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時間的矛盾
眼前這小小的變故明顯存在了邏輯上的不合理,一次發生在一千多年前的戰鬥卻殺死了五千年前就滅絕的猛獁象,那麽一定有一個時間是錯的。老林尋思了半晌,說道:“再挖挖看,現在還不能證明這頭猛獁象就是神話長歌中提到的獠牙巨獸。”
老林無疑抓住了關鍵點,現在需要更多的佐證,否則驗證不了被銳器殺死的猛獁象和神話長歌中提到的殺死巨獸是一回事。
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著粗手粗腳地挖起來,時間短促,都顧不得過於保護猛獁象骨骼這些小節,而是嚐試要找出更多的證據,這對我們非常重要。暫時誰也不去猜測結論,如果朝聖之旅的時間搞錯了,那我們很多的努力就會白費。
兩個多小時過去,猛獁象骨架在老邱的指揮挖掘下已經露出了一半,再往下就是凍得堅硬異常的永久凍土帶。也是埋藏離地表淺和我們不愛惜猛獁象骨架的緣故,否則這麽短的時間想發掘到這種程度是不太可能的。
慢慢開始清理猛獁象骨架上和周圍的浮土,一些證據逐漸顯現。除了鐵製的箭頭發現了三四個,最關鍵還是在猛獁象的骨縫中間,發現緊緊地嵌了一支鐵矛頭,鏽得異常厲害。眼鏡潘這一次沒有辜負他的學識,肯定的說這些鐵製品,尤其那隻鐵矛頭一定是古代蒙古人用的形製。蒙古族公元七世紀那個鼎盛期前後,才在與中原的交流學習中掌握了冶鐵技術,用鐵器殺死猛獁象的時間就不可能再向前推,那也是說,這一次對猛獁象的屠殺發生在公元七世紀以後,而不可能是以前。
矛盾終於浮出了水麵,時間上完全是混亂的。眾人七嘴八舌地爭論一陣,除了老邱,其餘人都認為結果隻有一種可能,朝聖之旅發生在七世紀以後的證據無疑要更充分,那就說明猛獁象至少在公元七世紀沒有滅絕。
老邱顯然不同意這種說法,這與他的專業知識太相悖了,可他除了確信猛獁象一定是在五千年前滅絕了以外,又拿不出可以說服別人的其它東西,臉紅脖子粗地胡亂爭執。忽然感覺他有點可憐,我反正也不是那麽嚴謹的人,趕緊打圓場說道:“五千年前猛獁象一定是種群大滅絕了。可是零散的三兩隻猛獁象躲在這一帶,繁衍生息也說不定。”
老邱立刻白了我一眼,說道:“猛獁象和非洲象亞洲象一樣,是一種典型的群居性動物,除了人類幾乎沒有天敵,生育率極低,隻有在一定規模種群繁衍的情況下才可能延續下去。兩三隻就能繁育大量後代的那是老母雞,你別瞎說八道了。”
靠……好心換來了驢肝肺,我才懶得理你個書呆子。
老林好不容易止住了他們幾個人的爭辯。這事兒的確有著無法想透的蹊蹺,不過老林可不是鑽牛角尖的人,他的目的一直極其明確——複原朝聖之旅的路線,至於猛獁象,愛什麽時候滅絕什麽時候滅絕,他才沒有閑心去探究。
老林既能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比如耽擱並不富裕的時間在這處山穀窪地大動幹戈地亂挖一氣,又能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把一切和追索朝聖之旅不相幹的問題統統拋棄。這屬實是我再學上幾十年也不能具備的能力。
眾人重新沿著荒涼的山穀繼續前進。現在可以基本確定七世紀的朝聖隊伍殺死了一頭猛獁象,盡管時間順序仍然讓人錯愕萬分,也隻能把這個謎團暫且放一放,老邱臨離開這裏之前,拿出相機圍著猛獁象轉了圈拚命地照,看來真是舍不得走,恨不能晚上摟著這堆骨頭睡覺的架式。
老林一邊走一邊估算著當年那些朝聖者的速度,考慮到朝聖隊伍中有一些馬車裝載了祭品和給養,總體感覺和我們稍微加快的步行速度差不多。所以這一路連續走的比較急,四五個鍾頭緊趕慢趕幾乎沒有休息。前麵的眾人到了七點多鍾停下來的時候,我已經被他們拉下了一大段,咬著牙多花了十幾分鍾勉強追上來。
一屁股坐在地下,把氣喘勻了,先摸出一支煙點上,看著幾個人在忙著做晚飯,想幫一把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攢一陣再說吧。
走出了這麽遠,這條山穀還是遠遠向前延伸看不到盡頭,老林四處逡巡著正查看地形,長歌中這一段平淡的旅程記載非常少,我們也許將麵臨更多的困難。
接下來的晚飯時間就不那麽純粹了,摻雜進了很多有關長歌內容的探討,但這並不讓我生厭。現在我的好奇心越來越重,在沒有遭逢到什麽看得見的危險之前,興趣也開始跟隨著眾人逐漸濃厚起來。尋奇探險能夠吸引到世界各地那麽多人,看來這是人類的天性。
按照神話長歌的解讀,最後一整天他們沒有紮營過夜,大致上用了二十四個小時完成了到達聖地的最後一段旅途。早上出發,殺死獠牙巨獸也就是猛獁象之後,一隊人分食了它的肉,這明顯是午飯時間。蒙古族狩獵的傳統和技巧決定了他們不用耽擱太久,隨後順著山穀的前行,長歌中再一次有所提示,直接就到了晚上的吃飯時間,不僅時間和路程長短不好估算,唯一可以尋找的標誌物也隻有提到過的,在休息地附近有一座“月亮山”。
這也是小呂和眼鏡潘一直爭論的一個焦點,小呂認為月亮山得名於一種地貌特征,也就是朝聖者們認為山峰地貌形似月亮的山,比如從某個角度看起來象月牙兒的形狀,而眼鏡潘認為朝聖者在晚飯以後做了很長時間的休整,直到午夜前後黑夜降臨,看見了月亮從山頂攀升,然後根據這個自然現象隨興而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