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三十一歲的江淹,在與無淵之海接壤的海城裏,殺了個人。

那不是江淹第一次殺人。

和過去每一次殺人地時候一樣,江淹以為不會發生什麽事,最多就是配幾個點數,被城衛軍抓起來關上十天半個月就完了。

畢竟,以前他就是這麽過來地。

身上背了差不多有十條人命的江淹,在殺人之後,就這麽坐在了屍體旁邊,等待著有路人發現、尖叫,然後找城衛軍來抓他。

江淹一點也不怕。

早在第一次殺人地那一年,江淹就已經和海城城衛軍簽下了一條隱秘地條約。

條約內容洋洋灑灑十幾頁,綜合下來,其實也就是一句話。

城主府做不了地髒事,江淹去做。

隻要能做好這一件事,城主府可以無限製的保住江淹,讓他能夠隨心所欲的發泄自己的殘暴欲望。

不過江淹既然能在三十歲不到的年齡,就已經成為了lv。7中的佼佼者,自然不是個蠢人,知道那所謂的“無限製”說到底也隻是個書麵約定而已。

如果真的超過了“度”,城主府弄死他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這麽多的罪名,隨便扣上一條,都足夠江淹死上十幾次。

所以江淹對自己欲望的發泄,拿捏得很穩。

每隔半年釋放一次的欲望,讓江淹很好的卡在城主府沒有表露出來的“度”上,不至於被城主府覺得麻煩而把他扔掉。

可這一次,不一樣了。

這個被江淹隨機選來發泄暴虐欲望的倒黴小胖子,是隔壁城市一家中型商會的小兒子。

江淹像往常一樣老老實實的跟著城衛軍去了監獄,打算舒舒服服的睡上一夜,第二天再去找些樂子。

但很快,江淹就發現這次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每次都隻有一夜的監牢體驗,這一次,卻是足足持續了三天,都還沒有半點風聲。

江淹試圖和海城城主交談,卻連城主的麵都見不到。

又一個三天之後,在監牢裏心煩意亂的江淹,收到了“隔日處死”的判令。

從來沒想過人生會這樣輕易結束的江淹,越獄了。

不出意外,懸賞高達八十萬點數的通緝令,貼滿了海城的大街小巷。

等級卡不能使用,接不了任務,住不進賓館,就連吃飯,都隻能靠身上那可憐的幾張零碎點數卡來維持。

不能乘坐跨城傳送陣的江淹,在一個沒有星星的漆黑夜晚,逃出了海城。

江淹在海城西邊的森林裏,逃竄了七天七夜,終於擺脫了海城城衛軍的追捕。

就在江淹以為自己的人生要徹底完蛋的那一刻,一個仿佛魔獸一般強大的男人,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現在江淹的麵前。

三天之後,海城城主於自家府邸暴斃。

所有參與了當初與江淹簽訂協議的城主府高官,一夜之前死的一幹二淨。

自那以後,江淹就加入了當時還並不算舉城無敵的魔童,死心塌地的跟著石道鬆,從沒有過半點怨言。

江淹也沒有辜負石道鬆的看重,在短短幾年內,就突破至lv。8,並且實力一路向上攀登,一直都沒有出現過停滯。

照這樣下去,江淹有信心在五十歲之前,突破lv。8的桎梏,正式成為能為會長分擔壓力的山巔強者。

可現在,一個從沒有聽說過的家夥,僅憑著一隻手,就輕而易舉的擋下了江淹引以為傲的必殺一擊,這種衝擊,讓江淹在恐懼升起之前,就喪失了理智。

“怎麽可能!我這一棍揮下堪比vita一劍之威,你到底是誰!”

麵對江淹失去理智的嘶吼,Skey眼底沒有半點情緒上的波動。

身邊繚繞的雲霧,爭相湧到Skey舉起的拳頭上。

“別做夢了,vita 的一劍之威?你說的是五年前的vita吧。”

砰--!

雲霧繚繞的拳頭,對準奮力掙紮卻無法從雲霧中掙脫的江淹,狠狠砸下。

自認為在lv。8這個階層中少有敵手的江淹,當場失去了意識。

和八顆沾滿黃色汙漬的牙齒。

一拳之後,Skey震出雙臂,懸停在空中的厚重雲彩瞬間落下,砸在海心莊園門後的寬闊大道上。

空曠的道路,瞬間被雲霧充斥。

但這些突然出現的雲霧,除了視野的阻礙之外,好像幾乎沒有任何的作用。

前衝的魔童強者們在確定了這些雲霧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後,便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放開感知,去尋找藏匿在雲霧之中的Skey和陸小白。

但令他們震驚的是,這片雲霧不僅能遮擋他們的視線,同時也全麵的封鎖了他們的感知力。

那曾經挽救他們生命於千鈞一發之間的感知力,此刻卻隻能向外延伸出不到半米。

再往前,就隻剩下了一團模糊,其餘什麽也看不到。

在這片突然出現在空中,而後瞬間砸落在地麵的雲霧,讓衝進海心莊園的這剩下十五個魔童強者,變成了舉步維艱的“瞎子”。

砰--!

