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起編製一個謊言 上

竹樓之中,林荒,方晴相對而坐,吞寶變得乖巧文靜,點燃一盞檀香,氤氳幽香而起。吞寶興致勃勃的為林荒和方晴煮茶,笨手笨腳,方晴看得又是歎息,林荒皺眉。

吞寶吐了吐舌頭,擺弄著茶盞,“我吃都會,還不信不會煮了。”

一麵小聲嘀咕著,吞寶一麵笑顏如花,憨笑賣萌,當吞寶再一次打翻一個茶盞的時候,林荒擺擺手,看不下去了,“罷了。笨手笨腳,站著吧。”

“還是我來好了。”方晴笑了笑,拿過茶盞,手法如同行雲流水,讓人看得賞心悅目。

吞寶有些小委屈,捏著裙角,憤怒的看向接過茶盞,開始煮茶的方晴,隨後睜大了眼睛,眼珠子一動不動,要將這些手法全都學過來,那樣林荒就不會罵她笨手笨腳了。

茶香四溢,林荒目光漠漠,接過方晴推到身前的茶盞,輕抿一口,放下茶盞,看向方晴,“我昔日見了一個人,一個有家不敢回的人。他怕回來,就會殺人。”

方晴捧起茶盞的手頓時僵住了,目光一寒,低下頭,輕輕抿了口茶,隻是到了口中,清香的茶水,忽然變得發苦,這苦,仿佛可以讓身心麻木一般,才入口中,便苦到了心底。

“我很好奇他的故事。但他不肯說。所以我來這方一山看看,見一個明白人,聽一段傷心事。”

林荒目光漠漠,語氣淡淡,哪怕力量盡失,但林荒氣度儼然,目光如炬,方晴僅僅隻是一個微小的僵直,便落入他眼中,知道方晴定然是知道星辰的。

“那個人。他叫什麽名字。”方晴端著茶盞。想喝,但又放下,聲音有些發顫。

“他叫星辰。”林荒抿了口茶,淡淡道。

吞寶有些犯瞌睡,她最煩這種雲山霧罩的對話了,忒不痛快。但林荒在旁,吞寶還是努力堅持著,笑不露齒,大家閨範。

方晴再也難以保持平靜,閉上眼。臉上的表情難以言表,似憤怒,似欣喜,似癡狂,最後隻化作一聲黯然的歎息,“原來,你都記得。你都記得。那你為何一走就再也不肯回來。”

“看來我沒有找錯人。你知道他。”林荒微微頜首,開口道。

“都是陳年往事了。一個負心漢而已,沒什麽好說的。打擾了。我先走了。”方晴強笑一聲,不願在外人麵前泄露自己的脆肉,站起身,便要離開。

林荒目光漠漠。淡淡道:“你就不好奇,他為什麽不敢回來麽?”

“十萬多年了,我已經過了好奇的年紀。將死之人,沒有什麽可好奇的了。你若是還有機會見到他。便幫我問問他,可記得那大雨湖畔等了他十萬年的方晴!”方晴聲音變得冷冽,憂傷。又極為憤怒。

“聽起來,你覺得是他負了你?”林荒端起茶盞,輕聲開口。

“你覺得呢?一個可以在新婚前夜,拋下未婚妻一去十萬年的男人。我該怎麽想他,愛過了,恨過了,現在沒什麽好關心的了。他是他,我是我。十萬年不曾有半點音訊回來,現在看我要死了,就讓你來與我說一聲,這算什麽?”方晴的聲音激烈起來,猛然轉過身,雙眸有些泛紅。

“我說了。他不敢回來,他回來,就要殺人。”林荒擺擺手,“他有該報之仇,該殺之人,可他不敢殺,不能報,自縛己身十萬年。”

“是嗎?這樣說起來,我還錯怪他了?我很好奇,他有什麽不得已的理由。你倒是說與我聽聽。”

方晴冷笑一聲,不屑一顧,但林荒分明在她目光深處看到了一絲希冀,一點乞求。仿佛隻要林荒能夠給她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她便什麽都不顧了,忘了十萬年的怨恨,十萬年的癡等,不顧一切也要去找到他。

林荒目光漠漠,沉吟一下,緩緩搖頭,“我若是知道,便不會來這裏了。我本以為你知道的,或許你其實能夠想到的,隻是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猜。”

“男人心,海底針。你太高看我了。”方晴苦澀一笑,看了林荒一眼,遲疑一下,還是坐了回來,說到底她還是有些不甘,此生愛錯了一個男人,她終究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眼光有這麽差。

“你既然見過他,又趕來這裏。或許這是冥冥中的注定,要讓我在臨死之前,看個明白,得個答案。你既然想聽,那我便說給你聽好了。”方晴努力平靜下來,隻是捧著茶盞的手,還有些顫抖。

“他是那一代的大師兄,風華絕代,天資無雙,被譽為我方一宗史上第一天才。我父親甚至準備打破門規,將宗主之位傳給他。至於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他說會娶我,他說,我就信。可惜,男人的話,信不得。”

方晴低聲述說著,或許真如她所說的一樣,那些已經是前塵往事,沒什麽不能提的,原本還有顫抖的心情,隨著她的述說,漸漸變得平靜。

“我還記得那天,九月十八,那原本該是我嫁給他的日子,結果卻成了我方一宗從未有過的鬧劇。你能想象麽?發誓會愛我一生,護我一世的男人,就在成親的前一天,走了。我從日升等到日落,從日落等到黎明,最後隻等到三個字,我走了!”

