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世界的代碼
“軍人?”王隊長臉上的表情更加冷酷,抽搐著冷笑一聲,指著一個手下,“告訴他,你是什麽級別?”
“報告首長,我是副團級.”雖然沒有戴軍帽,那個手下還是規規矩矩地給王隊長敬了一個軍禮。
方知遠腦子裏“嗡”地一聲,他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他們的營長,還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這個王隊長……是首長,那得多大的官?
“知道自己是軍人,就也應當知道軍人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這次沒有任何可以跟你解釋的餘地,我不是拿級別壓你,這牽涉到機密,我現在命令你立即率隊撤出這座古墓,”王隊長雖然緩和了語氣,但是仍然冷得象一塊冰。“不要再多講一句廢話,我沒有就地處決他,已經是給了你最大的麵子了。”
方知遠清楚地看到連長渾身在發抖,連眼睛都瞪紅了,一句話也不說地呆立了半天,隨後他的下一個舉動卻是讓所有**驚失色。
連長從背後轉過了槍,“嘩啦”一聲拉上了槍栓,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向了王隊長,說話的聲音也顫栗了起來,“我不知道熊大海看到了什麽,卻知道他沒犯什麽錯,他是我的兵,爹生媽養的,要是執行任務出了什麽意外那是軍人的本份,可……沒有我上級的命令,老子不管你是多大的官,死也不能讓你把他帶走。”
墓室裏忽然全亂了,場麵上立刻涇渭分明,幾位考古專家變了臉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王隊長的幾個手下和張連長帶的兵傾刻間各自對峙起來,“嘩啦啦”一片拉槍栓的聲音。方知遠顫抖著手腳,腦子也木了,槍摘了半天摘不下來,卻堅定地站在了連長的身後。
“嘿嘿”兩聲,王隊長不怒反笑,不慌不忙從懷裏慢慢掏出了一張紙,輕輕抖開用手捏著豎在了連長麵前,方知遠隱隱約約能看到下麵蓋了個紅戳,“老子用刀切敵人腦袋瓜子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穿開檔褲,張連長,你這可是要聚眾嘩變嗎?”
“聚眾嘩變”幾個字一說出口,方知遠明顯看到連長身上哆嗦了一下,那不僅是可以當場擊斃的罪名,而且對於當兵的來說恐怕是死也洗不脫的恥辱,局麵一下子僵持住了,四周靜寂得能夠聽到重重的喘息聲。
“連長……”已經癱在一旁的熊大海眼神呆滯著,聲音聽上去虛弱得毫無底氣,“千萬別……是我錯了,真是我錯了……這次可拖累你了……”
連長還在咬牙,“熊大海你個龜兒子給我閉嘴,我就不信這千八百年都沒打開過的棺材裏,能裝著什麽機密。我知道自己已經犯了大錯了,可以放下槍任你處置,但我得問清楚嘍,要不然老子死也不甘心。你們幾個,他媽的把槍全放下,這事兒我一個人頂著。”
方知遠他們幾個紛紛把槍放到了地下,連長卻還是平端地不肯放,走到熊大海旁邊,兩人耳語了幾句,方知遠眼瞅著連長瞬間臉色煞白,輕輕地把槍放在腳旁。過了幾年以後,方知遠終於想明白,“嘩變”隻是個可有可無的罪名,連長去詢問熊大海究竟看到了什麽,才是真正犯了大錯。
把槍一放下,連長突然衝著王隊長擠出了笑容,黝黑的臉上,連長的表情扭曲得格外厲害,“首長,我……”
王隊長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不忍之色,長歎了一聲,“可惜了,把你放到哪個部隊裏都是一員虎將……剛才和這個熊大海……你什麽也沒聽見,對嗎?”
連長愣了愣神,然後蹲在地下不停地搖頭,“不說了,首長,不說了。我不能再撒謊了,這次的確是我錯了。”
方知遠和所有人完全懵住了,這到底熊大海看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又跟連長說了什麽?
連長站立了起來,站得筆直筆直,脊背挺得象一棵寧折不彎的白樺樹,那一刻方知遠覺得連長高大極了。連長慢慢轉身麵向王隊長,敬了一個軍禮,“報告首長,戰士們剛才的嘩變都是被我蠱惑,我跟你走,一切事情和他們無關。我請求……再跟他們說幾句。”
連長靜靜地佇立了半天,一動也不動地保持著軍禮的姿勢。過了一小會兒,王隊長緩緩點頭,方知遠奇怪地看到他眼裏閃現出了一絲憐惜。眼前這一切還沒反應過來,連長忽然開始高聲點名,挨了個兒的點那些他帶的兵,在場的一個也不漏。
“王富貴!你聽好嘍,下次再敢開小差喝酒,老子活扒了你的皮……何玉立!站崗的時候就你他媽的知道冷躲起來……”
一個個的老兵肅立不語,每點到一個人,都會有一個嘶啞變調的聲音高喊著“到”,每一聲“到”都象砸在方知遠心裏的鐵錘,重重的,一下接一下。他的腦子已經混亂,不知道連長要被帶到哪兒去,沒了連長他一點兒安全感也沒有,暗想著錯都是熊大海無意當中犯的,連長還能跟著被……不可能,不可能。他的眼淚開始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他不敢出聲,肩膀一聳一聳地往回憋。
“方知遠……”連長忽然高聲喊到了他的名字,象是炸雷一般讓他打了個激靈,“龜兒子,以後別他奶奶給老子哭哭啼啼地當個孬兵,就跟那個狗屁熊大海似的。”
挨個兒說了一遍,連長失神地盯著墓室的穹頂琢磨著什麽。王隊長一句話也不說地站在那裏看著,他的一個手下拿出了一副手銬剛要上前,卻被王隊長惡狠狠地一巴掌甩在臉上,“滾!”
“首長……”連長還是擠出了難看的笑容,湊到了王隊長的耳邊,低低的聲音說了幾句話,王隊長仰天呆了一陣,慢慢點點頭,然後背過了身,方知遠的心一直在砰砰直跳,他不知道下一刻要發生什麽。
“砰”,悶悶的一聲槍響,把低著頭淚眼迷朦的方知遠驚得差點癱坐在地下,再定睛看時,連長已經躺在了血泊裏,手裏緊緊握著手槍,臉上卻掛著滿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