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外冷內熱

時間,是一個兩極分化最明顯的事物,在你需要它的時候,它會變的非常金貴,每流失掉任何一秒時間,都令人覺得這是世間最奢侈的事情。可是在你不需要它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窮的就隻剩下時間了,仿佛它像一件街邊攤販兜售的小玩意,對於自己來說,可有可無。劉振華對時間的概念出在一個很模糊的境地上,明明知道應該珍惜它,可是有的時候卻又不知不覺的浪費了它,坐在辦公室,看著窗台上的盆景發呆,自從長灘河回來以後,劉振華就覺得有些心不在焉,或許是遊玩令他一直緊繃的心靈鬆弛了,而這一鬆弛,卻又像泄了洪一般一發不可收拾,以至於對很多事都沒辦法專心。

“老和,你說人或者一輩子,到底圖的是什麽啊,哪怕一個人的目標再堅定,也終有入土的一天,成就再多,也會化成一縷青煙,消散在天地之間。”

“你可以去當一名流浪者啊,那些人看著活得都挺輕鬆寫意的~”

“還是別了吧,表麵上看著輕鬆,實際上連溫飽都要發愁,為了輕鬆而活著的人,活起來反而不輕鬆。”

“那不就得了,這種問題你自己也能想明白,幹嘛還要問我?人活在世上,不就是圖個過程嗎,人生這種東西,你不能看的太明白,否則隻會影響自己的心理,看個模模糊糊的就挺好。”

“就像官場嗎?即便自己看明白了,也要裝糊塗?”

“這個世界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物,都是相互聯係的,沒有任何一件事物算得上是完全**的,官場與人生一樣,其實說白了,官場就是將人生詮釋的更加極端,官場上的爾虞我詐,陰謀算計,都是人生世間的縮寫,用‘簡言意駭’這個詞形容起來,就比較恰當。當然了,咱們可以用人生的眼光去看官場,卻不可以用官場的眼光看待人生,畢竟官場是理性的,人生是複雜的,有一樣東西人生必不可少,官場卻最為忌諱,那就是‘情’。”

“情?”

“嗯,親情、友情、愛情等等……正麵的,積極地情緒,並不適合官場,官場需要的是理性對待,凡事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不會去考慮人情味、感覺、友情,這種東西。打個比方,今天在官場上,你親弟弟對你有害,那麽你就必須將你弟弟除掉,否則他就會危害你的仕途,而親情在這個時候就顯得非常微弱。現在不是都說嗎,國家之間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套用在官場上依舊適用。”

劉振華托著下巴,雙目無神的盯著盆景,語氣幽怨的言道:“照你這麽說,咱們這種混官場的人,就沒有感情可言了?都是冷血動物?”

和珅態度堅決的說道:“在官場上,感情隻是拖累,做一個無情的人,冷血的人,反而走的更遠。當然了,官場和生活你要區分開,不必要把官場上的作風和性格帶回生活裏,做一個兩麵派,雙麵人。”

“也就是說,做一個口是心非,陰奉陽違,道貌岸然,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

“你這話說得太極端,其實有的時候,‘虛偽’並非僅是貶義,隻要你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將‘虛偽’表現的合情合理,那麽‘虛偽’不僅會對你自己有利,也會對他人有利。”

劉振華歎了口氣:“你是老官場了,當了一輩子的官,死後又沉澱了二百年,對事情看的自然透徹的很,我不行啊,我從出生到現在,真正能夠**思考的時間,也就區區二十年,前五年都在想如何吃飯,如何撒歡了~這二十年時間,就算把精力全都放在官場上,那也隻能看見鳳毛麟角,理解隻言片語,在整體方麵我現在依舊是個初學者。”

“嗬嗬,慢慢來,沒人一生下來就會走的,先從爬開始。”

在劉振華與和珅糾結於人生的大哲學時,手機響了,打開電話,發現是譚文山打來的,劉振華和譚文山因為王德全這層關係算是同一陣營,但是自從上一次見麵到現在,劉振華和他還沒說過話呢,也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吧,譚文山此時給劉振華打來電話,劉振華挺吃驚的,從麵相上看,譚文山是一個冰冷的人,是那種不會去主動找別人,隻有別人去找他的那種人,此時看著電話顯示屏上赫然的‘譚文山’三個大字,劉振華心裏略微有些犯嘀咕,心想他怎麽會給自己打電話?難不成是吳德全讓他找自己的?懷著疑惑的心思,劉振華接通了電話:“喂,譚哥,您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我現在給你打電話,並不能說明我有空~”電話那頭傳來譚文山充滿書生氣,冷靜睿智的嗓音。

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劉振華絕對可以斷定對方和自己是對立陣營,或者對方對自己沒有好感,可是從譚文山嘴裏說出來,劉振華則沒有多想,畢竟劉振華對譚文山多多少少還是了解的,他天生就是這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性格:“嗬嗬,譚哥,您找我有事啊?”

