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直覺和細節

說到性格,顧光明倒是和我差不多,都不是那麽急躁,就算完全慌了神兒,也不至於大頭那樣四處撒瘋找山魈拚命。三人沉默了許久,顧光明說道:“我相信我的直覺,我覺得那個石窟裏才是安全的。”

顧光明的跳躍性思維,雖然已經領教過很多次了,他突然冒出這麽一句,還是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的意思是,直覺告訴你,咱們正處在什麽危險當中?”我把顧光明的思路向上調整一層,先弄明白他的第一層意思再說。

“嗯,我想了半天,這可不是因為害怕才亂想。那個山魈已經被我們抓住了弱點,黑色的飛蟲全沒了蹤影,但是我反而感覺真正的危險在接近我們。”

我們三個人一起經曆過生死的考驗,眼下再遇到相似的情形,顧光明這一次思考問題的方式開始成熟,不再僅僅張口閉口直線式的“相信直覺”,而是抓住直覺,排除掉可以影響自己判斷力的其它因素,然後再得出觀點。

我和大頭沒有表態,顧光明在牛耳嶺時的幾次直覺都很準確,盡管他表達出來的方式有時大驚小怪,有時胡言亂語。大頭低聲說道:“我從進到石門鎮開始,就一直有不好的直覺。”我心說這話扯的可有點遠,聽著不大象他平常的風格,找不到出口這個眼前最要緊的問題解決不了,按理說大頭應該不會琢磨其它的事情。

這時大頭果然話峰一轉,繼續說道:“直覺不直覺的都先放一放,我們已經是第二次進到這裏,想想還有哪一點沒在意的,才是眼下的關鍵。”

現在大頭和顧光明各自的表述看起來是完全不相關的兩碼事,但其實都沒遠離主題,非常有針對性,一個以自身的直覺為出發點,一個嚐試從忽略的細節入手,最終都是要歸納為如何擺脫危險或者脫離困局。現在身邊沒有了張選這樣冷靜的領隊替我們拿主意,我們幾個隻能自己決定命運了。

我暗想還是先折衷一下,對他倆說:“先按顧光明的說法,到了石窟以後咱們再慢慢琢磨,這路又不遠,想清楚了再決定下一步怎麽辦。”

石窟的進出隻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拱形洞口,我心想說不定顧光明的安全感是從這裏來的,遇到危險時人總會蜷縮在角落,保持正麵向外,這樣心裏才會踏實。反正這種感覺也不錯,最起碼不象現在這裏四處空曠。

大山魈仍然跟在遠處,不再齜牙咧嘴地故做聲勢,我們三個也不敢大意,慢慢向石窟靠過去。

眼看著前麵就是石窟的洞口,剛剛舒了一口氣,崩塌的大壩那裏忽然遠遠傳來了一陣金屬摩擦般尖厲的嘯聲,毛骨悚然的感覺立即傳遍了全身,這聲音給我的印象極深,正是大蜈蚣發出的響聲。

“不好了,圓坑那裏又有大蜈蚣爬上來。”顧光明驚慌失色地喊道,幾個人連忙加快了速度衝向石窟,匆忙間手電光一轉,我看到大壩方向已經隱約現出了兩條大蜈蚣的身影。

“好象三四條的樣子,”大頭說道,“趕緊先進去。”

再急促也不敢互相離的太遠,陰魂不散的山魈對圓坑那一邊的尖嘯聲絲毫不感興趣,還在不慌不忙跟著。

待到跑進了石窟,顧光明徹底的亂了方寸,說:“大蜈蚣一定是來搶幻蠱石的,把這扔給它們得了。”大頭罵道:“你傻啊,幻蠱石沒了不說我們身上中的蠱,那山魈怎麽對付?何況把幻蠱石扔出去,大蜈蚣也不見得領你的情。”

石窟裏的人殉骷髏看起來已經不再那麽可怕了,石窟裏沒有什麽能足以擋住拱形的洞口,我們索性倒轉了身子,刀尖衝向洞口外,緊張地等待著大蜈蚣的到來。

時間過去了有兩三分鍾,洞口外卻一直是一片沉寂,大家心中都納了悶,這山魈害怕幻蠱石不敢進來,大蜈蚣卻極可能是要搶這內丹,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又過了一會兒,大頭小心翼翼地向洞口外伸出了腦袋,用手電上下左右照了一圈,我和顧光明又是一番緊張,直到大頭把頭縮回來,我才問道:“大蜈蚣躲到哪裏去了?”

大頭的表情很是茫然,說:“大蜈蚣不知道都跑哪兒去了,那山魈倒是一直守在外麵。”

我和顧光明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這石窟看來暫時是安全的,顧光明摸著口袋掏出來半盒煙,扔給我一支,瞅了瞅大頭,也扔過去一支。

尼古丁彌漫進肺裏,人的頭腦似乎能變得輕鬆一些,壓力也稍稍釋放和緩解,我們三個人盡量遠離了骷髏,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保持了沉默各自想著心事。

顧光明第一個打破了沉悶的氣氛,說道:“我想明白為什麽我會直觀感覺這石窟才是安全的了。”我看向他,問道:“為什麽?”顧光明一指地下的骷髏,說:“這些人殉應該是時代很久遠的,可是擺放的仍然完好無損,骨架和頭顱都在原先的位置上,說明從來沒有被碰過,這就是說大蜈蚣這麽多年一定沒進到過石窟裏,否則這些人骨全都會散亂。”

我點了點頭,雖說搞不清大蜈蚣為什麽不進到石窟裏的原因,但清楚了這一點,眼前的安全看來還是有保障的,我們暫時可以安心地在石窟裏考慮最棘手的疑問,究竟哪裏出了問題,以至於莫名其妙的找不到應該出現的出口。

大頭揚起了手中燃燒的煙,對我和顧光明說:“你們說的高濃度氧氣,在這石窟裏好象並不是那樣,看,這煙和外麵燒的一樣快。”

大頭一說,我才注意到手裏的煙果然和外界正常空氣燃燒的速度差不多,這的確說明了現在的氧氣含量基本正常。我站起身來,手電光向這石窟四壁慢慢照去,發現石窟角落裏的高處,有一道斜斜的裂縫,最寬的地方大約半個手掌寬窄,我一指那裏,說:“那條裂縫應該和外界有空氣的流通,石窟內的氣壓稍大一些,石窟外的氧氣很難進來,高濃氧氣會被外麵進來的空氣稀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