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鈺!
聽到阿鈺說出那話,我的心情很複雜,也有些後悔。早知道陸瑤會做出這事,當初我就不該帶她來。
沉默了一會兒,阿鈺問我怎麽了?
我說錦盒已經被陸瑤搶走了。
聽到這話,阿鈺立刻問我現在在哪兒?我說出了自己所在地。可我沒想到,兩個小時後,阿鈺就出現在我麵前了。
隔了那麽多天,再次看到阿鈺時,我發現她有些變化。以前的她,眼神單純,漂亮動人。現在的她,依然很美麗,但眼神卻成熟了一些,少了以前那種青春活力。
看到我之後,阿鈺皺著眉頭問我:“你沒有受傷吧?”
她第一時間還關心我,這讓我心裏很感動。再想起自己從前對她做的那些事情,心裏忍不住感到愧疚。
“你怎麽知道陸瑤會搶我的錦盒?”我問阿鈺。
阿鈺說她之前來這裏調查陸瑤的事情,最後發現,陸瑤之所以費盡心力幫我重生,得到前世記憶。最終的目的,就是想得到錦盒,想讓自己長生。
聽了阿鈺的話,我並沒有立即相信,而是想起了在張大爺家,我過青竹橋時,陸瑤的緊張表現。我想了一下之後,跟阿鈺說,陸瑤應該有苦衷才是。
“你知道些什麽?”阿鈺急忙問我。
“我也並不知道所有事情。阿鈺,你能幫我找到陸瑤嗎?”
阿鈺說她知道陸瑤在哪兒,可以帶我去。
說完,她帶著我去了天巡鎮的洞口村。
這個村在天巡鎮最南邊,山巒起伏,綿延不斷。這個地方,像是一個盆似的。東西長約五百米,南北長約千米,四周都是山。村裏近千人,大部分在中間,少部分住在四周的山上。
這裏的山,都很陡峭,如小學時候的課文裏講的一樣,刀砍斧劈一般,近乎與地麵垂直。山壁呈黑灰色,在堅硬的山壁上還插著一些木樁,然後在木樁上擺放著一口一口的黑皮棺材。那些棺材與黑灰色的山壁,相互輝映,看了之後,讓人感覺有種壓抑和悶得慌的感覺。
我仔細看了一下,有些棺材因為長年累月的風水日曬,所以隻剩下一個空殼,或者棺材腐爛,露出了裏麵的沙土和枯骨。還有一些棺材藏在了山壁中央的洞穴當中,免遭破壞。
看到那些棺材,我不由得想起了“懸棺”兩個字。
據阿鈺跟我說,天巡鎮這裏,以前是僰人族聚集地。而且,僰人族崇尚崖葬。自打四百年前,僰人族慘遭滅族之後,這些懸棺就是僰人族留下來的最後的東西了。
我看了一眼那些懸崖上的棺材,然後微微低頭,表示自己心中真誠的歉意。
阿鈺指著一座海拔最高的山壁跟我說,陸瑤的棺木,就在那裏。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我看到那個扁狀,像是一張嘴巴的缺口裏,擺放著一具青色的棺材。由於太遠了,所以我也沒辦法看清楚那口棺材的具體情況。
“陸瑤在哪兒?”我問阿鈺。
阿鈺說:“陸瑤身為僰人族最後一位首領,每年定時會來這裏祭拜她的族人。再過兩天,就是祭拜的日子,到時候她肯定會出現。我們先在這裏等候,或者你也可以用招魂的方式把她招來!”
“是徐不言告訴你,我已經學了道法?”我好奇地問阿鈺。
阿鈺點頭,然後跟我說:“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跟她說,有啥事可以直說,不用這麽客氣。
“我想要長生之道。”阿鈺認真地看著我說。我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沒想到阿鈺居然也想要長生之道。她隨後跟我解釋說:“其實不是我想要長生之道,是我爸……”
“玄虛?”我其實料到了是這樣子。隻是我很懷疑,玄虛能不能從岐黃門跑出來啊?