方晴說著,眼睛便紅了,吞寶哭得稀裏嘩啦的,拿起林荒的袖子狠狠擼了一下鼻子,可憐巴巴道,“你不準學那個壞男人!”

林荒目光漠漠,充耳不聞,隻是為方晴添了茶,目光更加變得空洞,他原本以為星辰的故事能夠給他一些領悟,一些啟發,但想不到竟然又是這樣的故事,徒增歎息,於他道不合。

“我想,我應該明白了。”林荒有些失望,站起身來,“吞寶,送客吧。”

方晴憤怒的看了林荒一眼。“你明白什麽!我想了十萬年都想不明白,你倒是告訴我,你明白了什麽!”

“有的事。他既然願意埋在心底十萬年,我又何必拆穿。你的人生艱難,他的人生又何嚐比你好過。”林荒聲音淡淡,起身要走,卻被吞寶抓住衣袖,不高興道:“你不準幫那個壞男人說話。我不喜歡他呢!”

“我沒有幫他說話。”林荒目光漠漠,見吞寶與方晴同仇敵愾的模樣,當下擺擺手。對方晴道,“你苦在不知,他苦在知。有些事情,既然過了十萬年,那便放下好了。你放下,對他,對你,都是好事。”

吞寶有些不高興,跳起來。就要去扯林荒的臉,“你快說,你快說。你知道什麽了,不要賣關子!”

林荒不悅的看了吞寶一眼。吞寶這才想起還有外人在,卻是不好太放肆,哼哼放開手,小聲嘀咕。“讓你橫。等到了晚上,讓你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方晴站起身來,“你既然說你明白了。那你說與我一個明白。否則。今天你不準走!”

林荒目光漠漠,“你真想知道?”

“我等了十萬年,就想等一個答案。你說我想不想知道。”方晴聲音平靜卻堅定,“哪怕你現在告訴我,他之所以一走十萬年,是與我方一宗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也認了。”

林荒不說話了,隻是擺擺手,“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問。”

方晴冷笑一聲,“難不成他還真與我方一宗有仇不成!他從小就是孤兒,我父親養他,教他,如師如父,難不成還成了仇人麽!”

林荒聲音淡淡,“他總該有父母的。”

方晴頓時愣住了,而吞寶也是啊的一聲捂住了嘴巴,方晴踉蹌退後,一下子呆住了,腦中隻是不停回**著那七字,他總該有父母的。

方晴不停去想,想起那一天,星辰說要下山,因為他找到了親生父母的下落,他要去問個明白,然後就回來娶她。然後,就是一走十萬年,再也沒有回來過。

現在想起來,一切不是那麽明顯麽!隻是她不敢去想,不敢去猜。

“我不信,我不信!”

方晴淒然一笑,猛然衝天而起。

吞寶有些擔心,林荒卻是目光漠漠,搖搖頭,“身在紅塵,哪得解脫。吞寶,明日,你就不要跟著我了。”

吞寶立刻就跟炸了毛的貓一樣,長鞭一甩,直接將林荒捆了起來,“不行。你現在是我的人。不準走!”

說完,吞寶又有些後怕,“過幾日我就去問我爹,他雖然年輕的時候,也喜歡吃人。但肯定沒有吃過你爹娘。”

林荒目光頓時沉了下來,低吼道:“吞寶!”

吞寶嘿嘿傻笑,把林荒五花大綁,不敢去看林荒的目光,托著下巴,看著天色,有些心急,“天,怎麽還不黑!”

可憐的吞寶,還是以為生孩子的事情,一定要等到天黑才行。

方晴衝天而起,她要去問個明白。

“唉。”一聲歎息,方正大聖看著方晴橫衝直撞而來,目光泛紅,不等方晴開口,便輕聲道:“你還是放不下啊。”

方晴不說話,跪在方正大聖麵前,“我本以為我已經放下了。但我還是放不下,此生不知道個明白,怎麽放得下。”

“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下。有些事情,你不要問,也不用知道。一切罪孽由我承擔。”方正大聖語氣平靜,“你等了十萬年,我也看了十萬年。我沒有錯,你們也沒有錯。上一代的事情,不要再提。我死之後,你便去找他吧。”

“苦了那孩子,也苦了你!癡兒,癡兒!”話音一落,方正大聖伸手一指,方晴頓時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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