嗙--!

啪--!

咚--!

……

在接連一片的拳腳碰撞聲中,魔童的lv。8強者們相繼倒下,卻連一個能在被打到失去意識前痛呼出聲的人都沒有。

所有人,都是被一招擊敗。

別說是反擊,就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倒在了雲霧之中。

終於,有人在未知的恐懼中大吼出聲:“畏畏縮縮的,算什麽男人!有本事正麵跟我們打!”

“沒錯!一個大老爺們動個手東躲西藏,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軟蛋嗎!”

“有種把這些雲散了!咱們正大光明的打一場!”

隨著第一個人的大吼出聲,還沒有被“襲擊”的魔童強者們紛紛出聲,試圖用言語激怒Skey,讓他主動散去這片雲霧。

但Skey身為中城之子,又豈是那麽容易…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莊園中的雲霧緩緩散去,Skey站在道路中央,姿態悠閑的打了個哈欠,“這片雲不是為了隱藏我的蹤跡,而是為了提高我打敗你們的難度,不然的話,真的就太無聊了。”

剛剛降下的雲霧,確實有著隱藏蹤跡,隔絕視線和感知力的功效。

但這種功效,是不分敵我的。

身處於雲霧之中的Skey,有著和魔童眾人一樣的處境。

Skey隻要催動特性,就可以在雲霧之中化身雲霧,與雲霧融於一體,不受視野和感知的困擾,但Skey並沒有這麽做。

他將自己置於和魔童眾人一樣的處境之中,為的,就是讓自己消滅他們的速度能夠稍稍慢上一些。

如果在雲霧中全力出手,這十六個魔童的lv。8強者加在一起,也隻夠Skey“消遣”幾秒鍾的時間而已。

為了讓這場“遊戲”看起來更盛大一些,Skey刻意削弱了自己的實力,讓這群突然闖進別人家裏的土匪,能夠倒下的稍慢一些。

“不過,既然你們急著投胎,那我也隻好成全你們了。”

Skey輕笑一聲,在他視線所及內的土地,出現一陣詭異的空間震動。

片刻之後,天與地倒轉,原本還在海心莊園大道上的魔童眾人,毫無征兆的出現在萬米高空之上。

雖然空間的置換十分突兀,但在短暫的暈眩之後,魔童眾人便調整好狀態,淩空於對麵的Skey對峙。

“嗬,難不成想把我們摔死?”拓大壩不屑道。

冷冽的高空之上,Skey咧咧嘴,笑道:“摔死你們,得好幾十秒,捏死你們,也就是三秒鍾的事。”

“少大言不慚了,裝神弄鬼的,給我死!”

拓大壩冷哼一聲,三根布條從他背後飛出。

輕飄飄的布條,在風中肆意飛舞,轉眼間便化作比刀劍更加鋒利的“鐵”,撕開高空之上淩冽的狂風,斬向不斷大放厥詞的Skey。

Skey懸停在空中,沒有任何的動作。

拓大壩那三條瞄準了Skey心髒、喉嚨和眉心的布條,卻是失去了控製,擦著Skey的身體飛往另一頭。

Skey輕笑一聲,說道:“我的特性,叫做天空,簡而言之,就是隻要身處在天空的條件下,所有的一切,都要聽從我的命令,比如說……”

Skey嘴角的笑意,隨著說出的話,逐漸消失不見。

到了最後,就隻剩下了和這萬米高空的空氣一樣冷冽的眼神。

“擰斷他們的脖子。”

隨著Skey話語的落下,拓大壩在內的魔童六人,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鎖住了自己的脖子。

幾人想要掙紮,卻根本抓不到那股無形的力量,隻能撲棱四肢,在空氣中抓來抓去。

哢吧--!

六具失去了生命氣息的屍體,在沒有了力量的支撐後,從萬米高空自由落體掉向地麵。

六具屍體,脖子處有著如出一轍的,被某種強大力量生生扭斷的斷命傷口。

……

石道鬆麵無表情的看著從天上掉下來的六具屍體,沒有半點悲傷的情緒流露。

等到天與地的空間再次扭轉,Skey重新回到地麵後,石道鬆歎了口氣,哀聲道:“真可惜,這六個人,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拉進公會裏的,這下子又要重新找了。”

Skey沒有搭理自說自話的石道鬆,走到陸小白身邊,驕傲的挑起下巴,“怎麽樣會長大人,我是不是還挺厲害的?”

