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悠悠我心

後怕再一次襲來,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最終,周元王的全部記憶將被強行拷貝到我或者顧光明的頭腦之中,並且取代原來所有的記憶,如果……人的記憶被刪除,就隻剩下了軀殼,而取代著駕馭這具軀殼的是周元王的思想和記憶,他就成了真正的周元王,這是另類的,卻是設計的聰明絕頂的重生方式。張義山留下的記載沒有錯,周元王的確掌握了長生術,不過不是怪力亂神和烏七八糟的丹藥。這是……他媽的高科技。”

“還有幾個細節我們本來沒有注意到的,綴玉俑裏放進屍體代表了人的重生,卻沒有棺材,陳老爺子說整間墓室就是棺材,也對也不對。從另一個方麵來理解的話,周元王或許認為自己根本就沒有死,會在兩千多年後複活,所以完全不需要棺材。肉身已經毫無意義,被焚也是周元王自己設計的,一具臭皮囊而已,燒毀的同時也就意味著獲得新生。”

“從接觸到水晶球開始,直覺一直告訴我不對勁,而真正點破,讓我想到這一點的,是徐媛剛才說的,墓道兩側燃亮的燈火一直通到放著水晶球的墓室,寓意是‘踏著光明之路獲得重生’,我不知道顧光明的名字出現在這裏是不是巧合,這……太可怕。”

囉裏囉嗦了半天,嗓子都要冒煙了,我摸索著背包翻出水壺仰頭喝了幾大口,徐媛卻一指旁邊被捆成一團的顧光明,聲音忽然打起顫來:“你怎麽肯定我們躲過了周元王的詭計,他現在到底是顧光明還是周元王?”

我的心忽然開始狂跳,象被急促敲擊的鼓聲,正咽著的一大口水差點兒把自己嗆死,劇烈地咳嗽起來。我靠,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顧光明還在昏迷著,記憶的水晶球一直在他背包裏放著,他受到的影響比我大得多,雖然這種記憶的傳輸被中途打斷了,周元王的設計到底有沒有得逞本來就是未知數。

大頭搶過了我手中的水壺,喝了一口卻沒咽下,撲的噴了顧光明滿頭滿臉,說道:“給他弄醒試試不就知道了嗎?捆的這麽緊,還怕他跑了,我看多半沒成。”

顧光明被水一激,打了個戰栗醒了過來,兩隻眼睛空洞茫然地東張西望,我忽然覺得他可憐,多少有點心痛起來,張口輕聲問道:“你還認不認識我?”

顧光明嘴唇緩緩動了幾下,隨後眼神呆滯一動不動地瞅著我,半晌也不說話。等了半天的大頭焦躁無比,揚手“啪”的就是一記耳光,惡狠狠地模樣象極了抗日神劇裏的鬼子,“說,你他媽的到底是誰?”徐媛卻發急似的使勁扯了大頭一把,原本蹲著的大頭險些坐倒在地,徐媛的聲音變了調,“幹嘛啊?你慢慢問他,如果他的腦子裏全是周元王的記憶,一定是再也認不出我們幾個了。”說著,眼圈竟然微紅起來。

我和大頭對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發楞。徐媛卻不管不顧地把顧光明攬在了懷裏,柔聲細語地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顧光明輕輕點了點頭,嘴裏含混著吐出兩個字:“徐媛。”

眾人不覺同時長出了一口氣,徐媛就開始緊抱了顧光明激動地啜泣,我張口笑罵道:“你個重色輕友的破貨,老子和你這麽多年了你不認識,隻認得她。”此時顧光明的目光雖然還有些迷離渙散,但我明白他已經沒問題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眼神是欺騙不了人的,那裏麵混雜了上天賦予你的獨一無二的性格。

幾個人連忙解開捆住顧光明的繩索,徐媛扶顧光明倚牆坐好,又忙著喂了幾口水。我卻琢磨著什麽時候顧光明和徐媛開始上演的纏綿緋惻的愛情肥皂劇,怎麽一點征兆也沒有。一個腦袋受了刺激,另一個情比金堅的嗬護,這尼瑪是活生生的韓劇啊,感人到我都羨慕嫉妒恨了。瞄了一眼白露,彼此目光一對碰,白露還是不言不語地趕緊半低下頭,輕咬嘴唇,不知在想著什麽。我心裏忽然無端地惱了起來,你看看人家徐媛,大膽直白敢愛敢恨的……女漢子,兩相對比,白露可真特瑪愁死我了,我的付出也不要什麽回報,你連正視我一眼也不肯嗎?

越想越覺得委屈,我不由得重重歎了口氣,做作出一副幽怨無比的表情,把腦袋側向白露一邊,嘴唇離的她耳朵已經很近了,怕被人聽見,聲音輕得象蚊子嗡叫:“我要是象顧光明這樣,才沒人關心呢,死了也沒人收屍。”我故意把“死”字狠狠地咬著說出來,然後抬眼看向頭頂。

白露大概本來打算插手幫一把徐媛,聽我這麽一說,把頭輕輕轉向了我,我咬牙裝出不理不睬的樣子,歪頭斜眼地接著看墓道頂,餘光卻瞥到白露慢慢地低垂下了頭,忍不住再回頭看時,白露的眼淚已經“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我一下子就徹底慌了神,心裏的愧疚到了恨不得死一回給她看的地步,抓耳撓腮地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來安慰。徐媛和大頭大概發現到我們倆有什麽不對,一起神色古怪地看了過來,我心裏更加發慌,正要想辦法把他們的注意力岔開,大頭卻一臉壞笑地衝著徐媛說道:“你看看白露妹子被你們倆感動的。”

徐媛一聽,臉立刻羞紅著轉回,不敢再理睬大頭,我暗鬆了一口氣,大頭無心的一句玩笑話算是替我解了圍。

陳瞎子卻“嘿嘿”冷笑,說道:“哼,欺負人家丫頭老實,這樣的人老瞎子有點看不過去,倒不介意替他收屍。”大頭和徐媛是丈二金剛,不知陳瞎子所雲。我的臉都紅到了耳根子,他媽的忘了,我話說的聲音再小也逃不過這老……爺子的耳朵。

顧光明緩緩地清醒過來,昏頭脹腦地連說話都有些吃力,顛三倒四地說著腦子很亂根本記不起發生過什麽,當時潛意識不斷告訴他一定要保護好那個水晶球。眾人不敢再累到他,一起坐在地上休息了許久,時間早過了中午,順便吃了些東西補充體力。偷瞥白露一眼,隻見白露胳膊環抱著蜷曲的雙腿,下巴正拄在膝蓋上,兩隻大眼睛失神地瞅著角落一動不動,我忽然感到一陣陣說不出的自責和憐惜,心也跟隨著脈搏的跳動,一下接一下地刺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