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兩張臉都是慘白的,傅桐沒想到果果真的在陸誠睿這裏,而果果也沒想到他會找來。
“傅……”看到傅桐淩厲的表情,果果本能的叫他名字,聲音卻像是哽在喉嚨裏。
啪——沒等果果叫出他名字,臉上已經重重地挨了一耳光,果果瞬間有種暈眩感,耳朵裏嗡嗡嗡一陣響,往後踉蹌、差點就要摔倒,臉上火辣辣的腫痛。
“你有種跟我打,別碰她!”陸誠睿看到這一幕,心疼不已,勉強支撐著想下床,受傷的那條腿卻怎麽也使不上力,稍微一用力,還拉扯的生疼。
傅桐一言不發的轉身而去。果果呆呆的站在門口,淚水盈眶,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去看陸誠睿。
“要不要緊?”果果見他一副吃痛的神情,關切的問,全然不顧擦去臉上的殘淚。陸誠睿早已忘了腿上的疼,輕撫她紅腫的臉頰,“讓你受委屈了。”
果果淚眼盈盈,低頭抽泣著:“是我對不起他,其實我一開始就不該勉強自己接受他。”哭了一會兒,她站起來說要先回去。陸誠睿知道她是要去找傅桐說清楚,沒有阻攔她。
不知道怎麽回事,下樓的時候,耳鳴比剛才更厲害了,果果扶著欄杆站了好一會兒,摘掉助聽器揉了揉耳朵,才勉力往前走,
回到招待所,她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直接去敲隔壁傅桐房間的門。過了很久,他才來開門,表情雖不似剛才那麽淩厲凶狠,卻也是陰沉沉的。
關上房門,兩人都沒說話,果果看到行李箱打開著,而**也堆著衣物用具,便知道他這是想返回北京。
“天氣不好,航班都停飛了,這時候你走不了的。”
“我坐車去廣州,從廣州飛北京。”傅桐忍下所有怒火和疑問,聲音聽起來冷冷的。
“對不起……”果果提起勇氣,向傅桐道歉,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是蒼白無力。
傅桐此時已經漸漸冷靜下來,看到她回來,忍不住手握著她肩,動情道:“你現在跟我回北京去,不要再管這裏的一切,我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好嗎?”
果果搖頭,“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實上……什麽都發生了。他救災受了傷,我去看他……我也不想再騙你,我不忍心再騙你。”
隻要到了北港,她就無法丟下小誠,不知道他是她的宿命,還是這個小鎮才是她的宿命。這裏有她愛的人,她隻要一回來,看到熟悉的景物,就再也無法離去。
“為什麽?果果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麽,當初你跟他在一起不過短短的兩三個月,而我,整整陪了你三年,你隻看到他等你幾年,卻從來不會想,我等的時間並不比他短,而且我還得忍受,你心裏有另一個人。”傅桐語氣激動,語氣裏深深的哀傷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憐。
果果的眼淚掉下來,泣不成聲:“我哪裏知道為什麽……我要是知道,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麵了……不是你不好,是我,心裏先有了他,不管我怎麽努力,還是無法忘記他。”
陸誠睿注定是她命裏的克星,為了他,能放下一切驕傲和自尊,放下一切理想和現實的差距,隻要能跟他在一起,什麽困難都變得不再重要。
克製住情緒,果果又道:“你跟我就是太過相像了,所以我能跟你成為朋友、知己,但就是成不了刻骨銘心的愛人。小誠的性格裏有我沒有的東西,我很欽佩他身上那些品質,剛正耿直、富於同情心,在這個時代,他那樣的人越來越少,多得是精致到無可挑剔骨子裏卻冷血的人。”
傅桐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睛死死的盯著她,“我再問你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北京?”“我要陪著他。”果果的態度很堅決。
“好!好……我走!”傅桐失魂落魄的坐下,把衣服一件件往行李箱裏扔,整個人失了神一樣,動作機械而遲鈍。一向心高氣傲的他何曾遇到過這樣的局麵,遇上了,他的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
果果走上前,按住他胳膊,“不要這樣,傅桐,你這樣我很傷心,我對不起你,我也不奢求你會原諒我,隻希望你忘記這一切,重新找回你的人生。”
傅桐一把抱住她,臉枕在她心口,“那你跟我走,果果,跟我走,我們回美國去,你繼續上學,我留在那裏找工作,我們不回來了……”
果果推開他,不願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她的遲疑隻會傷害他更深。傅桐滿眼的傷痛,看著果果離去。
冒著大雨,果果返回陸誠睿的宿舍,狂風暴雨中,拿著傘的她像片單薄的樹葉一樣在風裏飄搖。耳畔除了雨聲,就是陣陣令她暈眩的耳鳴,這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然而,等不及她想清楚這件事,就看到陸誠睿艱難的扶著門站在宿舍樓下的門廳裏,趕忙跑上前。
“你的腿不方便,怎麽下樓來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會回來的嘛。”果果扶著他。陸誠睿握緊她雙手,啞著聲音道:“我看你過了那麽久都沒來,很擔心,傅桐沒有為難你吧,他有沒有為難你?”
