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神道陶俑

向前走了幾步,我漸漸地看清前麵真的筆直不動地站了一個人的背影。大頭貓著腰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人影還是一動不動,看著倒不象是個活物,大頭這時也放鬆了一些,直起身子,稍稍加快了腳步走上近前。

“是個雕刻出來的石人,”大頭長出了一口氣,說道:“真他媽的差點兒要被嚇死。”

我和顧光明還是心有餘悸地落後幾步,隻到距離非常近了,細細看清石人麵孔上有些模糊了的鼻眼,才算徹底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不是石人,是個陶俑。和真人一樣大,真人大小的陶俑應該是漢朝以前的東西了。”顧光明用手指輕輕敲著人俑,象是在考古一樣下著結論,“可是這東西我記得都是陪葬用的,放在這裏,難道這裏有一座古墓?”

“古墓”兩個字,總有著莫大的震懾力,對於盜墓賊來說,可能意味著發財的機會,對於我和顧光明這樣的,恐怕沒等弄明白是不是真有什麽木乃伊幹屍,掉頭就要逃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盜墓題材小說多到滿天飛的緣故,給人造成了發現古墓就算找到金礦的印象,大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我以前在看這些小說時就想,我周圍的人裏,唯一有著盜墓賊潛質的可能非大頭莫屬。

“別胡說八道,誰說陶俑一定是古墓陪葬用的?”其實我也不知道陶俑都是做什麽用的,可要不打斷這種思路,我和顧光明肯定嚇得不敢再往前走,而大頭怕是會吵嚷著要去升棺發財摸粽子了。

顧光明也拿不得準,嘴裏嘟囔著:“反正這裏有這東西不會是好事。”我又盯著陶俑看了一會兒,陶俑頭發的造型做的很奇怪,兵馬俑我是親眼見過的,肯定和這個不一樣。至於陶俑身上表現的穿著和飾品,可能從專業人士的角度來看,一眼就能看出大致年代和用途。可是以我的眼光,看上一年也得不出什麽有效的結論,隻得作罷。

大頭正在上下打量這陶俑,聚精會神的勁頭,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真在斷定陶俑的年代,做著什麽研究。不去理他,我朝前走了幾步,卻發現腳下變得異常平坦,低頭仔細一看,地上全是磚石鋪成的步道,趕緊招呼一聲:“這裏的路都是磚砌的。”

大頭和顧光明舍掉陶俑,走了過來,仔細看著腳下,這磚路鋪了有三四個人並行那麽寬,和湖岸成了一個夾角,筆直地伸向前方。顧光明好象想起了什麽,一邊順著磚道向前走,一邊照著周圍,忽然高叫了一聲:“果然這裏還有陶俑。”

我往前快步走到顧光明身邊,問道:“什麽意思?”

顧光明有些緊張的氣喘,說:“這一定是一條‘神道’,旁邊守著陶俑,可不是要通向一座古墓嗎?”

我搖了搖頭,說道:“神道我知道,不一定是通向什麽古墓的,而一般是通向寺廟的,難道前麵有一座廟?”

大頭這時算是聽明白了,說:“管它是古墓還是廟,走到前麵看看不就完了嗎?”

顧光明臉色發白,說道:“在外麵看看倒不要緊,要是古墓我可不跟你去。”大頭嘿嘿一笑沒說話,沿著神道向前走去,我和顧光明隻好勉為其難地跟在後麵。

神道兩邊的陶俑十幾步就有一個,而且這時開始左右對稱,我心裏發毛,不知道前麵到底會出現什麽,一邊擔著心一邊向前走著。走出了幾十米,眾人已經能看清這巨大山洞的邊緣一側洞壁了,這次真的讓我蒙對了,洞壁下卻真的有一座廟一樣的建築。

幾個人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這時才能看明白,原來卻並不是一座蓋在那裏的真正廟宇,而是隻有廟的前臉,後麵都鑲嵌在洞壁當中,和恒山懸空寺把廟身修砌在山腹裏的感覺相似,可樣式看上去卻非常古怪,沒有平常寺廟那樣探出來的飛簷鬥拱結構,隻是平平地鑲在石壁當中,四周雕刻著花紋,中間三四格台階通向黑乎乎的一個拱形洞口,大概算是廟門了。

大頭回頭看向我,說:“估計那幻蠱石就在這廟裏了。”顧光明卻搖著頭,說道:“這也不象是個廟,說是古墓也不對,我剛才想了一路,我記得按完全真人比例燒造出的陶俑,從秦朝滅亡以後就沒有人用了。如果時間這麽著向前推,整個中國連佛教都還沒傳進來,哪來的廟啊?”

如果說到曆史典故這一類的話題,雖說我和顧光明連半吊子都算不上,但大頭基本上就是廢柴一個,你告訴他秦始皇是漢武帝的親爹他也信,司馬遷他能當成是那個砸缸的,一般隻能豎起耳朵半雲半霧地聽著,這時卻突然插進話來,說:“對啊,不是廟就對了,老道士是道家的,這可不就是道觀嘛?”

顧光明“呸”了一聲,撇著嘴說:“道教在東漢才有的,道觀個屁。”

我連忙打住兩人,說道:“也不一定,神道兩側一般都有石人石獸,別說漢代了,說不準這廟還是明清的呢。”

顧光明仍然搖頭晃腦地一指旁邊的陶俑,說:“那可不是石人,真人大小的陶俑一定是在漢代以前,這錯不了。”

大頭早就不耐煩了,說道:“分析個屁啊,進去看看,有幻蠱石就拿上,沒有就走,你管它是廟不是?”

其實顧光明的分析的確屁用沒有,我和他對那種未知神秘的所在雖是忍不住的好奇,卻更加畏懼和排斥,所以基本上這種分析都屬於沒茬找茬,潛意識裏就希望有點蹊蹺之處,為自己找點兒退縮的理由,有理沒理的亂分析一通不過是一種本能上的拖延和抗拒。

顧光明小聲嘟囔著:“這古裏古怪的地方,進去了說不準要出什麽事。”

大頭卻不再理會我們兩人,徑直地邁上台階走進黑黝黝的洞裏,僅僅跨進了一步,端著手電向裏麵四處一照,“啊”的驚叫一聲,倒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