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陰兵借道

其實並不是因為眼珠是紅色,而是那顆眼珠上布滿血絲,在加上眼瞼裏麵的息肉腫大,所以乍一眼看過去,就是血紅一片!

我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兩步,這時,那鐵門發出“咯吱”的一聲,被人從裏麵拉開。

一個穿著件單薄背心的大漢出現在我眼前。

之所以稱他為大漢,是因為他長得虎背熊腰,杵在那裏猶如一尊鐵塔,身高接近一米九,兩肩寬厚,手臂上**出來的肌肉糾結隆起,看來是相當的強壯。

相比下來,我就看起來十分瘦弱了。

當然,如果真論力氣,他看著塊頭大,未必能比得過我,可這視覺上的震撼衝擊,那就已經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就這個造型再加上那雙紅通通的眼睛,估計這時候在這圓通街上隨便溜達一圈,真要遇到個人,起碼嚇得扭頭就跑。

“有事麽?”他眼睛鼓鼓的看著我,開口問著,聲音異常沙啞難聽。

借著他身後傳來的微弱光線,我終於看清,原來他的眼睛患了嚴重的結膜炎,所以看著跟凶神惡煞一樣,實際上他的視力應該相當弱才對。

我把對門衛的話又對他說了一遍,又拿出我的工作證給他看,結果他搖了搖頭,表示看不清,甕聲甕氣的說:“找屍體?進來看吧。”

沒想到這麽容易就進入煉屍爐,我大喜過往,連忙跟在他身後進去。

才踏步,就覺得一股烤糊的焦肉味道立即撲入鼻中,嗆得我一連打了兩個噴嚏,好在我之前在醫院的時候隨手塞了個口罩在單肩包裏,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急忙拿出來帶上。

裏麵是一排排一人來高的黑色箱子,上麵寫著編號,每個箱子的前麵都停著一張類似病床的台子,我明顯感覺到箱子裏傳來的溫度,估計這就是煉屍爐了。

煉屍爐可不是一個大鐵爐,把所有屍體都放進去燒。畢竟屍體不比其他東西,每個屍體的骨灰都要單獨收集,所以這些爐子都是各自分開,排著隊燒。

奇怪的是,我進來以後,並沒有再次聽到那咀嚼撕咬的聲音,難道是因為先前我過於緊張,耳朵產生了幻聽?

不過這不是我目前關心的事情,就算這大漢真躲在裏麵吃人肉,又關我什麽事?我來的目地,可是為蘇小小他們魂屍歸位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漢子指著眼前靠左邊的一排箱子說:“今天下午送來的?呐,就是這一排了,全在這裏。真奇怪,不是通知說是加急火化麽?明早就要骨灰呢,害得我連夜加班。”

我放下心來鬆了口氣,不過處於嚴禁考慮,還是多嘴問了一句:“還沒開始燒吧?”

漢子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話:“奇燒偶不燒啊。”

我呢個去,這老子還賣萌?這麽大的大塊頭還自稱偶?還有,基燒是什麽意思?搞基?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來搞基的。”

這漢子明顯聽不懂“搞基”的意思,他晃了晃腦袋,不解的問:“what?我的意思是,號牌上的奇數號已經開始燒了,偶數的還沒有開始呢。”

什麽!開始燒了?大哥,拜托您把話說清楚啊!

我再也顧不得跟他貧嘴,連忙從單肩包裏摸出小黑傘,伸手解開上麵係著的紅繩,再一撐,傘就被我打開。

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這把我急的,這屍體都開始燒了,這幾個鬼玩什麽躲貓貓,怎麽忽然就不見了?

我正急的團團轉的時候,忽然想一件事情,我的個天,我還沒開陰眼呢,怎麽能看見他們?