“當然有事,否則還和你嘮家常啊?現在時間還早,來我單位一趟吧,有些事我要和你談談。”

“什麽事?”

“嘟嘟嘟……”

譚文山內心深處究竟是怎麽想的,誰也不知道,但他表麵上表達出來的含義,是對劉振華挺不耐煩的,劉振華問他是什麽事,而他卻根本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直接就把電話掛斷了,這種簡單直接的舉動表達出來的含義也是簡單直接的,意思就是說我讓你來,你就來,別的別多問。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句話流傳千古,自有它的道理,劉振華也遵從了這句話的意境,打電話讓小趙來接自己,然後屁顛屁顛的往縣裏趕,等到了的時候,差不多是下午兩點,劉振華直奔檢察院,問了一下工作人員怎麽走,便直接到了譚文山的辦公室。

“叩叩叩~”

“請進。”

譚文山的辦公室比起當初劉振華的辦公室,要顯得寒酸不少,簡簡單單沒有什麽裝飾,硬要說裝飾的話,也就是辦公桌後麵牆體上掛著的一幅字,雪白的宣紙上用黑墨寫了個大大的‘氣’,字體是草書,雖然上麵署名了是某位大名家的親筆,但這卻不是正版,而是大批量印刷出來的產物,放在字畫店裏賣,頂多也就五十塊錢。

氣這個字,看著簡單,解釋起來就比較麻煩了,它說的氣包括氣量、作風、聲勢,具體應該怎麽解釋,劉振華也有點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

譚文山原本正在看一些文件,見劉振華來了,他將文件隨手放在桌麵上,然後麵色不溫不火的衝劉振華一點頭,然後指了指他對麵的椅子,輕言道:“坐吧。”

劉振華很規矩的坐下,看著譚文山那帥氣的臉龐,在自愧遁形之餘,一臉疑惑的問道:“譚哥,您找我來究竟是有什麽事?”

譚文山對劉振華的感情,還保留在觀望階段,並不準備對劉振華有太多的寄予,或者更深一層的交往,因此他也沒必要太照顧劉振華的臉麵,再加上他那孤傲的性格,因此開門見山道:“前兩天你去你們鎮上的長灘河玩了?”

“嗯,有這事。”

“然後跟一群小地痞流氓打架鬥毆了?”

“額,這事也有~”劉振華心裏咯噔一下,第一個想法就是那幫小混混該不是真有大靠山吧?否則這事怎麽會傳到譚文山的耳朵裏,而且譚文山還讓他親自跑到縣裏詢問此事?不過譚文山隨後的話,卻讓劉振華打消了這個念頭。

譚文山板著臉說道:“你作為一個官員,而且還是一鎮之長,個人的作風、性格都需要謹慎再謹慎,以前在古代的時候,在朝為官,稍有不慎就會有文官彈劾你,雖說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但仍舊有些官員以打小報告為生,你的一言一行在他們眼裏看來都是有利可圖的,你跟那幫小混混打架鬥毆的事情始末,我都清楚,盡管那幫小混混欠揍,但你身為官員,怎麽可以像地痞流氓一樣,赤膊上陣打架鬥毆?你知道這會對你有多麽大的影響嗎?”

本來劉振華是覺得譚文山在訓斥自己,心裏略有點不爽,心想人生在世,快意恩仇,該出手時就出手,考慮那麽多幹嘛?可是和珅一句:“小子,好好學著,姓譚的是在給你上課。”卻驚醒了他,也讓他對譚文山的態度大為改觀。

劉振華撓了撓頭,裝作犯了錯的小孩一樣,尷尬一笑:“我當時也沒想那麽多,心裏不痛快也就出手了,再說了,那幫小混球太欠揍,我已經給過他們機會了,他們不領情,我也沒辦法。”

譚文山盯著劉振華看了半分鍾,隨後歎了口氣,搖頭道:“真不知道德全是怎麽看中你的,你連官場最起碼的做事底線都搞不清楚,說實話,我真為你將來的仕途擔心。古有嶽飛一身忠肝義膽,卻因脾氣太倔,被高宗趙構以莫須有罪名處死,現如今的官場與當年無異,你莫非也想走嶽飛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