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真正的堅強
還沒等我的話收到眾人的什麽反應,一股異常刺鼻的氣味立刻充斥了這間小小的側室,下意識地抬頭一看,頭頂上的磚縫間,白色的粉末象霧氣一般灑落下來,幾個人隻是一猶豫之間,霧氣瞬間就彌漫了這個被我們自己封閉的空間。
這感覺好象被世間最辣的辣椒粉強烈地嗆到一樣,喉嚨一下子就著起了火,鼻涕眼淚止不住地大把流了下來,陳瞎子嘶啞著聲音大喊道:“捂住口鼻,快往外走!”
大頭一腳踹倒了疊在一起堵住門口的幾隻背包,第一個就鑽了出去。我的視線被自己的眼淚遮的模糊,一把拽住陳瞎子,按低他的頭,把他推向已經鑽到外麵墓道的大頭,等到白露和徐媛一個接一個踉蹌地衝出低矮的拱門,自己落在了最後。
沒有空閑考慮我是不是雷鋒,眼睛鼻腔和嗓子被燒的火辣辣的痛,鑽出去接過自己的背包,直起身子再眯著眼睛看時,整個墓道也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
“快跑!”大頭幾步就衝進了前麵的白色霧氣裏,眾人辨認著大頭模糊的背影,跟著向前跑去。
跑出幾十步,鼻子裏聞到的嗆人霧氣好象一點也沒有變淡,視線模糊的更加厲害,連最起碼的光感也開始逐漸黯淡,眼淚一刻不停地向下流,我緊緊閉上眼睛大喊一聲:“我什麽也看不見了。”
匆忙慌亂之間也不知道撞到了誰,一跤跌倒坐在了地上,渾身摔得散了架似的疼痛。接著聽到大頭的聲音:“不好,這霧氣傷眼睛。”
人懼怕黑暗是天性,眼睛是人類的第一感官,所以世界上大多數的人認為最不可忍受的是眼睛看不見。我這時心中的驚懼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手伸向四處無助地**,連呼吸都好象被阻塞著格外困難起來。
“都別慌,扶著牆壁站起來,跟在我後麵。”陳瞎子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嗓子嘶啞卻透著一股鎮定。
就好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循著聲音向陳瞎子的方向摸去,站起身卻撞到了牆,連忙用手扶住,向前摸索著抓住了不知道是誰的胳膊,然後聽見陳瞎子說道:“都出個聲音,跟在我後麵向前走,這裏也都是毒氣。”
眾人爭相喊了幾句,聲音沙啞著,恐怕也都被燒壞了嗓子,陳瞎子轉眼就從需要照顧的對象變成了帶路的向導,引領了幾個人貼著牆壁向前摸去。
十幾分鍾過後,周圍仍然是濃重的異味,喉嚨的感覺稍好了一些,急切間想睜開眼睛看一看,可不光是什麽也看不見,一接觸到空氣眼淚就嘩嘩地往下淌,難受至極。想走的快一些又不可能,心中的焦慮可想而知,陳瞎子不停地出聲安慰眾人,讓大家一定不要走散了。
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半個多小時以後,難聞的氣味才淡了許多,眼睛仍然是火辣辣的痛,誰也不敢稍作停留。陳瞎子忽而停下,大概在憑借嗅覺找尋毒粉塵最少的路徑,雖然眼睛看不見,我還是能感覺到這一段的墓道非常複雜,走的曲曲彎彎,幸虧有陳瞎子領著,否則說不定又會繞回到原來毒粉塵最濃的地點。
終於那嗆人的味道一點也聞不見了,陳瞎子又帶著走出好遠,才招呼眾人趕緊用水洗洗眼睛,這一陣的慌亂渾然忘了這種簡單的急救方式,大家都摸索著拿出水來,清洗了不住流淚的眼睛,又漱了漱口,就地一坐,才發現渾身被汗水濕透,而且體力竟然有些透支了。
眼淚止住了,眼睛緩緩睜開看向四周,總算有了一點光感。經曆過那種令人窒息的黑暗,才真實地體會到陳瞎子的苦處,從小到大活在這樣的黑暗世界裏,還得樂觀著麵對生活,那該是怎樣一種令人敬佩的堅強?
陳瞎子叮囑眾人不要著急睜開,又過了好久,還是實在忍受不住這麽長時間的黑暗,費力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影影綽綽地看到離我很近的一張臉,是高高腫了眼瞼,變得不成人樣的大頭,忽然憋不住地想笑,再一想,我大概模樣比他還慘。
視力基本恢複到正常是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以後的事,眼皮還是有些發沉,看見白露和徐媛正靠在一起,她的憔悴神情讓我不由心裏一痛,頓時被無能為力的孱弱感包圍,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別說再去保護白露了,嘴唇翕動了幾下,我小聲問道:“你……還好吧?”
白露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我不能確定是被我感動了,還是仍然被毒氣刺傷的難受,帶著些許委屈和無助看了我一眼,低下頭沒說話。顧光明卻乘機向著徐媛大獻殷勤,哄得心情不佳的徐媛笑個不停。大頭奇怪地左右看著我們幾個,喃喃說道:“怎麽沒人關心我呢?”顧光明滿臉不屑地說了一句,“誰叫你是男的?”又接著“呸”了一聲,“是女的長成你這個豬頭模樣也沒人心痛。”
眼睛一管用,人的焦慮就去了大半,幾個人紛紛站起打量著周遭。眾人還是處在一條墓道之中,墓道卻變得異常寬闊,高高的拱頂氣派非凡,兩側的牆壁都塗了灰白的底色,久違的壁畫再次出現,卻比我們剛進來時看到的那些還要精美豔麗了更多。
徐媛的眼睛頓時煥發出異樣的光彩,指著說道:“看,古人想象中的冥界,下麵的流水代表了黃泉。人死以後魂飛於天,魄歸於地,這邊就是四靈祥瑞、引魂升仙的場景。”我聽的是雲山霧罩,隻揀幾幅熱鬧的祥獸和天神圖案看上幾眼,又覺得猙獰無比,不敢多看。顧光明卻一直“嗯嗯”連聲點頭,有點兒象說相聲裏的捧哏,時不時地也跟著徐媛感慨一番,弄得跟自己什麽都懂似的。大頭小聲地暗暗嘟囔一句:“真能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