沒辦法,我也顧不得這時候手髒不髒,連忙伸手進嘴裏沾了點口水,在胸口畫了個八卦,隨後以手印封住體內的陽氣,這才開了陰眼。

我的動作讓這個漢子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視力本來就不好,也沒心情管我,自顧自的走到一邊不知忙活什麽,倒也沒有對我產生防備的心態。

想想也是,這裏全是屍體骨灰,這玩意就是送人都沒人要,別人還嫌棄呢,有什麽好防備的?

開陰眼,其實也是一門道家秘術,依據開術者的術法精湛程度而有不同的效果,最基礎的就是開視覺,就是看。人有六識,分別為: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而天眼到了最高程度,其實就是讓自身陰魂與肉身合二為一,不光能看到鬼,甚至還能摸到它們,進而做一些促進人鬼之間和諧交流、有意義、有內涵的事情。

至於什麽事情有意義有內涵,這個我就不是很明白了。

我目前的陰眼境界到了除了看,還能聽它們說話的地步,所以立馬就聽到三小鬼嘰嘰喳喳的叫聲:“哎呀!我的屍體!”……“呀呀,這是我的!”……“嗚嗚嗚嗚!怎麽燒成這樣了?”

我用陰眼一掃,立即發現三小鬼的蹤跡,隻是偏偏不見了蘇小小!

“蘇小小!”我這下真的急了,小聲喊道。

沒有反應,我隻好又小心翼翼的喊:“蘇小小!”

這時候,那邊那個漢子聽見我的喊聲,嚷嚷道:“叫喚個啥呢?別打擾我工作啊。”

我連忙回應他:“死者的要求,要幫忙喊個魂,您別在意,別在意啊!”

我這麽一說,他倒也沒多說,隻是他那邊隱隱傳來刀斧切肉的聲音,撲哧撲哧的聽的我發毛。

“別叫喚了!那女人沒出來啊!”這時候,我聽到三小鬼之一中年鬼醫生的回答:“她今天就沒有進黑傘裏麵來!你早上走的時候,黑傘隻有我們三個,我還想提醒一下你呢,結果就被你封印在裏麵出不了聲,她還在你家啊!哎呀哎呀,燒了一半了,不跟你囉嗦了,我得馬上附體!”

說完,就沒了動靜,我想他應該進入了自己的肉身吧。

我又問了問,其餘兩個小護士的屍體也在奇數列,屍體也已經燃燒,她倆匆忙跟我道了別,隨後就沒了聲息。

我有些欲哭無淚,隻能寄希望於蘇小小的屍體在偶數列箱子裏吧,不然我可就真對不住她了,耽誤了她的時辰,還得找個精通超度的人給她做場法事才行。

最主要的是那些屍身都被損壞,根本找不出哪個是哪個的,而且時隔二十年,又都被陳龔用邪術鎮壓過,如果靈魂不能隨著肉身一起火化,以她沉積在陽間多年的時間,估計前往陰間之路艱難啊!

這就是怨魂厲鬼的由來,時間一久,忘記了去鬼門關的路,滯留在塵世間成為孤魂野鬼,就非大德高僧不能超度了。

我打算過去交代一下那個大漢燒屍工,讓他先不要燒這些偶數牌子的屍體,等我回去把蘇小小的靈魂帶過來再說。

千不該萬不該,就疏忽大意一小下,走得太過匆忙,居然犯了這麽個的錯誤。

我走過去,繞過一個隔斷,借著昏暗的燈光,我見到了那個大漢,他的眼前就擺著一具光溜溜的男屍,此時他正拿著一把長刀,呼啦啦的就拉開了屍體的肚皮,頓時一片血肉模糊,五髒六腑全都暴露在了眼前,然後他用撓鉤兩邊一掛,勾在了一張鐵板上,將這具屍體推進了煉屍爐,再關上去。

這……!

剛才我聽到砍肉的聲音,原來是他給這些屍體開腸破肚的聲音!

我張大嘴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燒屍體居然還要經曆這一道工序?

