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名字（一）
納爾遜侯爵的隊伍從鐵齒堡出發，向東北沿著夏亞河逆流而上，準備穿過薄霧森林，再掉頭向東前往波克行省。
星空寂寥，原野無聲。上千人的行軍隊伍就在夏亞河邊紮營。
而在離林森隊伍數十公裏外，一個偏僻的村莊正被血霧所籠罩，而血霧中是一陣陣男女老幼的哭嚎，十幾個來自深淵的誇塞魔正在肆意屠殺無辜的村民，這些矮小的東西長著尖角和蝠翅，手拿鋼叉，綠色的皮膚上滿是膿包，它們怪叫著將人類當做追逐的獵物，並且把屍體拖到村外的草坪上。
草坪上站著滿身是傷的惡魔術士海涅特，他一身皮肉糜爛，傷口翻開都能看到骨骼，一身實力在鐵齒堡內被耗去了七成，現在隻能召喚些低級的誇塞魔作為幫凶。
當整個村子都被屠戮幹淨後，草坪上已經擺著上百具屍體，流出的血液甚至匯聚成泊。海涅特甚感滿意，他站到血泊當中，輕聲持咒。新鮮的血液立刻化為黑色，並且沸騰起來，冒出一個個血泡。
隨著他咒語的聲音越來越大，血泡中騰起腥臭的霧氣，匯聚在半空中，形成一個緩緩轉動的漩渦，一個蒼老而做作的聲音從漩渦中傳出，“哦，我尊敬的顧客，看樣子你的狀態似乎不太好！”
這聲音叫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不過海涅特卻毫不在意，隻是吼了一聲，“出來，這裏沒有危險，我想完成一筆交易。”
“哦，是嗎？”那聲音似乎很懷疑，跟著一隻怯魔從漩渦中被拋了出來，這種最低級的惡魔膽小如鼠，枯瘦的身材跟一隻雞差不多大，落地後便驚恐的四處亂跑，過沒多久看到滿地的血肉，又痛快的撲在屍體上大嚼起來，“看來真的沒什麽危險。”
漩渦中，一個看上去像幹癟老太婆的怪物敏捷的跳了過來，她佝僂著身子，滿臉的皺紋，陰冷的麵孔上閃著邪惡而狡詐的目光，她有著深藍色的皮膚和亂糟糟的黑發，手掌上長著銳利的長指甲。
這是妖鬼婆，往來諸位麵的零售商，善於使用各種卑鄙無恥的手段來謀取利益。眼前這個妖鬼婆穿著一身髒亂的灰色長袍，衣角破爛還散發著惡臭，肩頭挎著一個小包，裏麵裝著各種各樣的貨物。
“啊，原來是海涅特啊，我剛剛還在想是誰在呼喚我呢？你似乎被人打了一頓。哎呦呦，被揍的真可憐！你現在肯定急於複仇，想要恢複實力，對嗎？”那妖鬼婆繞著海涅特轉了一圈，絮絮叨叨說的叫海涅特心煩。
“你這個卑鄙的怪物，上次賣給我的弗洛魔血液根本不純，讓我的實力大受影響。”海涅特憤怒的喊道。
“哦…，您可不能隨意指責，我都說了那是為您特製的貨物，您當時還說好來著。別忘了?忘了，您還欠我一筆靈魂晶體來著，可不能要求太高。”妖鬼婆嘎嘎奸笑起來，“您這次想要些什麽？”
“我要狂戰魔的血液，必須給我純的。”海涅特雙手揮動，堆積在他麵前的屍體冒起一堆白色的靈魂，這些靈魂茫然的匯集在一起，最後凝聚成一顆顆的靈魂晶體，落在海涅特的手中。
“哎呀，我最尊貴的客人，這點貨款可不大夠，狂戰魔的純血可是非常昂貴的，這些靈魂連支付您之前的欠款都還不足。”那妖鬼婆挑剔的說道，可眼中卻露出貪婪的目光。
“怎麽可能？我哪有欠你那麽多靈魂？”海涅特怒吼道。
