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下台階
陳政明和周明道的偏袒雖然很含蓄,但不過就是一件皇帝的新衣罷了。這種事情想不傳開都難,結果是整個天涯省高層受到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震撼。楊帆的脫穎而出,夾帶著一點勢不可擋的味道,出現在大家的麵前。
薑省長並不會因為省委一二把手的警告就有所收斂,發生風波的那天晚上,薑省長還收到一個從京城裏打來的電話。這個電話,才是薑省長沒有繼續在考察過程中發難的主要因素。
電話的內容很簡單“你想得罪整個天涯省的官員麽?”不管薑省長有沒有得罪整個天涯省的官員,總之把海濱市的人給得罪透了。
令海濱市上下高度緊張的考察終於結束了,最後一天舉行了一個聚會,陳政明在台上講了半個小時的樣子,楊帆隻記住一句話“考察團的工作在天涯省委海濱市委的高度重視下圓滿完成。”
楊帆內心深處覺得挺沒意思的,不過還是要率先鼓掌。發現自己不是很興奮,甚至有點興趣索然的時候,楊帆再次認識到自己並不太喜歡演戲。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有的事情該怎麽做還是要怎麽做。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時候不已人的意誌為轉移。
海濱市舉行了一個慶功宴,宴會結束後周明道把楊帆叫到房間裏,秘書泡好茶出去之後,周明道沒有立刻說話,而是保持著沉默。這個情況並不多見,楊帆感覺到一點異樣本能的摸出煙來點上,耐心的等著周明道開口。
“有沒有打算進京幹兩年。”周明道話剛出口楊帆就呆了,這個時候說這個話?聯想到陳政明那番沒頭沒尾的談話,楊帆渾身開始發冷。
“陳政明下半年估計要病退,發改委那個地方太重要,需要一個人頂上去。”還好周明道及時的說出了答案,楊帆總算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原先最壞地想法是可能要被迫放棄勝利果實,現在看來有點多疑了。
發現楊帆的臉色有點蒼白時,周明道詫異的盯著看,隨即苦笑著搖頭說:“你這小子,這樣下去你還能相信誰?”周明道還是了解楊帆的,一語道破了楊帆剛才地心情。
“沒辦法,這種感覺我也不喜歡,可是經曆了這些年的磨礪,我已經很難改變這個習慣了。”楊帆顯得有點無奈的搖頭說,心裏生出一種患得患失的感受。
“不說這些了。說說你地想法吧?”周明道露出疲憊之態。往沙發上輕輕一靠。
“這個問題。我沒有考慮過。說實在地我不喜歡京城地環境。
京城地舞台太大。我已經不習慣做一個龍套了。如果可以地話。我希望能有別地選擇。發改委實在太敏感了。”實際上陳政明那番談話後。楊帆就已經本能地去思考。假如自己在那個位置上會怎麽樣地問題。現在這個答案。總地來說還是經過慎重考慮地。
師徒倆之間還是秉承了有什麽說什麽地習慣。這點讓周明道感覺到一種舒心地感覺。一直以來。周明道對楊帆地感情。並不起其他人少多少。在周明道眼裏。楊帆就像是一個孩子。自己看著一天一天地長大。看著他地棱角在仕途地世故中漸漸圓潤。看著他地心機一天比一天地深沉。
“這個事情是陳政明提出來地。我們幾個老家夥一致認為。今後不再幹涉你地決定。既然你覺得不妥當。那就再說吧。”說著周明道閉上眼睛。輕輕地揮揮手。
楊帆知道是該告辭地時候。站起來輕輕地說:“您早點休息。”
送走考察團的時候,楊帆發現侯笑天看自己地眼神有點奇怪,楊帆並不知道,陳政明提出的建議跟侯笑天有關。上車撤退地時候,薑清平的目光如同冰錐子似地,始終停留在楊帆地身上。楊帆能夠感受到,但並不太在意也沒有理睬,不過臨上車的時候,楊帆還是回頭對視了一會,抬手為刀做了個揮刀斬斷的動作。
薑清平的臉色瞬間漲的通紅,這一幕沒能逃過章宇寧的視線。車子往省委大院開的時候,章宇寧若無其事的樣子,回頭對趙越說:“趙書記,薑副省長剛才看楊帆的樣子,挺嚇人的。”
麵無表情一直閉目養神的趙越突然睜開眼睛,不動聲色的說:“哦,是麽?”