不過隨即我就想通裏麵的原因,人的肚子是空的,裏有很多氣體存在,如果不放出這些氣體,在火裏燒的時候就會因為內外壓強不一致而發生爆炸,然後血肉內髒炸的到處亂飛。

那景象,想想都覺得惡心。

雖然我自己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解剖一次自己,然後取出五髒,可六腑沒有動,不像他這一弄,什麽腹水腸汁死血的流一片,驚爆人的眼球。

我把簡單情況給大漢說了一下,大漢點頭同意,能少燒幾具是幾具,畢竟他還要清理骨灰,減少點手頭上的工作也好。

他唯一有個要求就是讓我明天給他們廠裏的領導說一下情況,不然領導還以為是他偷懶不燒呢。

“我叫張濤。”大漢甕聲甕氣的說著:“你可記住別忘了啊。”

我點頭答應,就在我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一輛手推車從我眼前推過來,卻根本沒有見到推車的人,讓我一愣,有些好奇。

不過車子隨後經過我身邊,我才發現後麵跟著一個矮小的侏儒男子,他費力的推著差不多跟他齊平的手推車,車子裏堆滿衣服褲子等物,想必是從死者身上脫下來的,讓我好一陣惋惜。

壽衣分著材質不同價格也不同,普通的壽衣起價六七百,一般點的幾千塊,高檔的數萬甚至數十萬,再加上天價的骨灰盒和墓地,實在是讓現在的人死都死不起啊!

不要問我為什麽知道壽衣的價格,這些都是當初在尋找紙紮店的時候閑逛見到的標價,當時折實讓我震驚了好一把。

可惜這些天價的東西,不過隨便穿個幾天就被脫下,想必那些傻傻的家屬還以為它們會隨著死者一起火化呢,也不知道這些衣物是被燒掉還是被賣掉。

我甚至有些齷蹉的想著:他們甚至可能把已經被死人穿過的衣服再度回收給那些壽衣店,然後再轉手賣出去!畢竟高檔的壽衣一套可是成千上萬的價格,俗話說“利令智暈”,有些人為了錢六親都不認,更何況幹這點缺德帶冒泡的事情?

至於那些給死者穿金戴銀,各種極度奢華的打扮,各種戴金含玉,想必也會落入這些清理屍體的工人腰吧?

這樣一想,我似乎覺得當個清屍工也是個不錯的職業,起碼收入頗豐啊。

那個侏儒惡狠狠看了我一眼,目光很凶,帶著種野獸的淩厲,似乎我是個外來者,想要搶奪他的財寶一樣,他的眼珠也是紅的,隻是因為眼睛太小的原因,我看不清他是否也有嚴重的結膜炎。

敢幹這一行的人,果然都是些怪胎!

我這樣想著,匆匆與張濤道了別,然後快速離開,走出了這棟樓。

天色很黑,空中沒有月亮,霧很大,沉沉讓人感覺很壓抑。不過好在離開了那肉香撲鼻的地方,我又嗅到了正常的空氣,雖然空氣裏帶著股潮濕的味道,讓人很不舒服。

想著那個獨眼的門衛,再想想那個侏儒,我有些苦笑,敢在這裏上班並值夜的人,確實都有些古怪啊。

雖然張濤看起來比較正常,可他的那對眼睛,實在讓普通人不敢直視,而結膜炎如果不及早治療,拖到了後期估計就會落個瞎子的下場,或許,我該委婉提醒一下他?

我看了看表,差一點才到九點,時間還早,或許,現在回去把蘇小小帶過來都還來得及,省的夜長夢多,又出什麽事情。

於是,我再度塞給守門大爺兩張老人頭,告訴他我等下還來,讓他記得幫我開門,獨眼老頭笑著拍著胸脯表示完全沒問題,到時候敲門就行了。

“對了,”老頭特意神秘兮兮的叮囑我一句:“你可千萬別十二點來,那時候沒人在的,早點晚點都沒關係,不要整點來!”

他再度強調一遍:“看在你小子上道的份兒上,千萬記住老頭我的話!”

這又是哪門子規矩?