“當然可能了，您手裏的靈魂雖然還算純淨，但品質太低，而且您似乎忽略了利息這種東西，我賒欠貨物給您總不能虧本吧？”妖鬼婆說的理直氣壯，眼看海涅特落難了，不狠狠砍他幾刀就太沒道理了。
“那你滾吧，我找別人買去。”海涅特一指屍堆上那個漩渦，就想把那妖鬼婆敢回去。
“啊，等一等，尊敬的客人，要不您再簽一份欠債契約如何？我倒是願意期待您下一次的成功。”那妖鬼婆說著就一揮手，一張羊皮卷就出現在海涅特麵前，上麵各種條款都已經擬定好了，就等著簽名。
“做夢去吧！我可不想再接受你的勒索。”海涅特習慣性的憤怒大叫道，向惡魔交換力量，性格就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我可以給您最好的條件了，這次不收利息，保證貨物的品質。”妖鬼婆手指一揮，羊皮卷上幾個語句就發生改變。
“你該不會有其他心思吧？”作為惡魔術士，海涅特對更加邪惡的妖鬼婆有深深的戒心，他反反複複的將整個契約看了數遍，各種隱語暗文都查了，還真沒看出什麽疑點。
“您怎麽可以這樣想呢？您看看之前簽訂的契約，我可從來沒有欺騙過您，我可是在虧本幫助您的。您越強大，我自然收益越多。”妖鬼婆連著取出海涅特之前簽訂的契約，更重要的是她還從隨身帶的小包中取出個小瓶來，“您看，簽了它，這瓶狂戰魔的純血就是您的了，我用我的真名保證，它絕對沒有摻加任何雜質。”
小瓶的蓋子打開後，一股嗜血的殺戮氣息迅速彌散開，海涅特聞到後都感覺體內湧出一股狂放的戰鬥**，而原本還在屍堆上啃食的那隻劣魔也在氣息的刺激下，發狂似的胡亂攻擊周圍的任何目標。
“純血，沒錯，這是狂戰魔的純血。”海涅特伸手就想去抓，可那妖鬼婆手一縮，又將那張契約遞到海涅特麵前。
海涅特終究沒有經受住**，反複衡量後還是簽下了那份契約，並且立刻將那瓶純血搶了過來。
“好了，我親愛的顧客，祝您能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收到契約的妖鬼婆嘎嘎大笑，看海涅特的神情就好像看最傻的白癡。她也不再多做停留，她自己跳回到漩渦之中，還順手帶走了那隻吃撐了的劣魔。
村莊前的草坪上安靜的猶如鬼蜮，一堆淒慘的屍體間，隻有握著狂戰魔純血的海涅特在無聲大笑，那瘋狂而扭曲的精神甚至幻化成一圈邪惡光環。
海涅特打開瓶子，將那蘊含混亂和邪惡規則的汙穢血液灌進了肚子，最後連瓶子都吞了進去。
海涅特那原本幹癟的肚子突然鼓了起來，緊跟著他仰頭一陣嘶喊，口中吐出一股散發著惡臭的**，嘴巴變得又大又闊，滿口獠牙蹭蹭的冒了出來，原本穿著的衣服被膨脹的身體撕裂，跟著雙臂變粗，脊背上噌噌噌的冒出數根骨刺，整個身體朝地上一趴，好似一頭巨大的蟾蜍。
趴在地上的海涅特怒吼幾聲，他吐出的毒氣讓整片草坪都枯萎。當他重新站立起來，變形後的高度超過兩米五，身形巨大，體格粗壯，原本的傷勢不但完全恢複，還遠遠超出。
“愛德蒙.唐泰斯，但願你的靈魂能多值點錢。”海涅特口中的聲音低沉而自信，雙手摩挲著自己皮膚上堅硬的鱗甲，高大而猙獰的身體在屍堆中緩緩而行，兩個混沌的眼球中散發出複仇的火焰。
