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三章 李世民的胃口不小

徐國緒其實還是去早了的,這個吃貨,如今的一顆心已經掛在了西瓜上,他就是要急著先去安排了璃窯的事,然後好有時間趕回來盯著王況,看著他把西瓜種了下去才安心,此時正是夏季,按王況的說法,現在種下去,一直到成熟基本都不需要用到璃棚的,隻有下一季才需要用到。

可是不巧,等徐國緒回到王況的建安侯府時,王況已經被李世民給召進宮裏去了,一起被召進宮的當然還有那些大佬們,基本上手上有點決策權的都被召了進去。為了顯示大唐軍威,李世民還召集了不少內附外族的質子,想讓他們見識見識一下大唐軍隊是如何的所向披靡,讓他們心中存了畏懼,以後繼位了後就老老實實的當大唐子民就是。質子,都是那些部族以後的接班人,這個不是那些部族能定的,而是靠朝廷一言而決,說誰繼承,那就是誰繼承。

既然要扶植繼承人,當然要扶植在長安生活多年,而且已經對中原的生活戀戀不舍,對中原文化心生向往,以自己是大唐子民為豪的質子了,那些部族呢,也因為有這個原因在,都是盡量的選族中最有能力繼承的子弟前來長安當質。

實際上,大捷這樣的事王況去不去都是無所謂的,對王況而言,高昌打下來那是肯定的事,一個比建州還小,人口更不用比的小國,連天可汗召見都敢不來,那麽滅國也就是在情理之中的,李唐這麽做是有殺雞給猴看的意思。既然要殺雞給猴看,那麽這隻雞是無論如何也要殺得徹底才有震懾力不是。

但是皇帝召見,王況不能不去,幸好這隻是傍晚,又不是早上,不耽誤王況這個夜貓子的休息時間,去也就去了,而且這是在紫宸殿裏,不是在內宮,那麽多大佬在,武媚娘這個女人手腕再是厲害,也算計不到王況頭上來。王況現在對進宮可是又帶著一點點的期盼,還帶這一點點的恐懼的,武媚娘的手段和心機,王況一直都有所忌憚,自己不過是個多了點知識的穿越眾,玩計謀,玩心機,怎麽會是她的對手呢?防賊不能防一世,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繞開。

先是侯君集講述出兵的過程和細節,以及戰損比等等這些,這些內容其實在戰報裏都有,而且還都提前了不少時間送到長安,但不知道為何,這次李世民竟然將戰報壓住不發,所以王況這個不愛上朝的人竟然也是一無所知,如果不是他心中早就知道高昌一定會打下來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打下來的話,恐怕今天進宮就會是一臉的驚詫了。

讓侯君集再複述一遍,無非就是說給那些質子們聽的,戰報裏麵會涉及到許多的機*密,讀給朝中大佬們聽是可以,但卻不是這些質子們能有權力去知道的。

事實證明,李世民的殺雞給猴看的策略是非常成功的,當侯君集說到派兵三萬,隻亡了六百多兵士,傷了一千多人,但卻殲滅了高昌一萬多兵的時候,朝堂上頓時是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全都是那些質子們發出的。雖然三萬比一萬是以多欺少,但也還沒有哪個部族可以做到隻傷亡一千多人就將七全殲的,就是那些北方部族的狼騎出來也是做不到。

如果說真有人能超過的,那就是一刀平東瀛的建安水軍遊擊將軍了罷?一時間看向王況的目光多了不少道,其中不少還帶著灼熱的探詢之意,有些消息靈通的,是知道候將軍在建安侯上次來長安的時候是去拜訪過建安侯的,更是神情古怪,看著王況,就像是看怪物一般。

王況苦笑了一下,小聲辯解:“征高昌可不關某的事,這個長孫相公可以佐證的。”開什麽玩笑,自己根本不懂軍事,如果就這麽造成了誤會,那麽自己在別人眼中就是屬於那種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超級人才,這樣的人才牛逼是牛逼,可也是皇家的眼中釘,李世民自然是不會對自己怎麽樣,但自己這一輩子怕是連出個長安都要向李世民報備,再也別想像以前那樣自由了。