不過我知道,十二點的時候陰陽交替,屬於一天裏陰氣最重的時候,火葬場這種地方鬼氣森森,就連我們那個醫院的停屍間都有鬼,難說這裏不會出現什麽靈異事件的,這裏的擺放的屍體可遠超醫院停屍間。

雖然我有些好奇,不過看這老頭神秘的樣子,顯然我問他他也不會回答,隻得作罷。

我再次開車回去,好在這時候路上不堵了,一路綠燈,順暢的很。

很快就趕回家中,進門我就大吼著:“蘇小小,你在哪裏,趕緊出來!”

我已經開過陰眼,隻要她回答,我就可以聽見,可奇怪的是,我喊了幾遍,依舊沒有蘇小小的聲音。

奇怪了。

這時候,黑子嗖的一聲從房間裏竄出來,緊跟在它後麵的,是慢悠悠晃著腦袋的大烏龜。

黑子一把竄到桌子上,對著我叫了聲,又用爪子撓了撓腦袋,尾巴直直的點了點我。

我們相處了二十多年,它的每一個動作我都已經十分熟悉,見它這一番比劃,我皺起眉頭:“你是說,蘇小小出去找我了?”

黑子點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這……!

難道說,她去火葬場了?

我覺得有些無奈:這個女鬼,瞎跑些什麽?雖然今天是陰天,霧氣也大,她可以隨意走動,但是作為一個鬼,不要說嚇到人,就算是嚇到花花草草的也是罪過,是吧?

不過她一個鬼,以她的速度,就算路上錯過,應該也會很快趕回來的,所以我沒有太過擔心,而是去煮了美美的一大碗麵條,冰箱裏翻出幾塊剩下的臘肉丟進去,又撒上點豆瓣醬,天寒地凍的熱氣騰騰吃下肚子去,那叫一個舒暢!

不過我的估算有些錯誤,直直等了一個小時,一大碗麵條都被我吃個精光,還是不見蘇小小的蹤影!

我覺得我有些坐不住了,難道說她路上出了意外,又或者她趕到火葬場見到自己的屍身,所以懶得回來,直接附體上去了?

這些想法一一在我腦中盤算著,我又等了半個小時,依舊不見她的蹤影,我終於決定,還是再去火葬場一趟,看看情況。

我覺得自己吃的有些撐,一路開著車打著飽嗝,重新趕去火葬場。

再次停好車,我伸手敲了敲大鐵門,喊道:“大爺,我是小韓,麻煩開開門!”

我敲了兩聲,沒人應答。

我正打算再敲時,忽然響起那老大爺的叮囑:“你可千萬別十二點來,那時候是沒人的!”

我抬手一看手表,恰好十二點!

我走的時候是九點,一來一去花去一個小時多點,再加上我在家裏耽擱了一個多小時,恰好到了十二點!

可是,我四周望了望,也沒什麽狀況發生啊!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我仔細聽了聽,沒有錯,就是馬蹄的聲音!

一陣接著一陣,就好象有一群馬奔騰而過,隨後,居然還有車輪碾壓過的聲音!

這不是汽車的聲音,而是古時候戰車的聲音,我曾在電視裏見過那種古戰車,鐵軲轆的馬車,聲音一模一樣!

我莫名的覺得有些慌,直覺有一股煞氣迎麵而來!就好像有一隻軍隊戰車整齊經過,雖未靠近,可那聲勢卻讓我有些氣血沸騰,腿腳酸軟無力的感覺!

即將到來的東西明顯恐怖,起碼是遠超陳龔蘇小小等的存在!遠超它們十倍,甚至百倍的陰力!

那是何等厲害的陰魂厲鬼,才有這種撲天而來的氣勢!

我忽然想起爺爺告訴我的一個傳說,一個關於陰兵借道的傳說,再想想這裏的環境,火葬場!我立刻大悟,連忙從地上撿起一片樹葉,捏了個手印,喝道:“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隱!”

隨後,我退入了身後的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