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斯年點頭表示對郭樂樂的感同身受,“我也覺得現在學校的某些作為是矯枉過正了,男女生之間正常交往不應該受到阻攔和非議,你們班主任實在不該就這件事屢次找你們訓話,這反而會影響你們倆的心理和學習狀態。”
“就是啊!”郭樂樂看冉斯年的眼神明顯有了變化,多了幾分友好。
冉斯年又問:“對了,肖涵最近是不是在學校出了什麽問題?而且是跟上網和手機有關的?”
郭樂樂大吃一驚,“你怎麽知道的?這事兒學校一直封鎖消息的啊!”
隨後,郭樂樂坦誠地給三個人講述了肖涵最近半個月麵臨的困境。
事情得從半個月之前開始說,半個月前,一個周六。班主任黃老師趁周六肖涵不在宿舍,出去踢球的空檔,聯合輔導員和一個宿管老師一起明目張膽地進入了班上男生的四個宿舍房間,翻箱倒櫃尋找違禁物品。其實所謂的違禁物品就是指學校校規明確規定不允許帶入學校或者宿舍的手機、平板電腦、MP3等數碼產品。黃老師以及其他班主任都會時不時進行這麽一場“偷襲”“尋寶”活動,旨在通過沒收這些違禁用品,以改善學生的學習狀態,提高學習成績,同時,也有警示的作用。因為老師沒收了學生的這些數碼產品之後,不是交還給學生或者學生家長,而是要在違規學生麵前把這些數碼產品銷毀。
半個月前,黃老師、輔導員在宿管老師的配合開門下,“收繳”了一共四部手機、一個MP3,一個數碼相機,其中有一部手機就是肖涵的。手機是肖涵的父親送給他的,為的就是希望能夠經常跟肖涵聯係,因為肖涵的父親跟母親離異後就去了外地。肖涵用這部手機跟父親發短信,也經常用手機聽歌,或者是自拍照片後發彩信傳給父親。這部手機並不能上網,因為肖涵的零用錢有限,手機費都是用他的零用錢交的,他沒有把手機的事情告訴母親,因為母親張琳不允許他與當初婚姻的過錯方父親頻繁聯係。
這次“突襲”行動,黃老師可謂是滿載而歸,也當著幾個男生的麵,表現了自己的破壞欲,這些數碼產品全都徹底報廢。其餘幾個男生除了趁黃老師背對他們的時候怒視他的後背,豎起中指之外,什麽都沒說。按照他們的原話是,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
可是肖涵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憤怒,那部手機是父親留給他的最重要的禮物。父親的經濟情況也不好,卻省吃儉用給他買了一部兩千多塊錢的手機,肖涵打算用這部手機至少用十年的,可現在卻被黃老師輕易就給毀了,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和無關痛癢。
肖涵直接怒斥黃老師的行為觸犯了法律,私自潛入宿舍,偷盜學生物品並且損毀,這就是違法行為,並不因為他老師的身份,學校的環境就改變性質。雖然是肖涵自己違反校規在前,但是違規和違法有本質的不同!肖涵要求黃老師賠償他的經濟損失,並且對他道歉。
送走了郭樂樂,接下來進來的兩個男神都是肖涵的同班同學,一個是前桌,一個是後桌,平時跟肖涵關係算是不錯。這兩個男人分別進來,繼續跟冉斯年他們講述肖涵的事。
肖涵要求黃老師道歉並且賠償經濟損失的消息迅速在班級裏傳開,全班同學都震驚了,他們認為肖涵簡直瘋了,會跟黃老師唱反調。可肖涵卻說,他已經忍耐黃老頭好久了,這事兒他一定要維權到底!黃老師本身就是教政治的,政治課上講法律的時候,就是黃老師教給學生說要利用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
然而這一次,黃老師利用他老師的職位保護了他自己,他不但不肯道歉賠錢,更開始給肖涵穿小鞋,處處為難他。肖涵不顧同學的勸阻,把這件事告到了校長那裏,可是校長卻訓斥了肖涵一頓,稱是他違反校規在先,老師們這樣做其實是用心良苦,都是為了學生好,為了學生們能夠更專心於學習,黃老師以及其他老師的用心良苦就是風華中學的嚴格校風,就是風華中學一直保持高錄取率的保證,就是風華中學一直以來沿襲下來的優良傳統。
最後一個進來的是肖涵的室友,他的上鋪男生。他繼續講述肖涵在宿舍裏的表現。
肖涵在校長那裏砰了釘子,更加委屈,便用公用電話把這件事打電話告訴給了母親張琳,希望母親能夠站在自己這邊,幫助自己維權。可是沒想到,母親得知了肖涵竟然從父親那裏得到一個手機,還帶去了學校,比校長還要震怒,說什麽黃老師做得對,手機就是該被毀掉,並且囑咐他以後一定要遵守校規。
