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環之法陣（一）
溫莎大公府城堡的駐兵宿舍被改成了臨時監獄，陽光從鐵窗外斜照進來，落在地上印下幾塊光斑，警衛每隔幾分鍾就會出現在門口，仔細的查看否有任何不被允許的行為。德爾德拉穿著一身破爛的製服坐在鐵床邊，神情呆滯的一動不動。
衣服上的血漬已經變得烏黑，時間則過去快三天，激流城的狀況幾經起落，這其中的故事都可以寫成一本書了。
阿薩德.荊棘來了，又走了。輕輕一擊就將摧毀了溫莎家族在波克行省的統治。
那個叫愛德蒙.唐泰斯的男爵來了，也走了。留下一大堆屍體殘骸將大公府裝扮成了煉獄。
羅納爾.梅西子爵來了，這會也不見了。他想將溫莎家族剩餘的成員殺了個精光，但最後被阻止了。
最後是諾曼人，居然是諾曼人！那位血腥女皇為什麽不早點動手？溫莎家族絕對會向她臣服，家族族長愛德華.喬不是迂腐的人，若不是被逼到絕路是不會投靠和諧互濟會這種邪惡組織的。
但是很顯然，一切都過去了，德爾德拉宣誓效忠的對象不是死亡就是被囚禁。他自己也喪失了一切權力和地位，現在跟一個普通農夫沒什麽區別——沒有自由，隻能等待別人的審判。
“希望不要等太久。”德爾德拉晃了晃手中的鐐銬，已經心如死灰。
門外傳來一陣鏗鏘的腳步聲，一名臨時充當獄卒的士兵打開了房門，站在門口粗暴的喝道：“你，出來。”
德爾德拉站起身，抓起手中的鐐銬朝外走。由於嫌他走的慢，兩名士兵把他架了起來拖出房門，沿著走廊朝外疾奔。一直把他拖到了大公府的城堡廣場上。
廣場上擠滿了各種車輛馬匹，還有各種喧囂吵鬧的人喊馬叫，一隊隊士兵放下武器充當搬運工，從府邸的各個方向拆運東西，他們忙碌的樣子帶著極高的效率，顯然對此事已經非常熟練了。
“諾曼人不打算占領這裏？他們不打算占領激流城？哦...，難怪他們選在阿薩德.荊棘離開後才出現。”德爾德拉感歎了一聲，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位美麗的貴族少婦正在負責指揮。
她很漂亮，精致的臉龐帶著熱情洋溢的笑容，端莊而高貴。盤起的發鬢有些淩亂，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反而帶著迷人的氣質。
少婦穿著一件淺綠色長裙，高領短袖，胸口裝飾了蕾絲花紋，從側麵可以看到她豐滿堅挺的雙峰，滿盈的凸起將衣服高高撐起，那成熟和性感呼之欲出。
薇拉.希頓今天簡直是興奮極了，作為宮廷書記官，她還負責掌控皇家的財富，溫莎家族的百年積累都將成為女皇陛下的私產，僅此一項就讓金雀花家族的財富增加了三成，這位前泰林財政大臣真是??真是太有錢了。
“子爵夫人，您今天的氣色不錯，笑容真迷人。”宮廷巫師首領霍林出現在廣場上，小心的欠身恭維了一句。
“日安，霍林閣下，這主要這兩天的收入實在太過驚人。”薇拉.希頓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人分享具體的細節，“我們光金幣就收獲了一百八十多萬，然後是各種寶石和金銀器皿，還有貴重財物，甚至包括一批很少見的施法材料。”
“哦，施法材料？”霍林有些驚訝，“據說溫莎家族擁有兩名紅袍巫師，想必是他們所有的。”
“您可以向陛下申請使用這些材料，相信陛下肯定不會吝嗇的。”薇拉.希頓笑道。
“當然，陛下一向慷慨，我不做任何懷疑。”能收獲一批施法材料，讓霍林的心情稍微好了點。
“您的心情似乎...。”薇拉.希頓覺著霍林巫師眉眼間不是太高興，“那些秘銀還沒找到？”
“是啊，很可惜。這次又讓那個家夥跑了，我帶人搜遍了整條雷鳴河，也沒找到他的蹤影，我甚至懷疑他已經帶著那些秘銀沉到河底去了。”霍林憤憤的說道，“不過我抓到了他的同夥，隻要他還活著，我就不怕他不來和我交換。”
薇拉.希頓的心情莫名複雜起來，她對那個叫愛德蒙.唐泰斯的小男爵很有好感，也曾經試圖招攬他，卻沒想過現在雙方處於完全敵對的狀態，她既不希望林森被抓，也不希望他死在雷鳴河中，隻能心中暗道：希望他能活著。
