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金黃色的土地

水中怪獸的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不過老邱還是謹慎地表達了他的懷疑,提出幾種假設,比如大魚或者一大段樹木之類,都被我們否定掉,親眼所見的絕對假不了,大頭還說模糊看到那段露出水麵的脊背上好象長有毛發,老邱也是不置可否。

吃了晚飯,老林一直抱著翻成漢語的神話長歌全本苦思冥想,一會兒翻看筆記本電腦裏存的照片,一會兒拿出大地圖比對,一個人忙得不亦樂乎。眼鏡潘和小呂為了蒙古族長詩裏的一些解法喋喋不休的一直爭論著,我倒想替著打打圓場,豎起耳朵一聽才發現,不僅僅是蒙古文我連個毛也不會,似乎……漢語也不太紮實,挺悲催的。

反正專家的世界我們不懂,我隻負責和大頭一起發呆。到了這種時候,不知不覺地懷念起滿口胡柴的顧光明來,沒事兒損他兩句是多美好的日子啊。

勤能補拙一定不是一句空話,在這段已經湮沒了一千多年的曆史謎題前,想靠我們靈光一閃的思路來破解不太可能。老林在不斷地和眾人商議否決了很多想法以後,做出了一個保守的決定,一邊盡量找金黃色土地的線索,一邊等待出發的時間。

按照神話長歌裏提到的,到達索羅湖邊是出發兩個月以後,從索羅湖開始的最後一整天的旅程,大概就在八月上旬的後幾天,這樣從今晚算起,我們需要再等上兩天三夜。對複原這次朝聖之旅來說,盡管這種完全遵循當時時間的做法有些機械呆板,但老林顯然認為把事情盡量做到一絲不苟的認真,能想到的細節就不要忽略才不會出大的紕漏。

時間非常難熬,這兩天我們不抱希望地四處亂轉,甚至把一些覺得可疑的地麵也挖開看看,試圖找到金黃色土地的哪怕一丁點兒線索,結果仍然一無所獲。老邱到了沒事的時候就坐在湖邊一動不動地守著,手裏端著一架單反相機,可索羅湖怪獸的身影再沒有出現。老邱的毅力可佳,隻是怪獸也太不給古生物學家麵子了。

第三天的清晨終於靜悄悄地來臨了,按照老林的預想今天就要從那一片“眼睛沼澤”為起點向陸地深處進發,雖然方向上有些盲目,可總得嚐試,爭取再發現一些公元七世紀那次旅途的證物,摸索著向前。

我起的稍微有些早,睡眼惺鬆地正躺在帳篷裏偷一會兒懶,卻聽到外麵小呂的聲音叫道:“你們快來看,金黃色的土地!”

打了一個激靈我就坐了起來,匆忙穿上鞋鑽出了帳篷,一抬眼間,隻見營地外視野所及到處一片金黃,一瞬間就愣在了當地。

一貫慢吞吞的老邱這次第一個衝到那些金黃色的土地前,蹲下身一看,仰頭衝向我們幾個人,表情興奮至極地高喊:“苔蘚開花了,金色的。”

一直困擾我們的長歌前半段最後一個提示居然就這樣迎刃而解了,一切都是因為正確的時間。老邱分析說眼前這片苔蘚每年到了仲夏季節會成片地同時開花,就好象我們北方的春天某個早晨一起床,突然發現一夜之間原本枯黃的草坪上到處都是嫩綠的草芽。我們原來一直被這片金黃色包圍著,做一回事後諸葛亮分析起來也不奇怪,一千多年前的那支隊伍和我們同樣選擇了整個湖畔北岸最平緩適宜的地方作為宿營和向聖地進發的起始點,附近也隻有這一片湖岸才長滿了開著肉眼難以分辨金色小花的這種苔蘚。

這樣的結果簡直太……浪漫了,我們幾個大老爺們也禁不住有些熱淚盈眶起來,連老林一貫冰冷的臉上都掛了微笑,這可是千年一遇的燦爛笑容啊,看著讓人……心悸。

下一步的程序倏忽之間變得簡單,從我們身處的金色苔蘚湖畔到遠處的眼睛沼澤,兩個點連成一條直線,根據神話長歌的提示,目標直指視野盡頭高低不平的丘陵。

老林站在湖畔的一處高地,估算著當年的朝聖隊伍一整天會走出多遠,然後吩咐眾人帶齊了隨身的裝備出發,隻把小薑和俄羅斯船老大留在了營地。

半個小時後到達了眼睛沼澤,一行人直接繞了過去。這片橢圓形反著陽光的水麵其實隻是這一大片沼澤中暴露出來的最低窪那一小部分,有些象一處不大的湖,沼澤其餘地方齊膝深的水都被雜草苔蘚遮掩著,路非常難走。除了鞋裏灌滿了泥水難受的要命,探險用的專業大背包壓在我的肩上,更加覺著沉甸甸地越來越重。

也幸虧有老林和徐鬆他們這樣經驗豐富的行家領路,要不然四處隱藏的沼澤陷阱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把人吞噬進去,想象一下被那些味道嗆鼻的沼澤爛泥一點點糊住口鼻悶死,簡直太令人不寒而栗了,和吃屎被噎死的感覺差不多。

望山跑死馬。在湖畔時看起來並沒有多遠的丘陵地帶我們直到過了中午緊趕慢趕才算到達,踏上了第一道低矮山丘幹燥的南坡。老林宣布休息,我趕緊先把鞋襪脫下來晾晾,在泥水中走了一上午,腳都泡得發白了。老林往地上一坐,招呼著眼鏡潘和小呂又開始研究地圖,剩下的幾個人一起動手,終於忙碌著開始我最喜歡的一項探險活動,生火做飯。

讓人失望至極的是,老林給的時間太短,午飯準備的十分急促,一大鍋東西混煮在一起,我們幾個象撈泔水一樣抄著鍋底,和一群豬搶食差不多,這讓我心裏稍稍有些不滿。老林顯然明白把飯吃的舒服了,才能把工作做好的硬道理,神情間略帶歉意地解釋了一句時間有些緊,吃完飯以後翻過這道低矮的丘陵還要重新定位路線,需要花大量的精力和時間來研究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