失去了更多的自由,倒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萬一連李世民也真的這麽認為,那麽以後要出征不是有可能要自己去領兵一方?勝了還好,要是敗了,這個罪責可是難逃,至少也會成為別人以後打擊自己的一個重要突破口,真要如此,別說自由,恐怕在牢裏呆個幾年都是沒跑的。

“嗬嗬,要說這裏麵還真有建安侯的功勞。”長孫無忌捋了捋他那山羊胡子,笑眯眯的,引來王況一陣的怒目圓瞪:臭老酸,不帶這麽害人的。

長孫無忌瞟了一眼有點氣急敗壞的王況,心中愜意至極,能偶爾讓王況吃吃鱉,也是一件美事啊。因此他回瞪了王況一眼,就閉嘴不說了。這下更是把個王況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長孫相公所言甚是。”侯君集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的也來了這麽一句,這跟他平日裏表現出的火暴脾氣有點出入,李世民不動聲色的暼了他一眼,笑著用一手叉腰,一手支在案上,身體前傾,看著王況。

王況一見,嗯,還好,李老二藏在案桌下的腳又抖起來了,李老二不信,那就成了,隻要皇帝不信,你們就是喊破天也沒用的,李世民不是那種軟耳根的主,不像李治小子,許多時候立場不夠堅定,常常被大臣所左右,也幸好他老爹當初給他留下來的班底,都是盡心輔佐他的,要真碰上李隆基的那個班底,估計他早就被武媚娘奪了權去了,還會等到他死?

當下,王況也不做聲,隨那些大佬們議論去了,不過心中對侯君集是腹誹不已,還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這麽快就想著開始要打壓人了?你還不是兵部尚書呢,現在的你,能量比起本該行進的曆史來,小太多去了。

見王況本來還是擠眉弄眼的,突然一下就安靜下來,長孫無忌不由得心中暗暗點頭,這建安侯的涵養工夫那是越來越深了,這麽激他,都不為所動,果然是人中豪傑啊,要是自家幾個兒女有他的一半沉穩就好了。

程知節本來見王況在那一副怕擔功勞的樣子,他心中也是為王況急的,王況在政事民生上那是沒的說,簡單一個字,服,不服不行。在撈錢上,那也是一個字,牛,牛到天了。但在軍事上,他可不和那些文官出身的官員一樣對王況有著盲目的信任的,紙上談兵的例子多了去了,嘴巴能說不代表真的能打。沒錯,二郎當初是小挫了幾股賊人,但那是賊人,不是軍隊,二者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所以,他也擔心萬一真的把王況推到前線去,搞不好失敗了,連帶著自己也要受了些幹連,能不幹連麽,如今自家一大半的收入可都在王二郎身上係著呢。

三駕馬車裏,要說對李世民的了解,以前是程知節,後來秦瓊在被王況打開心結後,對皇帝的了解就比程知節深多了,為嘛呢?因為以前他是一葉障目,那葉就是擔心功高震主的葉,現在呢,這擋在他眼前的葉子拿走了,視野一下就開闊了,看得比誰都透徹,所以,他心中就知道李世民那樣的神情,必定是不信那征高昌裏真有王況的功勞的。

侯君集那是什麽人?那是大唐軍神的半個弟子,從其投到當時還是秦王的皇帝麾下起,很少吃過敗仗的,有數的幾場敗仗都是以少扛多,實力的差距擺在那呢,那樣的場景下,不要說侯君集,恐怕就是孫子親自出馬也是無法取勝。

而這次征高昌,三倍於敵的力量,高昌一帶又沒什麽險固之地可守,都城的城牆甚至都不如大唐一個縣城的城牆高!

沒錯,高昌好馬多,高昌騎兵多,可那又怎麽樣?你馬多騎兵多,但你鎧甲不多啊,那些騎兵,都是布衣布甲,能扛得住三萬人齊發的箭雨麽?都不用弓箭嫻熟的,隻要有把子力氣,能開弓,不用瞄準,一放,如雨的箭簇瞬間就能讓其騎兵廢了!高昌兵若是不出城倒也罷了,出得城來,隻要萬箭對著城門洞裏一通猛射,城門馬上就堵上,堵到讓你連關門都關不了!