說到秘銀，消息也不全是負麵的。撇除林森那邊的鬱悶，霍林又談起了斯科特伯爵的那個秘銀礦，“我已經將那個礦控製在手了，所有知情人已經全部幹掉。初步探測的結果也讓人鼓舞，剩下的礦脈至少還能開采出十五磅的秘銀。
唯一的麻煩就是那個小男爵是否真的將秘銀礦的存在告訴了阿薩德.荊棘，我對此深表懷疑，但也很是憂慮。”
“沒關係，至少近兩三個月內我們可以不受阻礙的開挖。”薇拉.希頓敷衍的說道，她的心情在聽到林森的名字後就變得低落起來。
霍林巫師對此毫無察覺，反而又低聲透露一個消息，“皇儲殿下正在帶兵集結，他似乎想再找個泰林的行省作為目標。”
“他在找死嗎？陛下絕對不會允許的。”薇拉.希頓立刻眉頭一挑，語帶薄怒的說道。
“我也正在為這事發愁，您知道皇儲殿下對陛下的感情實在有些特殊，也許他聽到陛下想嫁人，有意破壞也說不定。而陛下又不在這裏，我們對皇儲又沒有絲毫約束，這很難辦啊。”霍林巫師也怕那位脾氣倔強的皇儲殿下惹出大禍，別看阿薩德.荊棘現在忙的分身無術，但人家一旦緩過勁來，就是大麻煩了。
“可我們現在真不知道陛下在哪裏？現在她去下層界找惡魔或者魔鬼的麻煩都有可能。”說到自己主君這古怪的脾氣，薇拉.希頓也是無可奈何。
“啊...，我親愛的薇拉，你在找我嗎？”城堡的高塔尖頂上，驟然出現一個身穿大紅披風的身影，仿佛一團狂烈火焰，讓所有看到她的人都為此俯首。
“陛下。”霍林可算是找到可以做主的人了，他立刻揮臂高呼，開啟‘任意門’將自己傳送過去。薇拉.希頓見狀微微笑了起來，暗道事情總算能解決了。
這會一名士兵走到薇拉.希頓身邊，恭敬的說道：“夫人，叫德爾德拉的囚犯已經帶來了。”
“把他帶過來。”薇拉.希頓恢複了她正常的神態，高貴而矜持，略顯熱情。
被帶到薇拉.希頓麵前時，德爾德拉就知道自己的命運將要被宣判了。他抬起頭，挺直了腰，如果將要死亡，他也希望能獲得應有的尊嚴。
“德爾德拉閣下，您願意向諾曼的金雀花家族，向伊麗莎白女皇陛下效忠嗎？”薇拉.希頓微微抬頭，帶著一絲主宰的意味說道。
“你們願意收留我？我已經殘廢了。”德爾德拉很是意外，他效忠的溫莎伯爵身死族滅，而他自己卻苟且偷生，這對於貴族而言是非常不名譽的，能被釋放成為平民就不錯了，能被諾曼皇室接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如果你願意效忠女皇陛下，就必須從最低級的騎士做起，過去的一切都不在考慮了。至於你的殘疾，那需要你自己努力解決了。你可以接受嗎？”薇拉.希頓說道。
“當然，我很願意。”能當騎士就不錯了，德爾德拉沒什麽不願意的。
“好吧，我叫薇拉.希頓，是女皇陛下的宮廷書記官。”薇拉.希頓隨手從旁邊的士兵身上抽出一柄佩劍達在德爾德拉的肩膀上，“我有權替女皇陛下冊封低階貴族。我現在正式問你，你願意效忠...。”
一番冊封誓言敘述下來，德爾德拉重新獲得自由和地位，押解他的士兵立刻上前給他解開鐐銬，並且在宮廷書記官謙謹的微笑中，被帶下去梳洗更衣。
看著斷了一支手的德爾德拉離開，薇拉.希頓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甚至有些疲憊的自言自語道：“天哪，我真成了個到處撿垃圾的人，現在連個殘廢都收留了。”
收容原溫莎家族的下屬是薇拉.希頓一力促成的事情，她希望這樣能為諾曼的貴族圈增加一些新血和活力，同時收攏人心。
不過這事有些不太順遂，愛德華.喬常年住在鐵齒堡，他的手下也大多是些行政官僚，叛亂之後這些手下也都被阿薩德.荊棘給關了起來，好不容易放出來也不會趕到波克行省來送死。
薇拉.希頓搜羅半天也沒找到多少合適的目標，最後在監獄裏斷了一支手的德爾德拉都被她翻了出來，授予騎士爵位。
這對於薇拉.希頓來說隻是件小事，但對於德爾德拉而言卻是人生的轉折點。
人生總是充滿了這樣那樣的轉折或者抉擇，這種時候往往會叫人很痛苦。現在激流城中就有一隻黃毛地精也正處於痛苦的狀態。
“我是逃跑呢，還是逃跑呢，還是逃跑呢。”勾勾躲在一處剛剛被搜索過的建築廢墟中，看著不遠處一群正在四處搜刮財物和人口的諾曼士兵，努力的思考今後的人生走向。
