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諸天罪孽盡歸吾身!
意念滔滔,這一刻林荒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碎金色雙眸俯視整個人界,質問眾生。浩瀚的意念充斥整個人界,扭曲如雷霆一般,重重擊打在每個人的心頭上,一千三百萬億人界眾生全都如遭雷擊,踉蹌後退。
“生存,還是毀滅?”
顧言呢喃一聲,如果現在問這話的不是林荒,他會很樂意用自己的刀,告訴那個人,他隻做他自己。但現在顧言知道,當林荒的意念席卷整個人界,出現在天空中,就意味著這一切無人可以攔阻了。
神龍是不會和螻蟻講道理的,現在的林荒,已經不是人了。敬他者,謂他為神,惡他者,謂他為魔。無論是神,還是魔,此刻的林荒都已經非人。
因為人是不可能質問整個人界,不可能將屠刀舉起,準備殺盡眾生的。陳堯用力的握緊了拳頭,麵上有激動的憤怒,想要站出來,向那高高在上的林荒,發出自己的怒吼,發出自己的憤怒。
但一隻手掌緩緩按住了陳堯,是郯城,他隻是用力的按住了陳堯,然後緩緩站起身來,聲音淡淡,“這一場劫,會有人死,會有人流血。但不應該是你,不應該是你們這些年輕人。”
“陳堯,我記得我昨晚問你,為什麽留下?你告訴我,因為你想留下來,以身作則,帶領更多的人活下去。那,現在就做你昨日答應我的。我知道忍耐會比死亡更痛苦,但原諒我這個老頭子,人老了,太難的事情,還是留給你們好了。”
話音一落,郯城看向顧言。“怎麽樣,走吧。這一場劫,定然是要有流血犧牲的。就從你我開始吧,希望我倆的鮮血。可以讓一千三百萬億同胞,認清楚這場劫,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顧言就笑,站起身,與郯城並肩而站,“也好,總會有人要死的,隻希望。我倆站出去,先走一步,能讓大多數人知道該如何選擇。”
“陳堯,你記住。這個世界不管如何發展,不管人道如何繁盛,真正能夠決定這個世界的人,終究隻是少數,拳,就是權。沒有力量,一切都是虛妄。”
“人的意誌可以改變自己。但想改變這個世界,需要的,是力量。”
“不要怪我等自私了。你們年輕人適應性比較好。像我們這些老東西,實在是喜歡因循守舊,習慣了吃飯看報紙,實在做不到吃飯的時候信奉另一個名!”
……
這一刻,顧言和郯城似乎對陳堯說了許多,但陳堯記住得並不是太多,他隻是看著這兩個讓他敬重的長者,大笑著一步踏出,毫無畏懼的向著那屹立虛空的林荒殺去。
他們不是想要打敗林荒。他們隻是想用自己的犧牲,去讓更多的年輕人明白。這一刻,整個人界。沒有可以抵抗林荒的力量,隻是想要讓年輕人知道,有時候把拳揮出去,遠遠沒有把拳握在胸膛更有力量。
這拳要握在胸前,握得緊一些,更緊一些,知道拽出血來,再狠狠的揮出去,才會更有力量。
陳堯緊緊的握著拳頭,看著顧言和郯城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撲殺向天空中的林荒,他知道,他們兩個人其實是不用死的,因為他們看得比大多數人都更明白,他們知道接下來的世界,該如何才能生存。
但他們依然還是選擇了死亡,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外麵那些年輕人,那些茫然無知,根本不知道這一場劫有多可怕的年輕人,知道這是一場劫,一場將要席卷整個人界,改變所有人的劫。
他們是要告訴那些年輕人,生存從來不是依靠嘴巴能夠喊出來的,要生存,就要有力量,如果沒有力量,就請忍耐。
林荒目光漠漠,麵無表情,看著郯城和顧言撲殺出來,意念隻是一動,郯城和顧言就寸寸湮滅,鮮血化作雨水,落了下來,滴落在每一個年輕人的臉上,用他們的血,來喚醒每一個年輕人。
人群就開始騷亂起來,然後有更多年長的人緩緩走了出來,這是一場非信即死的選擇,年輕人大都迷惘,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甚至還有懷疑,那他們的父母,他們的長輩,就站出來,用鮮血讓他們看清楚這一次該如何選擇。
鮮血從未如此鮮豔的開放,整個人界就好像下了一場永不停歇的大雨,隻是那大雨泛著鮮紅,如此淒涼,如此冰冷,紛紛落下,染紅了每一寸人界山河。
陳堯長嘯一聲,他低下自己的頭顱,在無數茫然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的年輕人之前,忍著自己的血和淚,緩緩走了出來,“你是唯一的主,唯一的神。我讚美你的榮耀,行走在天上,如同行走在地上……”
陳堯身軀在顫抖,但嘴中的神聖祈禱,卻是如此的虔誠,他要用自己的選擇,去影響其他人,去告訴其他人,該如何選擇。
這是一場注定贏不了的戰鬥,這是一場注定隻能二選一的劫難,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是陳堯,他竟然放棄了骨氣,屈服了?他屈服了!”