章宇寧沒有再說啥,趙越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這個感覺讓章宇寧想起電影裏皇帝批閱奏折的場麵,有的折子隻是批三個字“知道了”。至於皇帝心裏怎麽想,沒人敢問。
章宇寧自然不回去問,哪怕是拐彎抹角,憑著跟在趙越身邊五年的經驗,章宇寧知道趙越現在的心情應該不錯。
回到省委大院,趙越讓章宇寧把楊帆“請”到辦公室,各自落座後趙越臉帶自信的微笑,看著楊帆平靜的表情說:“海濱市委這一次幹的漂亮,關於暫缺的副市長的人選問題,組織部推薦了沈寧同誌。”
話說到這個地步,對於趙越而言已經很難得了。意思很明顯,組織部在這之前,肯定是要征求市委書記的意見的,沈寧不是你的人麽?這個麵子,我可是給你了。
“趙書記一貫主張在提拔使用幹部的問題上,一定要從工作的角度出發考慮問題。這一點海濱市委一直當做最基本的要求,海濱市委全體堅信,在趙書記的正確領導和支持下,海濱市一定能取得更大的成績。”冠冕堂皇的拍著馬屁,楊帆臉上保持著恭敬的微笑。
話聽著確實舒服,但並不足以打動趙越堅如磐石的心境。
“嗬嗬,你這小子……。”趙越不過是淡淡的笑了笑,這隻是一場交易。趙越能在這個時候笑出來,主要還是得益於章宇寧那番觀察發現的話。及時收住的話,等於在明著告訴楊帆,你這小子,我知道你是什麽鳥變的。
結果隻能是心照不宣的笑笑,楊帆及時地起身告辭,趙越也沒有送的意思。不過章宇寧還是很殷勤的送楊帆到樓梯口,臨下樓的時候章宇寧壓低了聲音說:“有事多聯係。”
章宇寧地目光中帶著一點熱切,楊帆突然意識到要出點啥問題了,不由笑著站住,看看四下無人才低聲說:“還有三五個月,政法委書記倒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丟下一顆希望的種子,楊帆笑著搖搖手作別章宇寧。在這個體製內呆久了,楊帆學會在在談笑之間很自然的製造一點事情來幫助自己。
章宇寧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立刻走進裏間。趙越抬了抬眼皮說:“他說啥了?”
“我說以後多聯係,他提了一下劉東波。”章宇寧很有技巧的做了回答,趙越嗯了一聲,遲了一下說:“暫時先放一放吧,年底看情況再說吧。”
章宇寧盡管有點失望,但是臉上絕對不敢表露出來,否則讓領導知道你想離開領導,那真是潑天大的麻煩了。
“其實,跟在趙書記身邊比上哪都強。”章宇寧突然動情的來了這麽一句,別人說這個話,趙越或許不對太在意。但是章宇寧是趙越最貼身的人了,無怨無悔地跟著伺候了五年,說沒感情那就太假了。
看見章宇寧的眼睛瞬間都紅了,趙越苦笑著搖搖頭說:“你這小子,去忙你的吧。”
章宇寧並沒有著急走,而是笑著低聲問:“阿姨給我打電話,讓您把她說的事情當回事,還說您一忙起來,家裏的事情就忘到天邊去了。”
趙越這才想起來,女兒畢業已經有日子了,在京城死活賴著不肯回來,堅決要投身娛樂事業,那意思是要做個公眾人物了。對於趙雪這種執迷不悟的想法,趙越其實非常地頭疼。說起來趙雪長的是不差,但是這年頭漂亮女孩子多了去了,為了夢想膽大包天的更不乏其人。
“你打電話問問楊帆,他應該有路子。”趙越說罷便低頭繼續看文件,顯得心安理得。這個事情怎麽說呢?算是收這小子一點利息吧。
楊帆轉過樓道的瞬間,走廊裏出現一個頭發梳的一絲不芶的男子,江上雲地秘書劉棟。一切看起來就是巧合,但是劉棟的熱情與往日有所不同。