“我爸說,想讓我媽重新活過來,則必須得到長生才行。但我不想強求你,所以現在跟你商量。”阿鈺低下頭去,沒有看著我。
玄虛果然想讓劉藝晨複活。其實,玄虛的這個目的,我已經猜到了。說實話,我是不希望劉藝晨能活過來的,那樣我婆婆不就白死了嗎?但是想到阿鈺為我做了那麽多事情,我要是拒絕她的話,心裏有些不忍。
見我半天沒有表態,阿鈺可能也猜到了我心中的糾結,然後就跟我說:“我知道你很難下決定。算了,這件事情,等拿到錦盒裏的東西之後再說吧,現在還太早了。”
說完,她衝我笑了一下,然後帶我朝村子裏走去。
到了她家之後,我還看到了一個人——趙眼鏡。
看到這家夥,我就來氣。但看在阿鈺的麵子上,我沒有立刻衝上去扁他。而趙眼鏡衝我嬉皮笑臉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孩子。
我仔細一看,那孩子不就是當初我替他接生的那個嗎?看到他懷裏那個孩子健健康康的,但卻充滿了很強的黑氣時,我不由得眉頭一皺。
那孩子看上去沒啥特別的,但卻擁有一股很強的力量,普通鬼魂根本沒辦法跟他相比。
這時,趙眼鏡拿出一顆小指頭大小的金黃色丸子,喂到了小孩的嘴巴裏。小孩咀嚼了幾下之後,就把那顆丸子吞下去,然後麵露笑容,開心得不行。
“你偷了那麽多人的陽氣,也害死了不少人,難道你就不覺得過分嗎?”我皺著眉頭瞪著趙眼鏡,心裏很氣憤。
趙眼鏡平淡地笑了一下,然後跟我說:“反正那些老東西們也活得夠久了,早晚都是死,早死還能早去轉世投胎,何必要拖下去呢?而且,有些老東西躺在**,除了給家裏帶來負擔之外,啥用也沒有,還不如去死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是幫助他們解脫,幫助那些家庭,減輕負擔。”
“為什麽你們這些有道行的人,都是這麽地不要臉啊?明明是在做令人發指的事情,卻非要說的振振有詞,好像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是理所當然似的。你們還知道廉恥兩個字是怎麽寫的嗎?”我衝著趙眼鏡吼了起來。
麵對我的怒罵,趙眼鏡也隻是淡然地笑了笑,然後冷著臉反問我:“你有什麽資格說我?阿鈺當初是怎麽對你的,你又是怎麽對她的?”
我被他質問地啞口無言。
這時候,阿鈺跑了過來,叫我們倆都少說兩句。
趙眼鏡這家夥衝我哼了一聲,然後轉過身,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往自己的房裏走去。看到他那副很得意的樣子,我心裏更是火大。
我問陸瑤:“你到底知不知道趙眼鏡到底做了些什麽事啊?他懷裏抱著的那個孩子……”
“我知道,是鬼生子嘛,而且還是你親自接生的。那孩子,半人半鬼,天地不容,留下來必遭天譴。這些我都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還把他們倆留在身邊?萬一閻君追查起來,你也逃不掉啊!”我急忙對阿鈺說道。
我是真擔心她被閻君抓走,然後遭到牽連。但她卻表現地很平靜,好像絲毫不在意似的。她隻是叫我別擔心,她心裏有數。
說完之後,她轉身去做飯菜。
在村裏待了兩天,我發現村裏很多人都姓何,而且他們不愛跟我說話。每個人看到了之後,都是皺著眉頭,瞪著我,好像跟我有仇一樣。
阿鈺跟我解釋說,當年僰人族首領,阿(念ha,與哈同音)氏三兄妹起義兵敗之後,僰族人遭到圍剿。很多人為了免遭屠殺,就將阿,改成了何。
也就是說,當地遺留下來姓何的人,先祖都是當年的僰人。但我奇怪的是,這些人應該傳了好幾百年了,為啥看到我之後,還要瞪著我呢?搞得好像他們知道,當初是我派兵圍剿他們的一樣。難道陸瑤沒有告訴他們,當初是我放走了他們嗎?
哎不對,既然是阿氏三兄妹,而陸瑤又說她是僰人族首領。那她的名字,就是虛假的了?
“那是為了遮眼自己真實身份,免得被魏家發現,所以才改成了陸瑤。”阿鈺解釋道。
我點點頭,這個倒是可以理解。畢竟,當年我死的時候,陸瑤的族人還幸存了一部分。為了安全起見,她改名換姓也是應該的。
既然這裏的人都不怎麽待見我,那我也不能到處跑,隻能在阿鈺家裏待著。
兩天後的晚上,我吃過飯之後,站在窗戶邊,看著漆黑的村裏,想著什麽時候去找陸瑤。這個小村裏也沒啥娛樂設施,所以到了晚上後,家家戶戶都是關門閉戶,也不出來走動。
據阿鈺說,今晚這些村民就會祭拜他們的僰人先祖。我也想知道,他們到底會怎麽祭拜?
到了看到晚上九點之後,每家每戶準時地打開大門。由男主人雙手捧著一個大碗,兒子拿著一大籮筐的紙錢,走到自己大門口。
男主將大碗放在門口,然後上麵插著三炷香,放在自家門口。隨後,兒子將紙錢點燃,然後兩父子站在火邊,開始跳舞,嘴裏還念叨著什麽。
跳完之後,父子倆關上大門,然後把門窗全都關了起來,躲在自己家裏了。過了大概十分鍾,漆黑的山林裏立刻傳來了一道道嘹亮的喊聲,好像什麽盛大的節日,馬上要開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