有許多年輕人痛苦發聲,沒有想到這一代被人界視為驕傲的陳堯,竟然選擇了屈服,屈服在林荒的意念之下。
“威武不能屈,威武不能屈!原來隻是個笑話!”
有人痛苦怒吼,狠狠唾棄一聲,準備挺身而出,卻被一雙有力的手用力的按住,那是他的父親,他覺得無用的父親,此刻就是這麽簡單的用力按住他。
他想怒吼,他想咆哮,他想在無用了一生的父親麵前展示自己的英勇,結果他隻是看到那膽小懦弱了一生的父親,輕聲開口,“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然後那膽小懦弱了一生的父親,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好像他平日沉默上班一般,就連平日被生活壓垮的脊梁都沒有挺得更直一些。就這麽一步踏了出去,就好像他總是嘲笑父親,隻能在喝醉酒後咒罵這個冷酷世界一樣。
緩緩的走出一步。揮舞起了自己的手臂,“我不答應。”
聲音實在算不上鏗鏘有力。但當鮮血從父親的身上落下,當父親如釋重負轉過頭,告訴他一定要活下去的時候,他才終於知道這個小時候崇拜,長大後埋怨的父親,用自己的生命,為他上了最後一課,一課關於生存還是毀滅的課程。
如此簡簡單單。風輕雲淡,沒有半點力量,卻莫名讓人想哭,這個男人或許也像他現在一樣,年輕熱血,以為可以改變整個世界,但到最後才發現整個世界,我們能夠改變的隻有自己。
為了他和這個家,名為父親的可以選擇生存,任憑冰冷的世界。冷酷的規則壓垮了自己的脊梁。同樣也可以為了他和這個家,名為父親的可以選擇毀滅。
人,還真是矛盾的存在。
“林荒。我詛咒你,永生永世,都會詛咒你!”
有人發出了最殘忍的怨念,惡毒的詛咒,滔滔而起。
“我會活下去,我一定會活下去,不是為了信奉許傾城,隻是為了能夠詛咒你,永生永世的詛咒你。林荒。你不得好死!”