上鋪男生說肖涵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在一旁,也在給家人打電話,他還記得,肖涵拿著聽筒的手愈加顫抖,他的雙眼噙著淚水,卻倔強地仰著頭不讓淚水流下,嘴唇緊緊抿著,聽著電話那頭母親的訓斥,一聲不吭。掛上電話後,肖涵的一張臉徹底暗淡下來,就好像是生無可戀的模樣,垂頭喪氣地往回走。那之後的肖涵一直就像是個行屍走肉。黃老師給他穿小鞋,處處為難他,他也似乎不在意了,他對什麽事都不在意了。
冉斯年一直蹙眉聽完了四個高中生的講述,他的心情萬分沉重,他可以想象肖涵的心情,是多麽無助、悲傷、孤立無援,不但在學校的強硬霸權下無法反抗,還被最親的親人母親所背叛。
“肖涵在昨晚失蹤前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現?一反常態的?”冉斯年問肖涵的上鋪。
男生撓撓頭,“一反常態?這個我不清楚,不過肖涵昨天中午回到寢室收拾東西來著,我看他往背包裏裝東西,還以為他要請假回家呢。”
冉斯年和饒佩兒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果然,肖涵是受到了張曉的蠱惑,主動離開學校的。也對,風華中學是全封閉的,外人想要進來非常困難,更何況是進來擄走一個16歲的大男孩?一定是肖涵從裏麵找到了缺口,逃離了學校。
那麽問題來了,張曉的畫是怎麽進來風華中學的?難道是學校裏有內應?或者說,幹脆張曉就是風華內部的人?還是由肖涵把畫放在地下的乒乓球室的?
冉斯年突然一驚,同一時間,範驍也是一拍額頭,兩人同時說出了同樣的話:“我知道了!”
冉斯年苦笑地望向範驍,問:“你又知道了?”
範驍胸有成竹地說:“是的,我知道張曉是用什麽方法誘騙肖涵跟他走的,冉先生,這一次我跟你絕對是不謀而合!”
冉斯年微微搖頭,他有預感,這一次,他們還是不會不謀而合。
“你說說看吧?張曉是用什麽說辭,又是通過什麽方式誘騙了肖涵,讓他主動從學校逃出去的。”饒佩兒有些不屑地說。
範驍自信滿滿,“站在肖涵的角度設身處地地想,他一定非常想要逃離這個囚籠一般的學校,但是也絕對不能逃回家,因為張琳會再把他給送回學校。他也不想再跟母親張琳一起生活,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尋找父親,以後跟父親一起生活!張曉一定是冒充了肖涵的父親或者是他父親的朋友,聲稱會在學校外接應他,然後帶他去跟父親團聚!”
饒佩兒不以為然,又問:“那地下乒乓球室裏麵的書包和畫又是怎麽回事?如果按照你說的,張曉冒充肖涵父親的朋友或者他父親在校外接應,那麽是誰把那張畫放在了地下乒乓球室,是誰留下了那幅畫?”
範驍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尷尬地直搓手,顯然,對於這個問題範驍根本沒有答案。他不好意思地看著對麵那個肖涵的上鋪男生,低聲說:“同學,你可以回去了。”
“不行,你還不能走,”冉斯年突然開口,“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首先,黃老師以及其他班主任也會潛入女生宿舍收繳違禁物品嘛?”
男生搖頭,很肯定地說:“不會,一來女生們都很聽話,沒聽說過女生藏什麽數碼產品,二來,老師們也幾乎不去女生宿舍,尤其是男老師,從來不去女生宿舍,怕影響不好。哦,對了,我記得有一次有個女老師去了女生宿舍搜查,結果有個女生碰巧回來,看到老師翻出來了她的內衣,她當場就哇哇大哭,那以後,我們學校好像就再也沒有老師去搜過女生宿舍。唉,老師們也知道,女生比較矯情。”
冉斯年點頭,又問:“第二個問題,肖涵和那個郭樂樂,他們之間到底是不是在談戀愛,或者曖昧?”
男生頗有深意地笑,“他們倆是死活不承認,但是我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倆至少絕對曖昧。肖涵跟黃老師唱反調之後,郭樂樂經常會勸他,讓他去跟黃老師認個錯算了。而且郭樂樂對於肖涵的事情特別在意,我聽我們班女生說,郭樂樂在宿舍裏還因為肖涵被穿小鞋無緣獎學金的事哭了呢。他倆肯定有事兒!”
冉斯年翹起嘴角,又問:“第三個問題,你覺得郭樂樂會不會私藏手機?”
男生一愣,覺得冉斯年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但還是盡量回答:“這個我不好說啊,郭樂樂家境是不錯的,穿的用的都是高級貨。隻能說,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我懂了,謝謝你同學,你的回答對尋找肖涵非常有幫助,”冉斯年笑嘻嘻地說,“你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