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走不出的困惑

我心裏有些黯然,默默回憶起藍冰秘室裏的情形,當時根本不會料到冰壁後複活的老者就是這樣一位幾乎征服了整個世界的人中豪傑,一瞬間卻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高喊了一聲,“差點兒忘了,我當時用手機把他最後說的話錄下來了!”

這一下包括秦衛國在內,所有人都被我震得呆住了.我匆匆忙忙拿出了手機,慶幸自己當時的反應還夠及時,記錄下了這位名震天下的大人物最後的遺言,這個山寨手機廠商要是知道了成吉思汗給他們的產品代言過,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我顫抖著手翻到那一條音頻文件,交給了秦衛國。

沒人能弄懂,可整個會議室裏還是悄然無聲,每個人都能聽出那句遺言語氣當中的慨歎。秦衛國有些控製不住地激動,立刻聯係了一位蒙古族曆史學者,眾人隻等了片刻,對方已經譯出了這句話,“要是再給我二十年……”

英雄遲暮,壯心不已,話音裏無限落寞的滄桑感讓眾人不由得長噓短歎了一番。不過我暗地裏卻有些肝顫,靠,要是真敢給成吉思汗二十年時間,在他的眼裏,我們這些小兔崽子恐怕……

結束的時間已經很晚,對我來說,083的會議每一次不僅不那麽枯澀,而且不拿出點震驚我的東西都不算完。晚上躺在**輾轉反側,越想越不對勁,事關史前文明的秘密越揭越多,真相令人震撼無比,可我怎麽會跟這些事情沾上邊?

第二天一大早我找到了徐媛,說希望跟秦衛國當麵談一談,一會兒功夫徐媛就回了個電話,讓我到秦衛國的辦公室。一路上不免心裏七上八下,除了自己身上解不開的疑惑,秦衛國現在給我的神秘感簡直不輸於那些先知,從頭至尾我也沒想到083的大局都在由他操控著。

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我慢慢試著一推,虛掩的門悄無聲息地開了,裏麵沒人。走進去略略平緩了心態坐在茶幾前的沙發上,即將要單獨麵對秦衛國的那種壓迫感又讓我焦慮不安,分散著心神站起身四下打量。秦衛國的辦公室比起他家裏的擺設,簡樸了太多,四壁幾乎擺滿了書,有幾本的作者還是秦衛國本人,也沒好意思去翻動,輕手輕腳地轉了一圈,辦公桌上一個小巧的電子鍾,看著十分老舊,卻格外引起了我的注意。

吸引我的不是電子鍾的樣式,而是它正在顯示的時間令我莫名其妙,前後看了半天,終於弄明白那是一個倒計時的顯示,天數是388天,小時、分鍾和秒在一刻不停地倒計時,這是什麽意思?又盯著琢磨了一會兒,我忽然開始好奇388天後會發生什麽,粗略一估算,應該是明年的九月底,難道說那一天是世界末日?083本來就神秘,老大又在桌上擺了這麽個奇怪的東西,不覺引發了我種種不著邊際的猜測。

背後的幾聲咳嗽打斷了我的思緒,和秦衛國麵對麵坐下來的時候,盯著他篤定的眼神,一時之間困擾我的疑惑不知從何說起,反倒被動地等著秦衛國的發問。

秦衛國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我為什麽來找他,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明白你心裏的疑問很多,但對你來說,有些秘密反而不知道最好。我現在必須告訴你一點,一定要相信083。”

“就好象眼鏡潘?什麽也不需要知道,按照固定的提示去做就行?”我有些鬱悶,雖然秦衛國一貫給我的印象讓我很信任,但甘心做棋子的感覺很不好。

秦衛國搖頭,“083保秘的原則不是讓人去嚴守秘密,而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不僅僅對083整個機構,對牽涉了秘密的人也是一種負責。我這麽說你不見得理解,其實背負秘密最多的人,也是承受痛苦最多的人。”

說到這裏,秦衛國掃了一眼桌麵上的電子鍾,眼中閃過了一絲寂寞的神情,“所有的秘密你慢慢都會知道。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世界在你眼裏就徹底變了,到時候你肯定會後悔知道了一切,和我當年一樣。但是命運把我捆綁在這件事情上,我無法做出逃避的選擇。”