秦瓊就是信奉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勞無益的信條,所以他敢仗著一身高強的戰力,出入敵軍大營如入無人之境,取敵上將首級於萬軍之中。侯君集本身就是員良帥,又有比高昌還強了許多的軍隊,而且這些軍隊都是侯君集的部下,指揮起來是如指臂使,如此有利的條件下,如果侯君集還需要人指點才能獲勝,別說他不信,估計軍中將領也是大多不信的,就更別提能識人,用人的皇帝了。

相對而言,尉遲敬德就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存疑了,本身他就是胡人出身,胡人性格直爽,腦袋和中原人比起來,相對來說就是一根筋的,但他也隻是存疑。他心中想的是,是不是要把二郎拉去練練?說不定還真能練成一員繼李靖之後的帥才呢?但是要讓他下結論說王況現在就能領兵,他也是不信的,他隻是很好奇,王家二郎有沒有這方麵的天賦呢?

但是,長孫無忌和候君集的那番話分明就是要將王況拉出來架在火上烤,這可不行,你要烤得小火慢烤,大火猛烤的,要是把好好的一塊料給烤糊了,某家可不答應,因此當他聽到侯君集的話後,須一張,眉一豎,從座位上站起身:“呔!…”才呔一下,就覺著後腳跟一陣吃痛,坐他後麵的除了秦瓊還能有誰?這一腳,他馬上就改口,又呔了一下,“……呔!侯家小子,既然建安候有功,嗯,聽你口氣,似乎還是功不可沒的,那你是受惠之人,總該有所表示罷?某家可瞅著呢!”

不論是資曆上,還是爵位上,或者品級上,此時的侯君集都比尉遲敬德矮了一大截,聽到尉遲敬德這樣有點胡攪蠻纏,在朝堂上,在皇帝麵前公然的為建安侯討要好處和回報,不免有些尷尬,“那個,鄂國公,某已經為建安侯帶了二百青壯過來,還帶來了不少種子,這應該夠了罷?”

“咄!你卻吝嗇!那二百青壯不要以為某不知道是要來做什麽的,那是用在皇莊之內的,那些種子,就算是送給建安侯的罷?可那些種子值幾個錢?難道說能種出金子來?呃,不對,不對,不管什麽種子,在你侯小子的手中,那隻能種出無用的東西,在建安侯手中,不定還真能種出金子來……,”尉遲敬德一時間察覺到了自己話中的語病,一張黑臉漲得發紫,好不容易總算被他憋出了一句,“就那些種子,如今高昌也打下來了,建安侯想要,也不過是晚幾個月早幾個月的事,作不得數!”

一幹大佬瞠目結舌的看著以往動不動就想衝過來搞武鬥的尉遲敬德,那吃驚是不小,喲,鄂國公這是真轉了性了?明明都可以聽出長孫無忌和候君集就是要把建安侯拉出來的,明明你剛剛就是要出來將那似乎是要摧了秀於林中的建安侯的那股子風給趕跑的,怎麽似乎這一下就轉了風向?看來老黑碳也不是那麽魯莽的麽。

侯君集被尉遲敬德的急智嗆得身子晃了一晃,心中有苦是說不出,好麽,某這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木匠做枷,自作自受了。要說他這次出征高昌,私下裏是撈了不少的好處的,其他不說,就是那高昌王宮裏的奇珍異寶,被他收入饢中的就起碼有一半以上,可這些是灰色收入,斷斷不能拿出來的,而自己之前又沒搭上建安侯的船,明眼人都瞧得見的,自己沒做其他營生,隻是靠了俸祿,因此,真要謝建安侯的話,這還真沒什麽可以拿得出手的。

或許,自己就是將府中存銀全拿了出來,那也是入不了這堂上諸位大佬的眼的,如果是十年前,或許他們會覺得這謝禮不輕,但看看眼下的諸位,哪個不是都從建安候布下的產業中撈足了好處的?尤其是陛下,他撈的好處那是最多,自己那點東西再拿出來也是太寒酸了一點喲。

