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世界的代碼

不光是我們幾個,連張禿子的臉色都有點變了,驚懼地看向我們,表情象是見了鬼。於老道把手收回去,又回身盤腿坐到了**,眼睛微微閉了起來。

大夥兒等了好久,老道士也不說話,張禿子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看這該怎麽辦?”

老道士這時才把眼睛睜開,說道:“倒是有辦法,可這……”

張禿子連忙說:“沒關係,您老想要多少錢就直說。”

於老道歎了口氣,說:“別弄錯我的意思,我不是要錢,這麽大年紀錢又有什麽用?這蠱要是想解,可能隻得你們幾個跟我進趟山了。”

張禿子“哦”了一聲,掃了我們一眼,說道:“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於老道卻搖了搖頭,說:“這山裏的路遠,到處是狼蟲虎豹,晚上是絕計不敢待的。這樣吧,明天一早我領你們過去。”

老王這時卻圓睜了眼睛,衝著那老道說道:“可不敢領他們進山,這要是出個好歹的可怎麽辦?”

聽了這話,張禿子憂心仲仲地問道:“山裏有什麽情況?”

老王一擺手,說:“太危險了,有野豬豹子傷人,要是遇見成了精的山怪,命都得丟了。”

於老道隻是低了頭,說道:“反正我隻有這麽個辦法,眼前這蠱別說解法,這等凶險的蠱是怎麽養出來的我看也是失傳多年了,要是不去試試,就隻能另請高人了。”

一聽這話,張選趕忙說道:“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管它什麽地方我們也得闖一闖了,就算出了什麽事,也和鎮上沒關係。”

老王聽他這麽一說,也就不言語了,張禿子看我們幾個下了狠心,說道:“那就這樣吧,明天一大早我們幾個到您這兒會合,然後咱們就進山。”

一路上,眾人不免心中忐忑,這蠱的厲害之處,於老道所說的未必那麽可信,可也著實駭人聽聞。再者說,雖說解蠱的事情有眉目了,好象“進山”又成了一件危險重重的事情。

張禿子向老王打聽了半天,老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反反複複說山民們都傳山裏有青麵獠牙吃人的山怪。

回到石門鎮,已經是下午四五點鍾,街上的行人多了幾個,張選先是跟老王去了一趟鎮政府,讓我們等在門口,回來時搖搖頭說:“還是聯係不上老林。”

老王說了一句:“還是先住下吧。”張禿子看了我們幾個一眼,點了點頭。老王隨後把我們領到了街道東頭全鎮唯一的一座三層小樓,灰白色的樓身,一看就是八十年代的建築,然後說道:“這就是招待所了,鎮子上隻有一家,你們湊合湊合吧。”

這招待所除了我們幾個,也沒看見什麽客人,前台的服務員是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手裏拿著一串鑰匙,把我們領到了樓上,二樓正好有三間房,收了鑰匙,兩人一間就算住下了,我實在受不了大頭的鼾聲,堅持要和顧光明住在一起。張選沒什麽反對,大頭嘟囔著嫌我毛病多。

房間的條件雖說無法和城裏的賓館相比,被褥看著倒也幹淨整潔,不過沒有獨立的衛生間,洗把臉上個廁所都得去走廊裏的公共衛生間。

老王隨後告辭,說明天早上來這裏找我們一起去於老道那裏,進山他可是不肯的,也勸我們再琢磨琢磨,還是有危險。

老王轉身一走,張禿子就開始抱怨,本來以為這解蠱就象去藥房抓藥一樣,回家熬好吃了就得,沒想到還得多待一宿。張選說道:“要不然你明天不跟我們進山吧,我們幾個和老道士一起去就行。”

張禿子眼睛一瞪,說道:“那可不行,你們來這裏可是上麵領導派下來的任務,馬虎不得。”

張選看他堅持,也就不再說了。眾人把行李安排停當,就招呼著下去吃飯。

時間已是傍晚,一行六個人還是到了中午吃飯的那間小飯店,這時裏麵已經坐了一桌三四個人,煙霧繚繞地都在抽著煙,大聲地說著什麽。

我們撿了一張桌子坐下,裏間的廚房老板低頭忙碌著切菜,還是沒搭理我們,一個三十幾歲的鄉下女人,看樣子是老板娘,滿麵堆著笑容給我們遞過來一個暖壺,招呼著讓我們自己看著牆上點菜,隨後轉過頭去數落角落裏占著一張桌子正在寫作業的男孩兒。滿口的湘西土語方言,聽不懂說些什麽。

那孩子看上去十歲左右的樣子,神情有些木訥,隻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寫著,老板娘越說越氣,話說的狠了,孩子就唔唔地哭了起來。

我看著孩子哭的可憐,就張口勸道:“大姐,孩子小,有什麽事你慢慢說才好。”

老板娘沒再跟孩子言語,卻一指牆上的一幅畫,說:“畫這麽個東西,真拿這孩子沒辦法。”

我順著老板娘手指的方向看去,牆上粘著一張a3紙大小的臘筆畫,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畫著什麽,就站起身,走到近前仔細端詳起來。

畫紙和顏色都很新,一看就是剛剛畫的,小孩子的畫雖然幼稚,但通常充滿了想象力。這一張也是如此,色彩紛亂,構圖滿滿當當,正中間是一個看起來象是宮殿模樣的建築,天上有發著光的太陽,宮殿前麵滿是綠草和紅花。

畢竟不是成年人,沒有什麽太多的筆法,和所有的兒童畫差不多,畫中的人物幾乎都是正麵向外的,台階下站著一個人,一看就是老太太,下麵卻畫了一個孩子在哭。

顧光明這時也湊了過來,一邊看一邊笑著說:“和我小時候畫的差不多,這不挺好的嗎?”然後轉頭細聲細氣地問正在抽泣的孩子,“那個小孩是誰啊?”

男孩兒抹了抹眼淚,說:“那個是我。”

“那中間的老太太呢?”“那個是我奶奶。”

小男孩兒和這裏的大人們一樣,普通話並不標準,好在對外地人他們都盡量說這種有方言味道的普通話,他們要弄懂我們的普通話很容易,我們要聽懂他們的話,隻要用點心也不難。

顧光明指著那畫裏的小孩,接著問道:“那你為什麽在哭啊?”

男孩兒說:“我奶奶前幾天死了,昨天晚上我出門看見她,她領著我到了這裏。回來的時候,還給了我這個。”說著,從兜裏掏出一塊髒兮兮的糖。

顧光明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手指碰到了畫,那張畫就從牆上忽忽悠悠地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