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苦澀的浪漫曲之二

欺騙婚姻的根基是脆弱的。“和尚班”研究設計的那次撞車事件,雖然一時贏得了姑娘的芳心,但東窗事發後,呂嬋娥不得不心存芥蒂。盡管肖霆老師後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真誠的,特別是對呂嬋娥的工作調動,他是傾了家庭之所有,通過於頫在供銷社已升為副主任的堂哥找了供銷社一把手,花了他半年的積蓄,才將她從一個大山窩裏的代銷點調到街上來了。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呂嬋娥才遲遲不好反目,始終與肖霆維係著一種微妙的“戀愛”關係。

“幽蘭現象”一經出現,呂嬋娥的母親立即急了,整天跟前跟後在呂嬋娥耳邊嘀咕:“娥子,媽早就對你說了,跟一個小老師,是要後悔一輩子的!你沒聽供銷社洪主任批評他的職工:‘再不好好幹,就叫你當老師去!’你聽聽,老師有什麽地位?連個供銷社的職工都不如!能跟當老師的成家嗎?”就又說,“你瞧瞧那個於老師的老婆……”

“媽,你羅嗦什麽呢?我哪是傻瓜?是瞎子?”

肖霆老師與呂嬋娥那一點戀愛關係就這樣斷絕了。盡管他後來是腆著臉皮去哀求過幾次,但對方回絕得都是水潑不透針插不進!

肖老師病倒了。開始,肖霆隻是不吃不喝,對婚姻的問題已感到完全絕望;幾星期下來,人就變得昏昏然然,走路隻得飄飄然然,講課更是稀裏糊塗語無倫次。他是教高中政治兼地理課的,此後常在課堂上把“唯物辯證法”說成“唯我變戲法”,把“阿爾卑斯”說成“唯爾斯卑” !

一天晚上,“和尚班”的眾“和尚”又聚在肖霆的房裏開會。議題是兩個:一是研究如何拯救“方丈”的婚姻大事,二是繼續討論如何解決“和尚”找對象的戰略戰術問題。為慎重起見,廣泛聽取意見,這次又把於頫請了進來。

肖霆昏昏沉沉病在**。“方丈”病倒,這主持會議的工作理所該當是“住持”應立釗了。他同樣學著霄霆,反轉著辦公椅,背靠辦公桌,麵對大家坐定,習慣地歪著嘴角,說:“唏,肖老師的婚姻已走到了這一步,人也弄成這個樣子,大家出出主意,唏,看看能否想出更好的辦法來挽救。”說著,嘴前就是一陣唾星飛濺的毛毛雨。

朱如鏡說:“我看容易得很,反正呂嬋娥家的情況肖老師都熟悉了,再壯一壯膽量,白天摸到她家去,躲進小呂的床肚裏,等晚上小呂上了床,就來個突然襲擊!就那麽一回事,先給她打一針,隻要把‘大印’蓋上去,還怕她賴帳不成?”

一句話把眾“和尚”逗得哈哈大笑。

聞章琦生得矮胖,見大家狂笑,他隻是笑著咧了一下嘴,接著就站起,雙手叉腰,偏僵著短頸說:“唉!還是我們當教師的太規矩,戀愛都談幾年了,隻要稍使一點壞,種上一粒子,發了一棵芽,哪會等到今天讓她小蟬娥反悔!”

眾“和尚”望望昏沉沉躺在**的“方丈”,這次誰也沒有笑出來。

“唏,別、別散扯了。都說正經的,為肖老師想想辦法!”“主持”提醒大家。

朱如鏡就說:“我看呀,再在呂嬋娥身上打主意已沒希望了,”說著,咳嗽一聲,學著說書人故意賣著關子,“俗話說‘姨妹子生得美,姐夫一條腿。’呂嬋娥不同意嫁給肖老師,她不是還有個妹妹在於老師班上嗎?人家‘砍竹子帶扳筍子’,我們扳不著她的‘大筍子’,就扳她的‘小筍子’!”

於頫急了,連連推著鼻梁上的眼鏡,說:“這怎麽能行呢?她妹妹還是個學生,教師同學生戀愛是不道德的,也是違反師德的!”

一石激起千重浪。眾“和尚”惱怒了,紛紛反駁道:“你結婚了吧?‘小老二’有地方養了吧?真是飽人不知餓人饑!”

“這是什麽時候了,還講道德?”