有人在鮮血的刺激下驚恐,有人在鮮血的刺激下癲狂。這一刻,似乎每一個人界的人都變得如此簡單。
為了活下去。所以他們開始信奉許傾城,但為了那些鮮血,為了那些犧牲,他們開始詛咒林荒。一半是最虔誠的信仰,一半是最惡毒的詛咒。
林荒要他們信奉許傾城,那他們就信奉,信奉許傾城是神,詛咒林荒是魔,信奉那唯一的神,有一日,定然會鎮殺那唯一的魔。
林荒目光漠漠,麵無表情,這一刻在他的意念下,在他冰冷雙眸的凝視中,整個人界上演了無數的悲歡離合,他可以看到在鮮血的刺激下,有無數的還在發顫的氤氳純白的信仰開始飄向許傾城金身所在的主神殿,也可以看到無數濃鬱漆黑如墨一般的詛咒怨毒衝天而起。
黑與白的世界,從未有過一刻,如此刻這般純粹,林荒就緩緩的伸出手,讓那些白的流向了許傾城的金身,而那些黑的,留給了自己。
原天罡抬頭看著那傾盆的血雨,心中有些發冷,他看著林荒修剪悟道樹的手,如此輕柔,卻想不通那高高在上的林荒意念,為何能夠如此殘酷。
“其實,不用這麽殘酷的。”
原天罡呢喃出聲,他知道林荒要走的這條路,注定會被全世界發對,會與全世界為敵,但他以為以林荒的手段,以林荒的神通,可以讓死亡也變得唯美而不殘酷,他想過無數的煙火盛開,但絕沒有想過,沒有煙火,沒有璀璨的湮滅,隻有無聲冰冷殘酷的鮮血如雨一般落下。
現在整個人界已經死了多少人,沒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場血雨一定會下很久,必須要下很久,久到這鮮紅會染紅了人界每一寸山河,久到這鮮紅會落在這一代人的心中,永不退色。
這是大多數犧牲者希望,這也是林荒希望的。現在也是原天罡希望的,因為這樣殘酷無聲冰冷的血雨,下一次,就足夠了。
血色的雨潺潺而下,林荒修剪悟道樹的手就忽然停了下來,三千丈白發寸寸湮滅,最後變成最濃鬱的黑色,殘留在林荒的腦後,就好像一道道枷鎖,一條條毒蛇布滿林荒的背,其中有無數的惡毒,無數的詛咒,無數的罪孽。
這一刻,整個人界一千三百萬億人中,不知道有多少信奉了許傾城,但可以肯定這一千三百萬億人中定然每一個人都在詛咒林荒,恨,本來就比這個世上任何一種情感都容易。
一千三百萬億人的詛咒,足以扭曲了天意,足以扭曲了整個人界的天意,讓那諸神對林荒的祝福,在這股滔天的詛咒怨毒之力下,開始緩緩扭曲,蛻變。
這是諸神最後的後手,那最純粹的祝福,在一千三百萬億人的詛咒之下,也會變成最惡毒的詛咒,最深的罪孽,裹挾著人界的天意,如同毒蛇一般纏繞上林荒的全身。
林荒的手上就忽然長出了一個黑色的膿包,啪的一聲裂開,流出最怨毒的詛咒,最深重的罪孽,如此怨毒,讓那株悟道樹都瞬間枯萎。
原天罡頓時一驚,林荒麵無表情,輕輕咳嗽一聲,擺擺手,示意原天罡退下,原天罡轉身的那一刹那,分明看到林荒的手中有一點鮮血殘留。
“好。”
林荒低聲一句,麵無表情,諸神的祝福,在此刻變成了諸神的詛咒,和那些死去的冤魂纏繞在一起,便化作了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和最深重的罪業,纏繞在林荒的身上,要讓他墮落入罪的深淵。
林荒麵無表情,隻是抬頭看了眼天空,然後一步走入了荒草廬中,整個神廟就開始劇烈搖動,然後轟然而起,飛向了九天之上,宛如一輪大日,宛如天庭一般,連綿一起,金碧輝煌,坐落九天之中,俯瞰整個人界,有氤氳純白落入其中。
而林荒所在的荒草廬卻緩緩的沉入了大地,那些漆黑如墨一般的黑色便瘋狂的湧入林荒的荒草廬中,壓垮了大地,裂開了一道恐怖的深淵,林荒就墮落在那深淵之中,黑暗是深淵仿佛唯一的光芒。
“諸天罪孽,盡歸吾身。”
林荒低喃一句,緩緩坐鎮在那此刻已經徹底變得漆黑如墨一般的荒草廬中,全身肌膚開始寸寸龜裂,血肉模糊,在惡毒的詛咒下化作了膿水。
這是諸神布下的後手,最純粹的祝福,在林荒走上這條路後,也變成了最惡毒的詛咒,裹挾人界眾生的怨念,裹挾整個天意,詛咒林荒。
但林荒隻是麵無表情,無所畏懼,將一切罪,將一切怨,將一切惡,都全盤接納,沒有了那濃鬱如墨一般的黑,那九天之上的神廟,便如此的純粹神聖,氤氳純白,讓人向往。
這一刻,整個人界從未如此簡單,黑白分明,那九天之上是最聖潔的白,氤氳如光,充滿一切美好。而那深淵之中是最深沉的黑,濃鬱如墨,充滿一切罪惡。
ps:今日有事,沒來得及寫。這是遲到的第一章,大家見諒。剩下兩章,我正在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