們兩個去了,也隻是礙事。”

西格點頭道:“老劉,小邵,你們兩個就先回去吧,一切等城主殿下離開後再說。”

“可是,劉大哥…”

“少帥。”

少帥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劉璿司攔住。

劉璿司搖了搖頭,示意少帥不要再多說話。

在異樣的氛圍中,西格帶著陸小白,離開大王山,出現在還來峰頂的木屋前。

“叩叩。”

“城主殿下。”

從來都是破門而入的西格,第一次,規規矩矩的敲響了山頂木屋的門。

“進來吧。”

忱魚雁君主敕令一般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西格帶著陸小白,小心翼翼的推開木門,走進這間陸小白住了半個多月的房間。

忱魚雁看著束手束腳,努力放緩呼吸的兩人,輕笑道:“西格寨主,知道你旁邊這個叫‘陸妖’的年輕人,真實身份是什麽嗎?”

西格喉結不自然的上下湧動,過了半天,才緩緩吐出一句:“略有耳聞。”

忱魚雁打趣道:“略有耳聞?看來大王寨果真如傳聞中那樣,遺世獨立,是個世外桃源般的地界啊?”

“咚!”

身為大王寨的寨主,烈寇城第一強者,西格這輩子,從沒跪過。

可現在,當著陸小白麵,西格沒有半點猶豫,單膝跪在了忱魚雁麵前。

看著悍然下跪的西格,忱魚雁皺眉道:“西格寨主,你這是作何?”

知道瞞不住忱魚雁,西格沉聲道:“城主殿下,無論陸妖的真實身份如何,他終究隻是個剛剛二十歲的孩子,還有很多次選擇的機會,不能因為一次陣營的敵對,就被判處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