“……”

就引起一片公憤。

“住持”應立釗見場麵混亂,就以他教數學的歸納法作結說:“其他都別說了!唏。我看啦,朱老師說的這套方案並非子虛烏有。呂嬋娥的妹妹……唉,唏,她的妹妹叫什麽?”

朱如鏡就答:“叫呂貞子。和我們校園裏的風景樹是一樣的名子。”

“對了,唏,叫呂貞子!”應立釗口中的唾沫星又飛濺起來,“她是於老師班上的政治課代表,是肖老師的得意門生!唏。我已觀察過了,自從她姐姐同肖老師關係破裂後,呂貞子到肖老師房裏去的次數明顯增多了。我看啦,唏,名義是去送作業本,實際上啊,唏,說不定她心中早就在想著這些事呢!”

塗辰就高興地拍著床撐,驚叫著說:“太好了!那肖老師還不快就湯下麵啦!”

朱如鏡立即跑到床前,在肖霆身邊大聲說:“肖老師,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可千萬再不能錯過啊!”

大家就一起來到床前,看著昏昏噩噩躺躺在**的肖霆,一個個露出既是同情更是狡黠的目光。

既然“方丈”的婚姻落到這種地步,也隻得告一段落。按照“和尚班”的規矩,下一個要研究的對象理所當然是“住持”應立釗老師了。大家麵麵相覷,誰也再拿不出一個更好的方案來。

“我看啦,辦法還是有的……”朱如鏡說。

“什麽辦法?快說出來!”正苦於無法可想的”和尚”們聽到竟然有人還有辦法,真如緊閉的窗門突然洞開,眼前頓時一亮,一股清新空氣撲麵而來!一個個催促著。

“我的辦法就是用車撞人!”朱如鏡這次說得一字一頓,堅定果斷。

“啊?!還是那個老辦法?”

大家剛有的一點希望又破滅了,都不屑一顧地看一眼朱如鏡,說:“這不是廢話嗎?還想讓我們的‘住持’變成‘方丈’第二呀?”

於頫急了,又是推著眼鏡又是搖手,焦急地說:“不行,不行!愛情是需要基礎的,愛情是需要兩顆心靈火花的碰撞的,萬萬強求不得!巴爾紮克說過:‘所謂愛,其實就是一般坦白人對賜予他們快樂的人表示熱烈的感激!’秦戈爾也說過:‘愛的禮物是不能贈送的,它期待的是為對方所接受!隻有這樣的愛情,才能經得住時間的考驗,才能患難與共,才能幸福!才能美滿!’泰戈爾還說……”

“算了,算了。別搬那些山高水遠的話說了!什麽‘泰戈爾泰戈爾’的?”眾“和尚”一齊反對。

“住持”發話了,說:“唏,我們這些‘和尚’現在還不是要‘陽春白雪’的時候,而急待解決的是要‘下泥巴人’!現在連正常的生理、生活需要都不能解決,唏,還談什麽幸福、美滿?”最後,他用他那雙狡譎的眼睛掃視了一下大家,說:“唏,就這麽定了,如法炮製!”

“不行啊,應老師!”睡在**的肖霆說話了,話說得有氣無力,“我的教訓太沉痛啦!強扭的瓜不甜。我對小呂,真是除了沒把心挖給她,其餘什麽都給了呀!可後來,她說把我蹬了,不就是蹬了!你們還都缺一兩年才到三十歲,就再熬一熬吧。說不定以後還能找個女人,成個家的;要是這次再失敗了,我們老師的名聲就更壞,就更沒有人願意嫁給老師了。那害的就不僅僅是我們這幾位,怕連所有農村的老師都難談老婆呢!小應,應老師,你是‘主持’,你要冷靜三思啊……”

“方丈”的話如醍醐灌頂,眾“和尚”又猶豫了,就又一起看著“住持”。

“沒事的!”“主持”應立釗在坐椅上正了正身子,微微翹起那付自信的嘴角,眼睛裏閃爍著一股自信的光芒,說:“我和肖老師不同。唏,肖老師人太老實,機遇來了,他雖盡了力,但他謹慎有餘,勇氣不足。所以到後來落個功敗垂成!唏,我卻不同。我相信我,隻要有機會,就一定能把機會變成我所要達到的目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別的不說了,到時候,朱老師給我做助手。事情就這樣定了!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