“我隻是一隻戰力弱小的地精而已，不能指望我去跟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戰鬥吧。”勾勾對比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很快就得出正確的結論。
“被抓的有莉莉.芳登，有十五個矮人，還有克麗達.德安戈和她的牛頭人戰士，連那麽厲害的人都被抓，能指望我這個地精做什麽嗎？這太可笑了！”勾勾覺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
“戰鬥應該去找巴德爾小姐，搞破壞應該唐泰斯老爺最拿手，我隻是個地精。是的，一隻地精！”勾勾說來說去，卻總覺著心裏很難受。
“可小姑娘是跟著我才來到激流城的，這裏的事跟她沒有半點關係。矮人們都是好人，小巴克還是我的好朋友。克麗達.德安戈是個邪惡殘暴的黑暗精靈，但她好歹也曾經救過大家的命。”勾勾最終歎氣道：“我要是真的逃了，是不是太自私了點？”
“可我真的隻是一隻地精啊，能指望一隻地精做什麽呢？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被關在哪裏？”勾勾痛苦的抱著腦袋直打滾，最後滾累了，他居然在廢墟中睡著了。
如果我們翻開《關於智慧，哲學和曆史的深入思考以及抽象性研究》這本書，就會發現地精大賢者在自己的自傳中詳細的描述了他當時的心態變化。
“當我麵臨困難時，我從來不退縮，更不會拋棄自己的同伴。你們千萬別去相信那些胡言亂語的鬼話，比如某個叫鮑米的侏儒商人，他根本就不了解情況，所說的全是詆毀。就因為我欠了他幾個銅板，以及一些後續的利息問題，那個討厭的家夥糾纏了我一輩子。
當然，我的心胸極其寬廣，我還是把鮑米當做自己的朋友，隻要他不提欠債的事情，一切都好說。
哦...，讓我們回到當時發生在激流城的那些驚奇冒險，我會讓你們知道偉大的人物生來就是無所畏懼的。當敵人凶焰滔天，不可一視的時候，當眾人束手，無計可施的時候，是我——尼古拉斯.伊萬尼諾維奇.阿別耶夫.勾勾勇敢的站了出來，拯救了所有的人。
至於某個侏儒，他隻是在巧合的情況下幫了點小忙而已，不值一提，真的不值一提。”
隻要有戰爭的存在，就少不了想著大發一筆的冒險商人，戰利品的買賣一向利潤豐厚，林森之前獲得的戰利品貿易特許權就是其中之一。
而有合法身份的大商人總是少數，各種黑市才是戰場上小商人的最愛，尤其是當兩個國家發生戰火時，無視道德和法律的黑市商人會像蟑螂一樣到處亂竄，為了幾個金幣都能大大出手。
阿薩德.荊棘對激流城的攻擊是如此突如其然，沒幾個人能提前知道。但當諾曼人進入這座城市後，就開始大肆召集各種商人前來貿易，諾曼人這次在波克行省撈了不少錢，薇拉.希頓很願意把這些錢換成各種物資運回國。
侏儒商人鮑米一直都在為唐泰斯家族籌集貨物，他本人就正好在激流城附近，是第一批急忙忙趕到這座城市的商隊。
經過嚴格檢查後，鮑米的商隊被允許進入城內居住，這支隊伍都是由塞德城的人員組成，包括人類，矮人，半身人和侏儒，進城後已經人困馬乏，急切想要找個地方休息。
城內已經稍微的恢複了秩序，但所有完整些的建築都被諾曼士兵占用了，鮑米帶著商隊隻找到幾棟半塌的房屋，準備在上麵搭建帳篷。躲在廢墟中睡覺的勾勾就是這麽被吵醒的。
“頭，這裏有地精。”一個商隊成員將睡醒的勾勾從角落中給拽了出來。
“勾勾！”
“鮑米！”
兩個好朋友驚呼起來，都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對方，同時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對於勾勾來講，從鐵齒堡來到激流城的經曆真是大段篇章，費了好多口舌才講清楚，隻是談到林森失蹤，矮人被抓時，鮑米跳了起來喊道：“小巴克他們沒事吧？”
“我不知道，那些人類看到我就大喊大叫的，尤其是那些士兵，都以為我是去偷東西的。”勾勾一臉的無奈。
鮑米頓時急的團團轉，“該死的，我要想想辦法，我可不能把我的好朋友丟在監獄裏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