陸小白仔細的想了想,點頭道:“確實很厲害,大概有零點八個vita那麽強了。”

“……”Skey臉上驕傲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拉垮著臉道:“哪有你這麽打擊自己公會成員的?”

陸小白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Skey看著莊園門外孤零零的石道鬆,高聲道:“孫賊,踏進這道門的都躺下了,你要不要也試試啊!”

啪--啪--啪--……

石道鬆站在莊園大門外,看著陸小白,一下一下的拍起手來,臉上帶著看不出息怒的笑容,“不得不承認,你這個公會有點意思,但lv。8和lv。9之間的差距,可是比lv。1和lv。8之間的都要大,你是覺得你和這個玩弄雲彩的小朋友加在一起,能打贏我嗎?”

陸小白解除身上的裝甲,從戒指裏掏出一把椅子,“Bang”的一聲把椅子摔在地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了上麵。

“一個月之前,我在極東城酒館裏,和vita聯手把尚英打成殘廢的新聞,你不會沒聽說過吧?”

石道鬆拔出插在褲兜裏的右手,輕輕轉了轉,“倒是聽說了,不過你覺得,你旁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朋友,能和vita相提並論嗎?”

“喂,孫賊,你可別瞧不起我啊,回頭把你褲衩子扒下來塞你嘴裏給你漱漱口你信不信?”

最聽不得這種被拿來比較,結果還比輸了的話,Skey的戰意瞬間就被點燃,似乎下一秒就要衝過去和石道鬆單挑,讓他見識見識,什麽叫“中城之子”。

“嗬,現在的年輕人,脾氣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大啊。”

石道鬆眼神輕佻的掃過Skey和陸小白,身上的皮膚,一寸一寸被石頭覆蓋,邁步走進海心莊園的大門。

“原本隻是想著打壓一下,順便撈點好處,現在看來,得把你們身上最後一滴血都榨出來才行……”

刹--!

石道鬆右腳跨過莊園大門的那一刻,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劃破空間,一劍斬在了全身石化的石道鬆身上。

前一秒還在放狠話的石道鬆,這一秒,就被削去了半邊身子。

那一地碎落的石塊,讓石道鬆已經石化的皮膚上,居然滲出了一滴冷汗。

剛剛劍光襲來的瞬間,突然察覺到死亡氣息的石道鬆,近乎本能的向一側偏移了身子,才隻是被斬去了半邊身子。

如果剛剛那一劍斬實在了,哪怕是身體已經元素化的他,也會直接當場殞命。

被斬落的半邊身體迅速複原,石道鬆心有餘悸的看著百米之外笑意盈盈的陸小白,開始思考該不該就此退去。

剛剛那一劍,顯然不是出自某人之手,不然不可能不乘勝追擊直接將自己斬殺於此。

畢竟,能揮出這樣威力的一劍,在石道鬆的認知裏,也就隻有南區聖殿的那個楊過老頭。

但楊過的劍術何等霸道,隨便一劍斬出便是碎裂山河的磅礴之力。

而剛剛的劍光卻內斂刁鑽,根本就不是楊過的風格。

幾經考量之下,石道鬆猜測,剛剛那幾乎要了自己命的一劍,應當是某種特殊的攻擊法陣。

觸發條件似乎是踏如莊園大門?

石道鬆現在唯一拿不準的,就是像剛剛那樣的斬擊,那座“法陣”還能催動多少次。

陸小白那從容不迫的笑容,讓石道鬆沒辦法判斷他真的是毫不在意,還是在給自己表演空城計。

“孫賊,你不是很會叫嗎?怎麽現在連門都進不來啊?”

Skey蹲在地上,衝著石道鬆做出一個挑釁的表情,繼續添油加醋道:“什麽魔童公會,還南三城地下公會的龍頭老大哩,連個公會大門都進不來,說出去讓人笑話死。”

石道鬆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他很想直接衝過去撕碎Skey那張討人厭的臭嘴,但又怕會出現剛剛那樣的斬擊,一時之間臉上的表情稱得上“精彩絕倫”。

“別逗他了,打廢了之後丟去城主府,讓法律製裁他吧。”

陸小白沒精打采的打了個哈欠,整個人靠在椅子上,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把這位“南三城地下皇帝”放在眼裏。

就好像這位叱吒地下世界十數年的地下皇帝,在他陸小白眼中,隻是個隨便就可以碾死的螻蟻一般。

石道鬆表情猙獰的笑道:“陸小白,你不就是靠著劍氣陣法在這裏叫囂,有本事你從裏麵出來啊,我保證把你身上的骨頭一根一根敲斷,拿回去煲大骨頭湯喝。”

陸小白挑了挑眉,看向Skey,嘴角帶笑地問道:“他剛剛說什麽?”