鐵齒堡，大公府，瑟妮夫人的書房兼辦公室。
潘寧穿著一身粉紅色的短袖蕾絲襯衫，搭配包臀及膝的米色一字裙，修長光潔的小腿**在外，加上一雙高跟鞋，讓她顯得高挑幹練。自從她擔任瑟妮夫人的女官後，就將過去穿的那些繁瑣宮廷服裝丟到一邊，按照記憶剪裁自己喜歡的服飾。
她這會就站在瑟妮夫人的辦公桌前，平靜的讀著她手中的一份數據分析報告，“我們的糧食儲備正在逐漸下降，夏糧減產了四成多，市麵上的糧價比上個月高了三成，而因為戰爭的原因，秋糧的減產將會更加嚴重，下半年整個公國都將會陷入嚴重的饑荒當中。
城內的流浪人口比上個月增加了近一倍，城市治安嚴重惡化，僅僅上周就發生了四十多起械鬥事件，死了六十多人，大多數都是外地逃荒的農奴。
我再次向您發出警告，公國的經濟正在崩潰，如果官方再不采取行動，我相信，一場席卷全國的暴亂將不可避免。”
潘寧的聲音顯得鏗鏘有力，語速快而清晰，她說完後將報告一合，抬頭看著瑟妮夫人，等待指示。
“啊...。”瑪格麗特.瑟妮卻有些愣神，她被潘寧一身自我剪裁的簡約服飾給吸引住了，直到發現報告聲停下才反應過來，“呃...，梅塞黛絲，你的衣服不錯！感覺…，嗯…，很漂亮！關於糧食，你有什麽建議嗎？”
瑟妮夫人沒怎麽認真聽潘寧的報告，但潘寧卻做了細致的建議，她用清冽而平穩的聲音再次說道：“馬上準備救濟，強製性的從公國貴族手中租借糧食，哪怕喝粥也要保證大部分流民有口飯吃，而且最好讓他們分散安置，嚴防和諧互濟會的滲透。這是我的調查報告。”
潘寧將一份公國貴族糧食儲備數據遞到瑟妮夫人桌麵上，上麵列舉出所有可以‘租借’糧食的貴族，上麵甚至還包括唐泰斯家族。
瑟妮夫人很是詫異的看著這麽一份報告，“你怎麽知道這些貴族手中有糧食？”
“您別忘了，豎琴手聯盟一直跟我們家族有合作關係，而那些貴族也從來不想過要保密。”潘寧說到這個，臉上略有些得意，她僅僅通過一些公開的手段就掌握了這個公國很多秘密。
但瑟妮夫人看著這份數據報告卻隻有一聲長歎，半天後才說了句：“這...，很難！”
“這一點也不難，...。”潘寧還來不及說出自己的想法，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法蘭蘇.荊棘那毛茸茸的腦袋從門外探了出來。公主殿下先是一臉的抱歉，又向她母親問道：“媽媽，父親曾經在我十六歲生日送給我一件皮甲，我想知道那件皮甲放哪裏去了？”
“法蘭蘇，我正在忙呢。”瑟妮夫人板著臉嗬斥道。
“拜托了，媽媽，我想找那件皮甲。”法蘭蘇.荊棘扶著門框，抿著嘴擺出賣萌的姿態哀求道。
“你不是不喜歡那件皮甲嗎？你還把它扔回了你父親的訓練場了，現在可不容易找到。”瑟妮夫人微微皺了皺眉，她很不明白一向不喜歡武器裝備的女兒怎麽突然想要找她的皮甲了。
“求你了，媽媽。”法蘭蘇.荊棘一副可憐的模樣。
“我幫你收起來了，去找麗貝卡，讓她帶你去我的私人庫房拿。”瑟妮夫人最終還是滿足了女兒的要求。
“謝謝媽媽！”法蘭蘇.荊棘立刻轉身就跑去找母親的貼身侍女麗貝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