他神經質一般的上下打量她,摩挲著她。果果道:“沒有,他要回北京去,我說我不跟他一起走了,我要照顧你,等你傷好了。”
“那我寧願傷永遠也不好。”陸誠睿在她的攙扶下勉力往前走。雖說隻是扭到了筋,可若是不好好休息,就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果果道:“你這麽不老實,我看呀,得去醫院借一個輪椅給你坐著,免得你到處亂跑又傷了。”陸誠睿寵溺的擰了擰她鼻子。
詩人說的沒錯,真正所愛的人,情脈是斷絕不了的,哪怕隔了幾年,隻要他倆在一起,當初的感覺很快就會在心底湧起。
天黑了以後,果果本想去超市買些食材,陸誠睿怕風雨交加她會有危險,打電話給之前那個小戰士,讓他按照果果列的清單去把她要的東西買齊了送來。
“你還沒當上師長呢,就先用起勤務員了。”果果打趣的說。
陸誠睿笑道:“外麵風大雨大,萬一把大小姐你跌了碰了,或者被台風卷進大海裏,你爸爸不會放過我的,就算他放過我,我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我不願你去冒任何險。”
果果打量著他笑顏,手指點點他臉頰,“幾年不見,你口齒伶俐許多,竟也會挖苦人了。”
小戰士送來整整兩大袋食材過來,又送來一口鍋,陸誠睿這裏現成的電磁爐,果果因地取材,把新鮮的海蝦剝了殼切好,和香菇、青菜拌在一起,熬蝦仁粥給他吃。
看到果果忙碌,陸誠睿握起她一隻手,仔細端詳,這隻手哪怕是在下廚做羹湯,也依然春蔥白嫩,既能帶給他**的快樂也能帶給他平靜的幸福,他把這隻軟馥的手貼在臉上摩挲,這樣的場景,他足足等了四年。
四年的時間不算長,對他來說卻是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煎熬,但是他始終相信,她在大海的那一邊也在愛著他。
“果果,你做的粥真好吃。”陸誠睿胃口大開。果果笑道:“是我爸爸教我的,我在美國經常自己做各種好吃的,要不然,一個人在外麵光是學習多沒意思。”
“你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最美的時光是什麽嗎?”陸誠睿如水一般的目光看看燈光下的果果。果果一邊吃飯,一邊用明亮的雙眸望著他,“什麽呢?”
“一起吃飯和做`愛的時候,人間的煙火。”陸誠睿笑道。
果果臉上微紅,動容道:“我曾經在拜倫的詩集裏看過這樣一句話,假如我又遇見你,隔著悠長的歲月,我將如何致意,以靜默、以眼淚……之前想過很多次,再見到你,我會怎麽樣,結果我既沒有沉默,也沒有流淚,反而你哭了。”
“你弟弟叫什麽?”陸誠睿問。果果道:“叫天意,小名叫小樹,他好可愛的,大人一逗他,他就咯咯咯的笑,還特別聰明,想要什麽,就指給我們看,不給他,他就一直拽大人衣服,就像這樣——”
果果比劃著,拽陸誠睿衣服,“小誠,你一定會喜歡他的,他也會喜歡你的,叫你哥哥。”陸誠睿笑起來,“叫什麽哥哥呀,明明是姐夫,他為什麽叫天意啊?”
果果說起弟弟,開心的笑:“因為我爸媽都沒想到會有這麽個小家夥,我媽懷上他的時候,一開始也沒在意,過了很久才去醫院檢查,結果出來後嚇了一跳,居然都懷了快三個月。我爸高興死了,讓我媽一定要生下來,我也跟我媽說,要把小弟弟生下來,我一直很想有個弟弟。”
“真沒想到覃叔和施阿姨還能複合。”
那四年,他在北港,對覃家的事知道得不多,後來回家探親才聽朋友告訴他,覃嘉樹和前妻複婚了,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很欣慰,果果的願望終於還是達成了。
果果瞄他一眼,嘀咕道:“你沒想到的事兒還多著呢,要不是我替他們穿針引線,不知道他們要耗到猴年馬月。”
“你秋天還要回美國去?”陸誠睿想到這個問題,心情就很沉重,好不容易跟她重歸於好了,他們還是要分居兩地。
“嗯,我的研究生入學申請批下來了,本來我就在學院裏給教授當過一年助理,所以他們都願意給我寫推薦信,我的成績更是沒有問題。”果果對自己的學業很樂觀,在這點上,她聰慧過人,從來也不用犯愁。
“那我怎麽辦?我已經等了這麽久,你再讓我等,我怕我會熬不住,果果,我熬不住了。”陸誠睿半開玩笑半恐嚇道。
“你不是一向最能忍耐了嗎,你不是叫石佛,又叫陸小仙兒嗎,怎麽會熬不住,你再忍忍,真了成仙豈不是好。”果果開玩笑的說。
一晚上的時光就在這樣愉快的氛圍中度過,果果不忍心破壞這樣的氛圍,沒有把自己持續耳鳴的情況告訴陸誠睿,心裏想著,也許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天氣終於放晴了,持續了多日的暴風雨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果果早起後推開窗戶,讓清新空氣透進來。
隻是,這個早上似乎有點不一樣,周圍太安靜了,明明能看到鳥兒在樹叢裏跳躍,卻聽不到一點鳥鳴聲。
“果果——你幹嘛呢?怎麽不回答我啊?”陸誠睿的聲音忽然響起,把果果嚇了一大跳。回頭去看他,見他已經站在她身後。
“你怎麽起來了?快躺著去。”果果推他。
陸誠睿有點擔心的端詳她,“我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沒聽見嗎?”“啊——沒,可能我精神太集中看窗外了吧。”果果勉強笑著。他說他叫她很多聲,可她竟然什麽都沒聽到。
作者有話要說:果果你腫麽了,腫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