Skey把手攏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大喊道:“他說,要把身上的骨頭一根一根敲斷,然後送給我們拿去煲大骨頭湯喝!”

陸小白點了點頭,衝著空無一人的莊園大道喊道:“聽到了嗎,他說要把身上的骨頭一根一根敲斷,送給我們拿去煲大骨頭湯喝!”

“聽到了聽到了,不用重複這麽多遍。”

隻穿著一件黑色背心的熊洛克,掏著耳朵,不緊不慢的從莊園大道那頭走了過來,十分不耐煩道:“說一遍就行了,我又不是耳背。”

“是你?”

石道鬆看著徑直朝自己走來的熊洛克,不屑笑道:“你們這公會還真有意思,剛剛一個lv。7說能和旁邊的lv。8聯手弄死lv。9,現在倒好,直接出來一個lv。8的和lv。9單挑?一個個的,真當自己是vita了?”

熊洛克彈掉小拇指甲上的耳屎,懶洋洋的走到莊園大門,全身破綻的跨出了那道石道鬆早已算好了的“線”。

“哈!死吧砸碎!”

在熊洛克離開了“陣法範圍”的那一瞬間,石道鬆全部力量暴起,毫不留情的一記“石破天驚”砸向熊洛克的心髒。

隻要能殺死陸小白的一個成員,石道鬆的這趟旅程,就不算“虧”。

隻要能殺死一個……

“你在幹嘛啊?”

熊洛克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眼神向下瞟了一眼,看著砸在自己胸口上的石拳,看起來沒有半點不適。

“你……”

石道鬆震驚的看著眼前的熊洛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居然能在自己一拳之下毫發無傷,甚至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熊洛克沒精打采的挑了挑眉毛,道:“你什麽你,用勁兒了嗎?別說我欺負你,來,再讓你打一拳。”

開玩笑。

熊洛克是什麽人?

時停界僅剩的一位拳法大家。

放眼整個時停界,拋開所有的特性加持不談,有哪個能在肉身強度上與熊洛克比肩?

龍王也不行。

雖然熊洛克距離人類自身力量所能達到的極限巔峰還有一段距離,但他的肉身強度,早就已經是人類所能夠達到的極限中的極限。

也就是在無視防禦的莫耶加王麵前吃了個悶虧,放在平時,哪怕是楊過的劍,熊洛克都能單憑身體硬扛下幾輪。

如今的時停界中,能破開熊洛克肉體防禦的人,不在少數,卻也絕不算泛濫。

而那些人中,即便是最“羸弱”的一個,也是石道鬆這輩子也無法企及的高度。。

“石破天驚!!!”

石道鬆後撤一步,隨後以更加強大的力道,揮拳砸向熊洛克的心髒。

而這有著讓一座小型城市地裂威力的一拳,卻是被熊洛克輕描淡寫的抬手接住。

“你…到底是誰…”

拳頭被眼前的男人緊緊握住無法抽出,剛剛被斬斷半邊身體都沒有這樣驚恐的石道鬆,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在絕對實力帶來的恐懼麵前,所有的榮耀和驕傲,都變得那樣不堪一擊。

熊洛克捏著石道鬆的石拳,咧開嘴,像個惡魔一般笑道:“我就是個,能被人隨手拿捏的普通‘lv。8’啊。”

哢吧…哢吧…

石道鬆那比蔚級礦石還要堅硬數倍的拳頭,在熊洛克手掌不斷加大的力道下,寸寸開裂。

但此刻,內心的恐懼,遠要比身體上的疼痛要來的猛烈。

石道鬆來的時候有多麽輕鬆寫意,此刻就有多麽狼狽不堪。

哢啪!

整個拳頭被熊洛克捏碎,石道鬆非但沒有痛苦哀嚎,反而爆發出一股強烈的興奮之感。

脫離了熊洛克的力量掌控,石道鬆近乎本能的抽身後撤,隨後轉身全力朝著來時的方向狂奔飛馳。

石道鬆相信,有這樣恐怖到極點的力量和肉身的家夥,絕不可能在速度上還有優勢,隻要自己跑得足夠夠快,就能夠活……

“喂,說好了要把骨頭一根一根打斷送給我們煲大骨頭湯喝的,你現在跑了算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