秦衛國的話說的很空泛,似乎又包含了很多的意味,和我先前預料的完全不一樣,既沒有解開一丁點兒我的疑惑,秦衛國的誠懇也沒讓我感覺是在搪塞,他把事情完全轉到了另一個角度——秘密一定有,但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氣氛一時尷尬,被整理過的那些千頭萬緒的疑問被堵住,我一句也問不出。

輕緩的腳步聲傳來,一堆資料放在了秦衛國的辦公桌上,抬頭一看,一個長相甜美的少婦溫婉著展顏一笑,心裏不覺一動,秦衛國衝她一點頭,“梧桐,他們到了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這等於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我匆匆起身告辭,悻悻地下樓慢慢踱到大門口,那個叫梧桐的女人從身後追了過來,說道:“秦教授讓我轉告你,如果你實在覺得困惑,去一趟周元王墓那裏看看,就會明白一些083的內情,但也僅此而已。終極的秘密早晚你會知道,現在的好奇心到此為止。”

周元王墓?對啊,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那裏應該發現了不少東西,尤其那道石門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會不會就在那裏?我一路思忖著,回轉到宿舍。

自從先知聖地的謎團揭開以後,老林這些天忙得見不到人,下午徐媛帶了他的話給我和大頭,過幾天就可以返回濱海休一段時間的假,顧光明也跟著我倆一起沾光。想想也是,我們這三個人要是參與到事關成吉思汗和黃金家族的曆史資料搜集整理中去,打雜也打不明白,非得添亂不可,還不如攆回家去歇幾天。

我不是個死板的人,龍脊嶺下的周元王墓過幾天一定是要找個機會去的,其它想不通的事情先放一放。隨後我就現實起來,問徐媛說成吉思汗那把短刀不還我就算了,上交國家總得給點兒補償不是?徐媛就笑著搖頭。我琢磨半天,又問她說我的手機雖然不值錢,可這麽著給我收了去,是不是得給買個新的?徐媛說這個應該可以,要求挺合理,讓我打個詳細的報告,最好找到當時的購機發票,再根據使用日期折舊……算了,一個山寨機,我再去買個就是。

回家前的下午,我特地給老邱打了個電話告別,閑聊了一陣,老邱說一起去西伯利亞耽擱了他評正教授的職稱,大概隻能再過幾年等名額了,老婆這幾天也在家裏數落,就不去送我們了,後會有期。我知道書呆子說的後會有期絕不是客氣,掛了電話心裏一時沉甸甸的,說不出的難受。

晚上和大頭找了一個小酒館喝得酩酊大醉,大頭喝醉了有點不安分,酒館老板結帳時也欺負人,大頭就動了手,最後都被一個胖警察帶進了派出所。

我本來是拉架的,但胖警察可不分青紅皂白,看我喝得東倒西歪,話也說不清楚,語氣嚴厲地一通告誡,我醉得昏昏張張,下意識地不住點頭認錯,盡量做出一副誠摯的表情。聽著胖警察語氣慢慢和緩了過來,最後衝我問道:“你在北京有沒有靠譜一點兒的親戚,讓他保你出來,幸虧沒出大亂子,以後不要酗酒鬧事。沒有人保的話……看你清不清醒,不清醒隻能拘留一晚,強製醒酒。”

我低聲下氣地答應,腦子琢磨著除了老林他們幾個,北京實在沒什麽親戚,老林我不敢找,哪兒有員工喝醉了讓領導來派出所接的道理?老邱……倒是一定能來,可書呆子真來了,跟警察顛三倒四地說幾句不著四六的話,沒喝酒也能當醉鬼被抓起來,而且聽警察的口氣,這個保我的親戚得是個有頭有臉的大官才成,心下害怕真被拘留,連醉帶嚇一直頭暈目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喃喃地問道:“親戚……,成吉思汗……是我叔,這算嗎?”

胖警察二話不說,銬上就把我拖走,我還是被關進了派出所的強製誡酒室。

(第四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