“楊書記好啊。”印象之中這是劉棟第一次主動給楊帆打招呼,真是什麽人玩什麽鳥。江上雲整天板著一張臭臉,身邊的秘書隻要見了級別比江上雲低的,也是從來都不笑的。
對於這個轉變,楊帆並不認為是劉棟私下地作為,這小子還沒有這個膽子,敢在市委大院給向楊帆表達善意。那麽,一切都很自然的有了答案。
“是劉秘書啊,江書記有什麽指示麽?”楊帆顯得微微矜持,站住了等劉棟過來握手。
“談不上指示,就是問您中午有沒有安排。”握手之後楊帆繼續往下走,劉棟亦步亦趨地跟著,那樣子時候有點滑稽。還好沒有別人看見,不然的話楊帆敢打包票,這小子肯定恨上自己。
“改天吧,市裏事情多。”楊帆婉拒地時候,劉棟的表情有點難看了,還好楊帆接著說:“歡迎劉秘書到海濱市做客。”劉棟地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這個時候正好走到樓道的轉角處,劉棟沒有繼續往下送,而是站住了低聲說:“楊書記走好。”
楊帆連頭都沒會,話已經丟出去了,就看人家是不是能接受了。其實劉棟並不太清楚楊帆話裏的意思,但是江山雲聽明白了。楊帆不肯做客人,要做主人。聽了劉棟的匯報,江上雲的嘴角微微的**了幾下,擺擺手示意劉棟出去。
心裏雖然不平衡,但是江上雲清楚楊帆還是給了自己下台階。說起來,江上雲開始有點欣賞這個年輕人了,這麽年輕就居此高位,居然還能同意化敵為友。雖然條件苛刻了一點,但是能開著這麽一一條縫隙,這就非常的難得了。相比省政府那邊的薑副省長,境界上的差別一下就顯示出來了。
走到樓下,楊帆的手機響了,接聽之後聽見阮秀秀的嬌笑聲:“楊書記,抬頭看看對麵。”
楊帆抬頭一看,阮秀秀正在朝自己招手,回了一個招手後,阮秀秀借著說:“明天我送正式的文件下去,要請客哦。”阮秀秀指的啥,大家都是瞎子吃餃子,心裏有數。
“嗯,沒問題。”說罷電話掛斷了,阮秀秀也消失在對麵樓上。
上車的時候,手機又響了,這一次是章宇寧打來的。楊帆多少有點意外,章宇寧笑著低聲說:“楊書記,有個事情關於趙雪的。小姑娘不肯回天涯省啊,趙書記很為難。”
楊帆咂咂嘴,苦澀的笑了笑說:“我知道了,不過總要先問清楚,她是想演戲呢,還是想進電視台吧?先說好啊,演戲的話我可不敢幫忙,那個圈子,章主任也該知道一點。”
這個話說的章宇寧心裏一陣暗暗佩服,拒絕的話說的這麽讓人舒服。
同時還含蓄的問了一下,趙越究竟是啥心思。
“這些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趙書記對於娛樂圈,一貫不是很感冒。”章宇寧回答的也很有技巧,楊帆點點頭笑著說:“行,知道了。”
幫趙雪這點忙,楊帆並不指望趙越能記自己的好。實際上趙越真的動用關係,也不是不能處理好這個問題。趙越之所以讓楊帆來處理,無非是讓兩人之間多一點緩衝地帶罷了,免得一切都顯得那麽的**裸。
省委大院裏發生的事情,實際上很難瞞住人。劉棟與楊帆相遇的“巧合”,並且送了幾步的事情,下午就傳到章宇寧的耳朵裏。很自然的,趙越也就知道了這件事情。當然趙越隻是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就再也沒有進一步的表示了。
離開省委大院,正準備往省政府過去,半路上街道曹穎元的電話,裏頭傳來氣呼呼的聲音說:“楊書記,您別過來了,姓薑的居然還不死心,餘飛雨就在他的辦公室裏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