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炸彈

就在廚房剖魚時,金霞發現魚腹中有一隻鼓鼓的塑料袋,她當然知道那袋裏是什麽,但沒想到的是,那袋裏竟不多不少又是整整十萬元的支票!

當何敬民被叫醒,告訴說魚腹裏有支票時,何敬民並不吃驚,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極其平靜地說:“退回去!”

金霞驚訝得睜大雙眼,就又想到黃玲香有了錢的那種張狂,又想到黃玲香耳邊那一對金晃晃的大耳環,想到黃玲香那棟豪華的樓房……“他們的錢不都是這樣來的嗎!”她又想到自己這段日子所以要苦苦追求他何敬民,不也正是看重他手中的權利……“現在的社會,隻有權才能生錢啦!這到手的錢怎麽能退回去呢?”金霞想了想,就勸道:“人家送錢給你,也是真心真意呢。要不,他會想起把錢放到魚肚裏呢?”

何敬民說:“這錢是好拿的?包工頭就是想用這錢把我的嘴堵住,不再讓他把那‘炸彈’退掉!”

金霞說:“就是這樣想又能怎樣?晁師傅說得也對,隻要那‘炸彈’鋼材不用在關鍵地方,是不會影響工程質量的。隻要你發句話,那幾十噸鋼材不退了,他省了錢,你也得了實惠,這事你何樂而不為呢?”

何敬民冷冷一笑,說:“何樂不為?要是把這‘炸彈’材料用到工程出了問題,我這個主管負責的是要坐大牢的!那也叫何樂不為?”

金霞就說:“你沒聽說現在有一句‘要想撈,把工程上搞,要想發,在工程上卡’的話嗎?現在哪個新上任或是新調任到一個地方的官,哪個不是首先第一樁大事,就是想方設法要搞工程建設!因為搞工程建設才是金錢最好的來源!現在凡是有工程建設的地方,還有哪個當官的不受賄,不發大財?”見對方不再言語,就又說:“古話說得好,‘千裏去做官,為的吃和穿’。你們拚死拚活要當官,當官幹什麽,不就是要憑手中的權勢多撈些錢嗎?現在錢送到手裏來了,你還要退給人家,這是為什麽?是想當清官嗎?現在還有幾個像邵樹人那個榆木頭腦的清官?”

一語擊中何敬民要害。他想:“自己苦撐苦熬,一心想往上爬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麽?不就是兩個字:權!錢!再說,滕鎮長就要調走了,自己不就是想頂他那個空缺嗎?現在要想升官,單憑能力,單憑實幹,不送上幾個‘大子’行嗎?你真的太清廉了,到哪兒去搞那幾個‘大子’?這到手的錢不要,還能等待何時?”輾轉細想,就覺得金霞說的也在道理,要是允許把那幾十噸“炸彈”用到工程上,工頭不知又要增加多少個十萬塊呢!

但何敬民也清楚,不讓工頭去退換那幾十噸鋼材是非常困難的。因為這事是他何敬民親口在工地上表的態,於頫校長和老師們都是知道的,如果現在同意工頭不去退換鋼材,哪怕是允許退換一部分,於頫和老師們就一定會心存懷疑!

就在何敬民猶豫不決的時刻,又一個好消息傳來,於頫校長要去省城參加學習了。他先是將信將疑,果然第二天上班,於頫校長就趕來辦公室,告訴說他要去參加省裏舉辦的校長培訓班,時間是三個月;上麵說了,新任校長上崗培訓這是製度,誰人也請假不得!

何敬民聽後,先是仰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了一陣,然後才慢慢坐起,假惺惺地顯出很為難的神情,說:“在這關鍵時候,你一走,那工程質量的事……”

於頫就說:“這事我已考慮了,就讓總務處柴主任負責,他這人做事認真,隻是沒搞過大的基建,生疏了一點,這就要麻煩你何鎮長平時多到工地上去督促督促。我這次去參加校長培訓是沒有辦法的,上麵一律不允許請假。”

何敬民故意沉默了一陣,又問於校長還有什麽要交待。

於頫說:“我就是來回報的。一是建校資金不能及時到位,容易影響工程的進展,特別是晁海進回的那些‘炸彈’,至今沒有退換,每次催促,他都說是資金不到位,沒錢去購買‘馬鋼’,在可能的情況下,你是否再撥點錢給他。第二,據天氣預報說,近期我省南方旱情嚴重,中學那半山崗上運水更加困難,砌牆時一走要督促工人多潤水,防止牆體沙化,影響整個工程質量。”

何敬民說:“是的,你這兩點考慮得很好。經費的事,我會盡量想辦法。還有要交待的嗎?”

於頫說:“我看那社會集資的事,也要加大力度,政府一百多萬是拿不出來的,單等單位個人主動來捐款不行,要加強宣傳,要上門做工作,這樣效果會好些。”

何敬民點點頭,說:“這也是。”隨後歎上一口氣,說:“哎,為什麽偏偏在這時候要讓你去培訓呢,”停一下,又爽朗地張開了笑臉,說:“好吧,即去之,則安之。教育在發展,當校長的思想也要不斷‘充電’啊,既然組織上安排你去學習,就一定要安心學,好好學,學好了,就能當一個好校長。毛主席說過,辦好一所學校,至關重要的是要有一位好校長。有了好校長,我們孤峰教育的發展就大有希望了!”

當晚回到家,於頫收檢好參加培訓要帶的衣物、書籍,就對沈幽蘭說:“工人真辛苦,這麽炎熱的天,喝的都是生水。家裏不是還有‘大腳片’嗎?你就再辛苦一點,每天為民工燒點開水,多放些‘大腳片’,讓他們喝著帶涼些。”

沈幽蘭說:“你盡會給我找麻煩,他們要喝開水,不會請人燒?”

於頫說:“這次工程預算是夠緊的,工頭賺不了多少錢,能為他們省一點就省一點吧。再說,這大熱天的,燒點水給工人們喝喝,也是加強學校與他們的感情,把建校的質量搞得好一些。你不是常說,人要以心換心嗎!我不在家了,你就再吃點苦吧。啊?”

沈幽蘭就忙著幫丈夫往包裏收檢衣物,不再說話。

就在於頫校長去參加培訓班的第二天,包工頭晁海卻閃電般的將那二十噸‘炸彈’鋼材作了處理。

這種處理是十分容易的。負責質檢的於校長開會在外,新接手工程管理的柴主任對鋼材不懂,包工頭抓住這個時機,興師動眾將那二十噸“炸彈”一下裝上四輛卡車,浩浩****拖進了城裏,在城裏的鋼材市場上購進少許的“馬鋼”裝在車麵上,直等到夜深,才又靜悄悄地將那些“旅遊一天”的“炸彈”和極少量的“馬鋼”一道拖回到工地!不等鋼材卸完,他就匆匆向何敬民回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