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陷阱

隊伍走的不快,大頭在我的前麵,默默跟在身後,這兩個人一邊走一邊片刻不停地左右張望,讓我心裏犯著嘀咕。距離我們走進通道入口一百多米,大頭突然高喊了一聲:“就在這裏,停下!”

我被他嚇了一哆嗦,髒話差一點罵出口,默默卻麵帶著欣喜走到了大頭旁邊,指著拱形通道上方沿著左右石壁,直貫腳下一條不起眼的縫隙說道:“對,這兒一定就是兩條通道對接的位置。”

我終於恍然,這一陣的心急,沒去深想機關旋轉導致路的變化,意味著石室的每一條通道必定有一個朝外的鉸接點,大頭和默默卻同時想到了一塊兒,這也是說,不管眼前這條路的終點通向哪裏,我們等在鉸接點靠近石室一側,到了固定的時間就會看到外側通道在旋轉中消失,而另一條通道會被對接進來。

這道理並不難,但在隻想著趕緊逃之夭夭的驚慌失措當中,能想起這一點也的確是情商比較高的表現了。張教授直楞楞地瞅著那條縫隙感歎道:“這工藝真是細致。算起來直徑超過二百米的圓盤,對接起來幾乎嚴絲合縫。”

高童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眾人都知道他是怎麽想的,雖說選擇了方位上的生門,可接著沿這條路走下去前麵誰也說不準會出現什麽,蒙對了逃出生天的機率並不大,可待在這裏等畢竟不是辦法。一旁的默默開口提醒道:“現在還不能確定機關是不是按我們的想象變化,看清了轉動的規律再想辦法也來得及。”

其他人也沒什麽更好的主意,如果之前機關活動的猜想被驗證,中心的石室連帶周圍八條路應該在下一個時辰旋轉一次,對接在另外的通道上,而其中隻有一條是通向外界的。這樣一來,我們進來時走的路,理論上隻要等在這裏,二十四個小時內一定會再次出現。

在中國古代沒有二十四小時的概念,時辰是將一天均勻劃成十二等份,大致是以測量太陽的投影來計算,測算日影的專用工具,比如日晷在西周時期就已經出現,每一個時辰的節點可能會有秒的誤差,但下一個時辰就會按影子修正過來,一整天的時間是不會變的,幾千年的看下來,那就是一個不會犯錯的天然鍾表。

每一個時辰都是兩個小時,再過幾十分鍾就到了下午五點,是申時和酉時的交匯,眾人忐忑地等在鉸接點的內側,時間緊張而難熬,最後幾分鍾,高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表,嘴裏喃喃地倒計著秒數,聲音裏微微有些顫抖,“時辰到了。”

心瞬間就懸了起來,大氣也不敢出,四周聽不到一點聲音。幾秒鍾過後,默默一指石壁上的接縫,輕輕地驚呼一聲,“你們看,真的開始動了。”

幾雙眼睛同時盯著,一陣輕微的“吱嘎”聲傳來,眼見著前麵的路慢慢向左移走錯開,雖然明知道那是機關運作的機理,可錯愕和震撼還是讓我腿腳發軟。隨著速度的加快,腳下開始有了微微地顫動,我知道這裏是按圓型軌跡旋轉的最外沿,移動速度相對最快,如果在石室內是感覺不出來的。

高童低低的聲音說道:“是按順時針方向,這樣的轉動速度一分鍾之內就會完成對接。”

眾人不再說話,眼見著前麵的通道消失轉動成了石壁,石壁再向左移,一條一模一樣的通道在右手邊慢慢顯露出來。正在注意力集中的關口上,耳中聽到“喀喇”一聲輕響,腳下卻突地向下一沉,沒有了著力點,六個人在幾乎同時的驚呼聲中跌倒在地。

接著是打滑梯一樣的感覺,角度非常陡,我隻覺得天旋地轉當中,人橫躺在地下速度飛快地直衝向下,隻有短短十幾秒鍾的功夫,身體仿佛轉動中的陀螺接連打了幾個轉,然後從高處平平地墜落到地麵,渾身的骨頭摔得幾乎散了架,頭也重重地磕了一下,戴著礦燈的安全帽甩出掛在了脖子上,礦燈雖然亮著,但那種七葷八素的暈眩感還是讓我視線模糊看不清周圍,無論如何掙紮也爬不起來。

索性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地強忍著身體的疼痛,漸漸注意到旁邊長短不一的喘息夾雜著幾聲咳嗽,稍稍有些心安。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睛,隻覺得燈光晃動間有些刺眼,慢慢爬起來坐穩,摸索著把脖子上掛的安全帽扶正戴好,聽見身後大頭的聲音問道:“都沒出什麽意外吧?”

我連忙答應一聲,硬撐著站起來轉頭間四麵望去,六個人一個不少,卻一個摔得比一個慘,陳旭大概碰破了鼻子,滿臉的血也顧不得擦,站起身來四處打量,疑惑萬分,喃喃著自言自語:“這是什麽地方?”

人暫時還好就是不幸裏的萬幸,我看到默默發白的臉色有點兒心疼,趕忙上前兩步把她拉起來,這才轉眼看向四周。礦燈的光雖不及遠,但能看出前方空曠,象是碩大的宮殿樣結構,幾個人才抱得過來的粗大石柱密布其間,一道道青銅鎖鏈足有大腿粗細,在高高的頭頂纏繞鏈接,看上去精巧又複雜無比,背後卻是打磨光滑的石壁。旁邊的默默扶著我站直身子,抬頭向上看去,氣喘籲籲地說道:“把我們摔下來的翻板已經複位,看這裏的布置說不好就是機關秘室了。”

高童朝前一指,“緩一緩咱們就過去看看,機關樞紐可能就在前麵的中心位置,那上麵正對著石室。”

眾人活動著手腳,看起來都沒什麽大礙,陳旭正要攙扶張教授,張教授卻擺手說道:“我沒什麽事兒,這就走吧,找到了機關的規律,破解眼前的困境就不難。”

我心說未必有那麽簡單,就算徹底弄懂了這複雜的機關,從上麵掉下來容易想再爬回去可就難了,暗暗覺得希望渺茫,心裏止不住開始往最壞的地方聯想,這要被困死在這裏,連個女人都沒正經碰過太冤了,如果大家都非死不可的話,我就一定拉著默默,算是給自己配個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