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文明的重疊

我和顧光明立刻變了臉色,險些掉頭就跑。跟著退出了好幾步,我衝著大頭連聲問道:“怎麽了?”不管那裏麵有什麽,大頭都嚇成這樣,換成我們倆,還不得直接暈過去?

隻見大頭退出幾步,然後扭過頭來,衝我們說:“裏麵都是骷髏。”

不用等看到骷髏,就這麽一聽我和顧光明就汗毛直豎起來,戰戰兢兢地看向大頭,我張口剛要說話,已經緩過神來的大頭說道:“你們倆別這麽看著我,我又不是骷髏。走,進去看看,其實也沒什麽好怕的。”隨後又向洞裏走去。

我和顧光明對視了一眼,隻好磨蹭著向洞口走去,正一步一步地上著台階,裏麵的大頭忽然喊了一聲,說道:“快來,你們看這是什麽?”

前有大頭開路,旁邊雖然有一個和我一樣膽小的顧光明,卻總是個相互壯膽的,我和顧光明慢慢地進到了洞裏。

我拿著手電定睛一看,隻見洞裏四處都有白森森的人骨架,或者倚在牆壁,或者平躺在地上,好在我和顧光明都有了心理準備,要不然這觀感真能給我倆嚇得不會動了。現在雖說有點打哆嗦,可還不至於太慌亂。

等到我逐漸適應了這一堆骷髏存在的事實,才注意到大頭正把手電光打到牆壁上,緩緩地挪動著,抬頭一看,這次卻不是害怕,而是差一點驚掉了下巴。

這一間不大的洞廳之內,牆壁上竟然繪滿了我們先前在牛耳嶺山洞裏看到的符號一樣的壁畫,螺旋或者橫豎叉等等形態各異,也都用了白色的顏料,一眼就能看出和牛耳嶺山洞內的符號絕對是同一種。

在這麽個陌生的地方,看到了千裏之外的山洞內熟悉的壁畫,這簡直讓我懷疑是不是我們從來沒有逃離那個山洞,而是時空發生了錯位,把我們從那裏直接送到了這裏,或者所有的東西都是虛幻和不真實的。

我使勁地晃了晃腦袋,讓這種不真實感趕緊消失,這一驚之下,對於骷髏的恐懼也一點點地消失了,顧光明此時也吃驚地半張著嘴,說道:“這不就是牛耳嶺山洞裏的那些壁畫嗎?”

三人沉默了良久,都在打量著這些壁畫符號,我先開口說道:“按老林的說法這是史前時代的一種文字,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大頭這時正躲避著地下的人骨,四處亂轉,顯然對我們研究這些符號的意義不感興趣,手電光指向一處,說:“這些人骨的頭都是被齊刷刷砍斷,然後又把頭重新擺回到原來位置的。”

“人殉?”顧光明盯著地下的人骨說:“這些人是用來殉葬的,這不還是古墓嗎?”

我搖搖頭說道:“肯定不是。古墓不可能開著墓口讓人隨便進出,全世界也沒有這樣的喪葬形式,人殉不一定是給死人殉葬的。眼前這種形式看起來,差不多是一種古老的宗教儀式。”我有點兒想明白了,順著思路說了下去:“這洞窟裏可能真是漢代以前的祭祀場所,人殉在戰國以後用的就很少了,如果牆上的符號是一種未知的遠古文字,那現在這裏可能是史前文明和古代文明的一次重疊。”

顧光明沒聽明白,問道:“什麽重疊?”

我解釋道:“打個比方,現代人要是發現了古代的遺跡,並且在古代遺跡的基礎上修建了一座博物館,如果突然發生了災難這博物館沉入了地下,若幹年後,當人類重新找到這博物館時,就會同時發現兩種皆然不同的文明遺跡,一種是二十一世紀的博物館,一種是博物館保護下的更古老的文明遺跡。”

顧光明抬起了頭若有所思,說:“你是說這神道陶俑和廟一樣的洞窟建築,是古人發現了這種遠古時代文字後另外修的?”

我“嗯”了一聲,接著說:“現代人發現了遺址,修的可能是博物館,秦代或者更久以前的古人如果發現了古老的文明遺存,往往當做神跡,不管是修神道立陶俑,還是在原來的基礎上修個祭祀人殉的場所,都和現代人修博物館並且接上電線、安裝路燈的意思差不多,不過一種是用於祈禱祭祀,另一種用於研究和參觀。”

大頭卻一撇嘴,說道:“越來越不靠譜了,古代人哪有現代人的閑心,發現了幾個連字都不知道是不是的圖案,就蓋座廟,然後搞什麽殺人儀式。”

大頭的話往往直擊要害,這一次我又被他打敗了。想一想的確如此,如果就那麽幾個符號,就算古人知道是一種未知的文字,也犯不上又是人殉又是陶俑的,還大費周章地建在地下。

我撓了撓頭,重新理順了一下思路,卻並不打算放棄兩種不同時代文明相重疊的說法,說道:“人殉和陶俑是秦漢以前典型的中國古代祭祀方式,古代人搞這麽隆重的儀式肯定不可能為了幾個看不懂的文字,那麽他們在祭拜什麽呢?”

顧光明接口說道:“難道是幻蠱石?”

我想了想,點點頭說:“我看差不多,這洞裏到現在為止,最神秘的就是傳說中的幻蠱石了。古人這麽隆重的儀式,一定是在祭拜他們認為擁有神秘力量的東西。”

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正在東張西望的大頭忽然大聲說道:“都別瞎猜了,你們看那是什麽?”

大頭的手電光正指在石窟最裏麵的地下,我和顧光明被他打斷,也走過去向地上看去。

這是一個土黃色不起眼的陶塑,高不到半米,左右兩邊各擺放著一具平躺的人骨,我先環視一周,如果確定眼前這些人殉都是祭祀用的,並且沒有其它值得古人犧牲獻祭的東西,恐怕就是祭祀這個陶塑了。這樣的解釋才合理,就象是寺廟裏必須有神龕,神龕裏供的菩薩才是香客居士向寺廟布施,燒香祈求的原因,大家拜的是菩薩,而不是這座寺廟。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才低下身子觀察起這個陶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