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七個人
本來就有些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被點燃了,張教授率先慌慌張張地跟著鑽到了高童旁邊,嘴裏不住地嚷嚷著,“壞了,壞了”,剩下我們三個都手腳並用到了正中間的時候,高童正煞白著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圓盤。
俯身低頭仔細一看,那個被懷疑是啟動自毀裝置的圓盤明顯轉動過,與之牽聯的青銅鏈條位置變化也很大,而且青銅鏈在圓盤上比昨天多纏繞了好幾匝,張教授看著高童說道:“不能太武斷地認為是有人故意轉的,會不會是機關運作時帶動了這個圓盤的轉動。”
默默在一旁接口道:“昨天咱們都仔細觀察過,機關旋轉和這個圓盤的傳動係統之間並不發生關聯,但要是說咱們中間有人故意轉動……”默默挨著個兒的掃視了眾人一周,搖了搖頭,“這……不太可能吧,畢竟沒有人會自己害自己。而且,現在也不能完全確定那就是一個自毀的裝置。”
高童半晌沒有說話,抬頭看著那個不斷旋轉的轉輪,語調一下子變得凝重而低沉,“那個轉輪被流水推動一刻不停地旋轉,蓄積下的動能就一直被存在機關的內部,正常來說,每兩個小時通過力道非常大的整體旋轉釋放掉攢下來的能量,周而複始。而現在這麽下去,這麽大的能量隻會不斷地積蓄在機關之中釋放不出來……攢到一定程度,結果會是一次驚人的暴發。”
高童的話讓我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如果是一塊手動上弦的機械手表,手動上滿了弦就再也轉不動,而現在整個機關正在不斷地通過水流帶動的巨大轉輪持續上弦,能量是守恒的,不通過兩個小時一次的旋轉釋放掉,就會通過另外的方式,比如到了臨界點,所有牽連在一起的機關整體性突然崩潰。
默默臉色大變,喃喃地說道:“能量的不間斷蓄積,最後會導致機關的毀滅,就是這個自毀裝置的設計原理……那咱們應該怎麽辦?”
大頭的語氣變得焦急,“拆掉或者卡住那個轉輪不就行了嗎?”
張教授歎了一口氣,“眼前可沒有什麽能卡住這麽巨大的轉輪。而且就算咱們手頭有**,封閉在這裏爆炸的後果可能更壞,會造成上下兩層石室全部塌陷。要不……咱們試著把這個圓盤複位看看。”
雖然貿然地反向轉動自毀裝置還是有些冒險,但眾人總不能坐以待斃,六個人插進手,抓牢了圓盤的邊緣朝著一個方向一起擰動,圓盤卻仿佛被緊緊卡住,任是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也不能轉動一絲一毫。每個人的表情就能看出,眾人是越來越悲觀,現在已經很明白了,自毀裝置隻要啟動就不可逆轉。
流水推動的轉輪在不停歇地旋轉,眾人眼見著一步步陷進了等死的僵局,任誰也不知道能量一旦蓄積到足以暴發的程度,會有什麽驚天動地的變故在等待我們,而明明知道了必死無疑的後果現在卻什麽也做不了,我們似乎正在親曆自己的生命倒計時,每一秒鍾都變得無比煎熬。陳旭的手微微顫抖著,疑神疑鬼地不斷四處張望,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會不會有第七個人藏在這石室裏,是他半夜啟動了那個自毀裝置?”
陳旭帶了驚恐語氣的聲音很輕,卻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到另外一個方向,一個個緊張萬分地向四周看去,我瞬間就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身後一雙眼睛一直緊緊盯住,不論你扭頭往哪裏看,它永遠都躲藏在你視線的死角。脊背上一股冰涼徹骨的寒意不能自抑地直竄大腦,那種毛骨悚然感的突然襲來,讓我接連打了幾個哆嗦。
“咱們都別緊張,分頭找找。”高童用硬裝出來的鎮定安慰著眾人,搖了搖頭,“我們昨晚搜得很細,這裏應該沒有能藏住人的地方。”
接下來的一小時,六個人分成了三組,佑大的空間裏交叉幾次地毯式的搜索仍然一無所獲,疲憊饑餓連帶著恐懼,把眾人折騰得精疲力盡。我和大頭回到中間往地下一坐,大頭從身上摸出一支煙點著,擰起眉毛深吸了一口,低垂了半天的頭緩緩抬起來,斜睨一眼其餘幾個人還在遠處的礦燈光亮,咬著牙根低聲對我說道:“壓根沒有第七個人,那個圓盤如果是被人轉動的,就是我們六個人中間的一個。”
我的頭皮發炸,兩側太陽穴跟著心跳一下接一下地刺痛起來。不管大頭是不是一個陰謀論者,按當下的情形,陰謀論的推理卻是最符合邏輯的,其它一切可能性都被堵死的情況下,最終想到這一點就並不難,隻是我們內心逃避著不願意麵對罷了。
我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腦子飛快而沒有倫次地開始了胡亂猜忌,這個人究竟是誰?
暫時不需要懷疑一切,我先排除掉大頭默默和高童。張教授和陳旭一定是最可疑的,李蕨前期在這一帶的試探毫無疑問是針對懸棺群的,她所代表的龐大勢力非常可能把觸角伸向我們的行動,上一次西伯利亞的眼鏡潘就是個明顯的例子。他們不具備官方的優勢,不敢明目張膽地下到懸棺內的崖洞,但伏下一顆棋子卻再正常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張教授和陳旭到底哪一個是無間?
糾結當中其餘四個人已經兩兩返回來,我現在看誰的麵部表情都覺得有些古怪,暗暗估計折騰到現在,默默和高童一定也起了疑心,而陳旭和張教授中間一個人心裏必定有鬼,但憑借猜測去指摘任何一個又完全不象話。
事後想想,大頭此時的做法是無比的果斷和決絕。他二話沒說地站了起來,眼神象土匪一樣射出凶光,直走到張教授和陳旭旁邊,伸手按住了兩個人的肩膀,“你們兩個都不要動,我可是翻臉不認人的主兒。說吧,誰藏著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