怎麽辦?他不由得將求助的目光又投向了長孫無忌,當初可是長孫相公帶了自己去拜訪建安候的,如今佐證說建安侯確實是功不可沒的也是他,而他和建安侯的關係也算是融洽,目前也隻有他能解了自己的圍。

“噗哧!”又是那個秘書郎,見到侯君集的窘相,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沒想到,往日裏明明口齒比鄂國公還伶俐許多的侯將軍竟然也會在鄂國公手下吃癟,這可是一個絕好的段子啊,以後自己說不得還真能學了那建安如今已經是名聲都傳到長安的路人甲兄弟倆一樣了,賣個關子,訛上同僚同窗或者同年們一頓建林酒樓的酒席吃吃,就是吃不到建林酒樓的,山外山的那是肯定吃得上的了。

李世民的手又在案上摸啊摸的,拿起這個掂掂又放下,總算又被他摸到了一管筆,看也不看,手一揚,王況登時就條件反射似的一縮脖子,等再看那管筆,卻不是奔他而來,而是直奔了秘書郎而去,準頭那個準啊,在那秘書郎的臉上留下了濃濃的一道朱砂印記!

“格……”秘書郎正在幻想著即將到口的美味,突然臉上挨了一下,涼涼的,以為又是鄂國公老脾氣又上來了,又動不動的淬人唾沫了,一瞪眼就想罵了出來,別人怕鄂國公,他可不怕,他手中的一支筆,可是鄂國公也要怕三分的。秘書郎是益州人,要罵的也是家鄉的“鄉罵”,可能當秘書郎的也不是笨瓜,一個格字出口,登時覺得不對,鄂國公正站在自己五六步開外的左前方,而自己涼了一下的卻是右臉,而且是耳根附近,那個方向,似乎是陛下哦?登時硬生生的將後麵兩個字給咽了下去,一張臉憋得通紅,也是一口氣沒順上來,一陣的猛咳。

“哄!”這下大家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本來秘書郎挨那一下就已經很是有趣了,再見到秘書郎那想罵人卻又是中途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哪裏還能再憋得住笑,個個笑得是直不起腰來,反正這又不是正經朝會,隻是個臨時議事而已,諸多的禮節也沒那麽講究,再說了,沒見禮部尚書江夏王李道宗李相公不也正捂著肚皮直樂的眼淚花都出來了麽?

不過這一笑,總算是間接的幫侯君集的圍給解了,他乘機趕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學著在坐裏麵唯一一個沒笑的魏老頭一樣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再也不動一下。

“行了,行了,敬德你也莫要窮追猛打的,窮寇不宜猛追啊。”李世民笑著下了個結論,沒想這一句出口,別人沒笑,他自己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把個侯君集中羞得恨不得尋個地縫鑽了進去。

清了清嗓子,李世民端起案上的茶甌呷了一口,總算是強忍住了笑,道:“輔機的意思朕知道,王璃是沒給候將軍出謀劃策,但是我大唐軍如今的戰力得到很大幅度的提升,那是有王璃的功勞的,琥珀糖,行軍餅等等,這些都是王璃的功勞,所以說,此次征高昌,說有王璃的功勞也說得過去,但這些功勞先前已經賞過,就不再賞了。”

話鋒一轉,李世民就盯著王況:“不過呢,朕今日把王璃這個憊懶人從家中叫了來,可不是讓他來領侯將軍的謝的,朕想知道的是,大食送來的那頭所謂的麒麟,究竟是何物?王璃,你來說說。”

靠,李老二胃口不小啊,這才打下高昌,就準備找借口找大食的麻煩了?不過他早就跟李治小子說過所謂麒麟的來曆,這時候想改口卻是不行,所以隻好老老實實的道:“那不是麒麟,而是大食以南最為普通的一種動物,也算是鹿類,璃稱其為長頸鹿。”

“砰!”李世民一拍桌案,喝道:“大食欺人太甚!”