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世界的代碼

輕鬆的日子持續了一兩個月,083並沒有著急采取什麽行動,給我的感覺卻象是暴風驟雨來臨前的靜夜。這個期間我一直按照083的要求待在北京,偶爾給父母打幾個電話又不知該從何問起,我原來一直不相信自己會有什麽離奇的身世之謎,現在這個疑問卻不可逃避地籠罩在心頭,無論如何也理不出一點頭緒,電話裏父母的表現都挺正常,我真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本來兒時的幻想當中自己“與眾不同”是令人興奮的,現在卻隻能帶給我孤獨感,這是一份真正的孤獨,它總讓我不自覺地會遠離其他人,道理上說,我並不是在排斥別人,我隻是在排斥自己。

每個人都對我很好,大頭顧光明仍然和我搞笑打鬧,顧光明大概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過他的壓力卻比我小得多,作為一個不可能被083允許獲得先知能力的傳承者,他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我卻不同,慢慢回想這一年的經曆,我發現自己成了秦衛國所有棋子裏最重要的那一顆。

和我們三個有所區別,默默和高童在結束了這段以後就興高采烈地回家休假,我知道默默的興奮裏還包含著她的愛情,一種難以名狀的傷心幾乎瞬間就要暴發出來。

2009年漸漸遠去,元旦一過,北京連續幾天下著大雪,那幾天我常常獨自看著漫天的雪花,就想也許我本是個沒有靈魂的雪人,來到這個世間隻為了凝固幾天,在冬日的暖陽裏融化,有一個不一樣的開始,最終歸於悲劇的結束。存在感對我來說已經是觸摸不到的幸福,這種情況下,我的愛情就注定著更比任何人都虛無飄渺,在默默的心靈世界裏也許我從來不曾有一絲一毫的占比,而白露的樣子我也漸漸遺忘,就算我放棄著把一切翻過,也沒有什麽從頭開始,因為雪人的生命裏不敢再有溫暖。

默默帶著明媚如陽光般笑容回來的時候,心裏攪起的翻騰讓我差一點壓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我突然開始恨她,恨她離開我時那種開心無比的表情,也恨她對待大頭他們的態度和對待我沒有差別,可我又特別清楚,我難以預料的將來加上天生的怯懦,就算默默真的反過來對我有什麽表白,我也拿不起、放不下,我現在身懷的痛苦實在是別人難以想見的。

相比前幾次,083這一次的動作格外拖遝,好象一直在等一個正確的時間,盡管這種想法有點兒不靠譜,可這一年的經曆告訴我每一次的看似巧合都有著刻意的時間含義。挨近了春節,老林才風塵仆仆地從外地返回,過了兩三天磨磨蹭蹭地派發任務,出發時間安排在四天以後,地點上沒有出人意料,的確是李蕨的人曾經頻繁活動過的紅山文化發源地。

我現在總對幾天後的行程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命運好象又一次要被別人操控,仔細想了半天卻沒有來由,周元王應該不會再設計什麽埋伏,盡管成吉思汗留下了克隆的後手,但是李蕨顯然還沒有找到“門”,更不用說造出先知的計劃了,眼前能夠想象到的,還遠沒有對我們構成什麽威脅,我卻感覺前程充滿了詭異。

我暗地裏有過對“門”的猜測,沒有想錯的話,我們曾經和“門”擦肩而過,周元王墓的終點應該就是一道“門”,它背後通道那種深邃的黑暗想想就讓人心驚,一定大有蹊蹺,而083故意破壞了周元王墓的一切,更加坐實了我的想法,破壞掉傳承者獲得先知能力的“門”就是秦衛國和083的初衷。但隨之而來的另一個問題又讓我困擾,不管是顧光明還是用記憶取代了顧光明的周元王,假如真的意外進入了那道石門,以顧光明血脈上的傳承者身份成為了先知,那083的一切努力就會功虧一簣,秦衛國如此自信的底氣究竟來自於哪兒?

一個人被單獨叫到秦衛國辦公室的時候,我的手因為忐忑不安打著顫,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臉色煞白的厲害,我明白其實並不是怕秦衛國,而是害怕事實的真相,人經常處於這樣的矛盾之中,自己無端的揣測希望揭曉一切,而真正到了接近謎底的時候反倒更願意逃避。

讓梧桐遞給我一杯熱茶,秦衛國並沒有期許自己招牌式的微笑能夠緩解我的緊張情緒,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找你來並不是要解開你心裏的謎團,你應該已經明白083的破局倚賴於你,我會盡我一切的努力保證你的安全,這一點請你務必相信我。”

我有些吃驚秦衛國突然放低了姿態的開場白,懇切的語氣又讓我實在無法懷疑他有什麽叵測的居心,隻好胡亂地點點頭,秦衛國緊盯著我的眼睛長出了一口氣,臉上凝重的表情讓我第一次清晰感受到秦衛國所承受的巨大壓力。

“從某種程度上講,你我兩個人是阻止這場未知災難的關鍵,我們麵臨的局麵可能更加複雜,一些經曆會突破你以往的傳統認知,我先給你看幾張照片。”說著,秦衛國把桌上的顯示器向我麵朝的方向轉了轉。

隨著他手指在鼠標上的輕點,一張有些模糊的照片呈現在屏幕上,那場景我隱約覺得見過,又不清楚是什麽。心裏開始暗暗打鼓,李蕨前些日子給我看的照片已經讓我萬分混亂,這張照片又是哪裏?是誰拍的?

“雲南牛耳嶺洞群當中的遭遇……事情過後你一定對083有所隱瞞,我跟你說這個並不是要追究什麽。”秦衛國皺起了眉頭,“可是這張照片是你自己拍的,後來你卻沒有說明這張照片的來源。”

我暗地裏一驚,低頭沉默了幾分鍾,腦子瞬間就回想起牛耳嶺的經曆,已經過了一年,記憶有些模糊,我隻記得當時用卡片機照過幾張風景和最初山洞裏的壁畫,其餘的實在記不起還有過什麽,脫險回了昆明以後,我的卡片機和張選被砸壞相機裏的內存卡都被083的人收走,如果說經曆上有什麽隱瞞的話……我在祭台上昏倒後噩夢般的幻覺那一段,倒是的確沒跟老林詳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